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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顿女儿在自己的小房间睡下后，冬梅也洗漱完了，肖向东三把两把洗了脸洗了脚，然后就爬到床上与妻子并肩坐在床头。肖向东像忽然想起来似地问妻子“苹果似的脸”是怎么回事。冬梅苦笑了一下，告诉他是指郝忠友叔叔。“哦，是他呀……”肖向东叫了一声。对于“郝忠友”这个名字，肖向东还是比较陌生的，但提到“郝叔叔”他还是有印象的，不仅有过一面之交，而且还是他和冬梅的证婚人。他当时没闹明白，为什么请郝忠友当证婚人？本来，证婚人应由男方这边推举，可后来商量的结果却是两边都不搭架的郝忠友。他并没有在意也没有深究。郝忠友当时是拖拉机厂的劳资处处长，由一个大厂的处长担当证婚人，让他感到无尚荣光！何况这只是一个形式，婚礼结束，证婚人也就自行卸任解甲归田，谁当还不是一样？不过，那时候的“郝叔叔”和“苹果似的脸”怎么也联系不上，脸上已经挂上了岁月的痕迹，头发已是苍白。后来，岳母大人对此倒有过一次解释，说郝忠友本来想做冬梅的“干爹”，但因为她的反对而没有做成，所以让郝忠友做一回证婚人作为补偿。至于说他为什么想收冬梅做干女儿，岳母大人的解释更为简洁：“喜欢呗！”……难道真是这样？不会有别的什么隐情么？那么，岳父大人为何要冒着失去亲情的危险，而铤而走险呢……想到这些，肖向东心里不免疑惑起来，为妻子和岳母大人担心起来。

他说：“冬梅，你还记得郝叔叔想收你做干女儿的事么？”

冬梅点了点头，说：“是有那么回事……怎么，你也怀疑我妈和郝叔叔？”

肖向东没有立即回答，他反问妻子：“他为什么想你做他的干女儿呢？难道就因为你小时候讨人喜欢，他喜欢你……这么简单？我看这里头肯定有故事……”

“什么故事？”

“这我不知道。按说，一个小女孩讨人喜欢，喜欢她的人一定不少，这很正常。但为什么偏偏是他想要做你的干爹，而不是别人呢？”

“你是说，我妈和郝叔叔之间有一种特殊什么关系？”

“对。”

“对你个头！”冬梅用脑袋碰了一下肖向东的头说，“他是我干外公的老部下，是我妈的老同事，就这么一个关系！还能有别的什么关系？你别瞎想！”

“不是我瞎想，我是在推理。因为我们对于父辈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你又知道多少呢？这势必影响我们对事情的判断……”

冬梅偎依丈夫的怀抱里，眨巴着双眼，一时陷入了沉思。肖向东说的没错，她对父母的过去确实知之甚少，更别说对于他们讳莫如深的事情了。如果不是父亲提出做亲子鉴定，怀疑她的身世，向她说起母亲年轻时与郝忠友有过的一段“恋情”，她根本就不会知道母亲与郝叔叔原来还有那么一段往事，也就根本不会往其它方面去想。在此之前，父亲没有提起过，母亲也未曾对她说过。她只知道，小时候郝叔叔的确很喜欢自己，每次在干外公家碰到他时，他总是把她拉到怀里，从口袋里掏出几粒糖果给她，然后要她叫他“干爹”。她看着母亲，母亲不让她叫“干爹”，让她叫“叔叔”。她就叫他“叔叔”。长大了，再碰到他时，她就在“叔叔”前面加了一个“郝”字，叫他“郝叔叔”，后来也就一直这么叫着。母亲对他的评介是：“郝叔叔是你老妈的老朋友老同事。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是个好人。”如此而已。至于他们之间还有别的什么事，老妈从来避而不谈，她也不曾过问过，当然也就不得而知了。现在经肖向东这么一说，她的心也有点七上八下的了……如果父亲王思南的怀疑是对的，那么她怎样面对自己的母亲，怎样面对弟弟妹妹呢？还有那个“郝叔叔”……啊，天啦！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啊……冬梅痛苦地在心里喊道。她感到浑身发冷似地蜷缩起身子，躺在丈夫的怀抱里，仿佛只有这儿才是最安全最温暖的地方。

肖向东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像哄小孩子似地说：“睡睡，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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