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思南在沙发上坐下,他没有也不好立即提出做亲子鉴定的事,只是双眼望着电视画面,而心里却在选择适当的时机。
冬梅打发女儿进房间做作业去了,然后坐下陪着父亲说话。面对父亲,她真不知道说什么好。自从父母闹翻以后,她们兄弟姐妹几个简直有些无所适从,不知如何调解二位老人之间的茅盾。大多数情况下,她们只能做听众,在母亲面前听母亲指责父亲的不是;在父亲面前听父亲谴责母亲的霸道……以前也吵过,闹过,可三两天也就消停了,和好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闹得不可开交,坐不到一起,睡不到一块,就像两只好斗的公鸡,没完没了,斗得头破血流,非啄个你死我活不可!谁知道这场战争要持续多久啊?作为儿女,谁不为父母的这场婚姻战争揪心呢?谁都知道,不管这场战争的结局如何都将是两败俱伤的呀!和则庆幸,分则堪忧……冬梅真是愁肠百结,还不满四十岁呢,头发都愁白了。可有什么办法呢?她只能尽到做女儿的孝道,不偏不倚地站在父母中间,尽心竭力维护他们这种岌岌可危的婚姻关系。春节期间,她和春柳瞒着母亲请父亲到饭馆里吃了一次饭,以弥补父亲缺席年夜饭的愧疚,暖一暖父亲孤苦的心。平心而论,父亲比母亲更显得孤独,显得孤立无援,儿女们更多地站在母亲一边――因为事情是由父亲的“出轨”所引发的。尽管父亲自始至终不承认,尽管母亲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甚至姑姑王思聪也不待见这个不争气的亲哥,不登他的门槛。面对父亲孤零零的满脸愁容,冬梅心里便会隐隐约约地浮起一片恻隐之心,随之是一声深深地叹息。
冬梅以为,父亲此次前来会跟前几次一样,在她面前谴责母亲的不是,她准备洗耳恭听。可父亲半天不说话,但又心不在焉的像有什么重要事情想说。一时间,父女俩陷入了沉默。
肖向东洗完碗筷出来,见你父女俩坐着不说话也觉得有些蹊跷,便提着开水瓶给老丈人的茶杯里续水,一边说:“爸,您真吃过饭了?可别饿着肚子哟!我给您下点面条……”王思南再次肯定地说自己吃过了,说:“人是铁,饭是钢。我还能骗自己的肚子么?向东,你忙你的,我和冬梅说个事就走。”肖向东这才醒悟,原来老爷子是想避开他,单独与女儿说事,于是便进了房间,陪着女儿做作业去了。
冬梅看了父亲一眼,心想会是什么事呢?
王思南也看了女儿一眼,犹豫了片刻,终于开口说道:
“冬梅,爸有一件事要请你帮帮忙啊!你爸也是没有办法,希望你能够理解……我也知道,我和你妈现在闹成个样子,你们做儿女的心里都不痛快。可有什么办法呢?常言说一只碗碰不响。这难道是我一个人的错误吗?她就没有责任吗?她就没有伤害过我吗?有一件事搁在我心里几十年了,我一直不忍心说……按理说呢,父母之间闹茅盾不应该伤害到孩子,因为孩子是无故的。可是,事到如今,我也顾不了许多了,我必须解开这个疑团!否则,我就是死了,也会死不瞑目……当然,不管事情是真是假,你都是我的好女儿!这一点你放心……”
冬梅瞪大了眼睛,她一时不明白父亲在跟自己说什么:“爸,您要我做什么呢?什么死呀活的……”
“我……我想请你配合我,去一趟医院……”
“去医院做什么?”
“做一个‘亲子鉴定’……”
“什么……你说什么?!‘亲子鉴定’……”
父亲的话如晴天霹雳,五雷轰顶,把冬梅震惊得目瞪口呆,头晕目眩……天啊,这是什么事啊!她活到三十六七岁了,居然头一次听到有人怀疑自己的身世,而这个提出怀疑的人竟是自己的父亲!真是天下事无奇不有。这可能么?她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哪会是谁的女儿呢?难道母亲年轻时会有苟且之事么?这不可能……王冬梅的脑子里一团乱麻似的,她不明白,或者说不能理解父亲怎么会有这种念头。她感到浑身冰凉,从头凉到脚,连脑子也被冰冻了一样不能正常思考,以至于王思南后面说了些什么她也无心去听。
王思南为了说明自己的怀疑并非空穴来风,向冬梅简单地讲了一下王小燕和他结婚前与郝忠友的爱昧关系。然后说:“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做……要怪,只能怪你母亲心太狠,是她逼得我走投无路。你看,我现在连家门都进不了了,好像已经不是这个家的成员了,我还有什么希望呢?所以……当然,你可以拒绝,可以不去。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接受老爸的这个请求,帮老爸解除这块心病……我前面说了,不管结果如何,你都是我的女儿。冬梅,就算老爸最后一次求你了!啊?”
“……”冬梅沉默不语,她的心在滴血,泪水无声地滚落下来。
“你好好考虑一下……想好了给我打电话,我们约好时间一起去一趟医院,好不好?”
“你……你走!我要想想。”有生以来,冬梅第一次用冷冰冰的语气向父亲下了逐客令。
王思南慢慢地站起身,说:“那好,我回去等你的答复……我先走了。”
冬梅坐着没有起身,自然没有相送的意思。王思南有点灰溜溜的,但又有点如释重负似的,静悄悄地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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