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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王思南改变主意的原因,并非惧怕陈家文武二兄弟的干涉和压力,而是由于王小燕油盐不进的死硬态度――死活不离婚。这让他感到进也难,退也难,进比退更难,十分的无奈。当然也还有叶知秋的冷落,使他有些心灰意懒如釜底抽薪,有了回头的念头。
昨天,他回了一趟家,准确地说是到了一次家门口。他没有想到王小燕会把家里的锁换掉,掏出原来的钥匙却插不进锁孔。他不知道是换了锁,还以为是哪个小孩子恶作剧,或是小偷撬锁把孔堵塞了。正在这时,老谢开门出来,见他站在门口不进屋,就说王老师回来啦!怎么,打不开门?哦对了,前一阵子,你家老伴把锁换了,你不晓得……王师傅不在家么?要不,先到我家坐一坐,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了呢。王思南说不用了,我到外面看看。
进不了家门,王思南心里又气又恼。他没有料到王小燕做得如此绝情,竟然采取极端手段把他拒之门外,像防贼似地防着他,怕他拿走了结婚证――既不让他进门,又不肯离婚,这真是一着狠招啊!
不能与家人团圆,叶知秋又联系不上,也没接到妹子思聪的邀请,看来这个年夜饭只有自个儿解决了。王思南买了一瓶酒,买了两个卤菜,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又炒了两个菜,然后自斟自饮了起来。正是“灯花点点迎新春,鞭炮声声除旧岁”的时刻,正是“千家万户庆团圆”的 时候,王思南却只能独守孤灯喝闷酒,连他自己也感到凄凉,感到孤独,泪水禁不住滚落下来,掉落到杯中,和着又苦又辣的白酒一起吞下肚……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混到这种田地了,众叛亲离,成了孤家寡人了……他想,我这是不是罪有应得呀……此刻,也只有此刻,王思南才能真正体会到失去家的痛苦,失去亲情的孤独,才能对自己行为进行反思。他想,也许自己真的不应该为了一时痛快,而去背叛老伴,做出让家人蒙羞的事情……
其实,王思南并非非离婚不可。要不,他为何不使用“起诉离婚”呢? 当然,起诉离婚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既费时又费力;再说还要对簿公堂,这于情于理都还是抹不开面子。他不是没有想过,第一,他没有正当理由。没有证据证明夫妻感情破裂。第二,出轨的是他,尽管他不承认,但毕竟做贼心虚,毕竟暴露了蛛丝马迹……第三,他其实并不真想离婚或者说不愿离开这个家。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走这一步的。就在今天清晨,儿女们相继给他打电话拜年,询问他身体、生活状态,嘘寒问暖,既令他感动又令他愧疚。他怎么可能毫不顾及儿女们的感受呢?怎么可能毫无顾虑地去伤害这些亲情呢?离婚并不是他的初衷呀!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王思南决定忍辱负重去一趟陈家,给范老太拜年只是其次,最主要的兴许还能和王小燕说上话,在老太太面前诉诉苦衷。
出现在陈家二兄弟面前的王思南,看上去还真像一位老教授或者老学者,身穿藏青色呢大衣,头戴鸭舌帽,腰不弯背不驼,只是个头矮胖些――可谁又规定教授、学者都是又高又瘦呢?见了陈家二兄弟,他彬彬有礼地说了一声“新年好”,然后随着陈杰武走进房间给范老太拜年。
范老太说:“思南来啦……来了就好!你坐,我有几句话想同你说……”
王思南在床前的一条板凳上坐下,同时看了一眼坐在床沿上的王小燕。从进门起,老两口还没有说过话哩。他想,她一定先告状了呢!
范老太欠了欠身子,慢悠悠地接着说:“按说呢,这大过年的,我也不该说这些事,可你瞧我这老东西,老得连路也走不动了,说不准那一天就走了,去见你们的干爹了。可有一件事,我就是放心不下……燕子哩,是老头子把她从乡下带到城里来的,原本以为可以一辈子幸福,谁料想到老了你们会闹成这样,水火不容……怎么会这样呢?我问燕子,她又总是掐头去尾不跟我说实话。思南,你跟我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王思南低着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头,期期艾艾地说:“其实也没什么……她怀疑我外面有女人,其实哪有这么回事啊!可她不信呀,硬说有,老是纠缠不休,胡搅蛮缠,非要我交出那个女人不可……没有的事,我怎么交?干娘,你是不知道哇,她太过分了,连家里的锁都换掉了,我想回家都进不了家门……您想想,天下哪有这样的夫妻呀……”
王小燕咬着牙瞪他一眼,打断他的话说:“不错,我是把家里的锁换了。那我是防贼!我是怕有人趁我不在家把家里的东西搬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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