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同床共枕(1)
作者:应容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7946

黄老爷和仆人来来这一顿饭吃得很称心,一个高兴就决定在这庙里留宿一晚。

安然脸色立刻变了。

&ldqo;怎么,我主仆二人住在宝刹不方便么?&rdqo;

安然忙摇手:&ldqo;非也非也,只是我们月光寺地小房少,简陋不堪,恐怕委屈了两位施主。&rdqo;

来来道:&ldqo;我们老爷都没说委屈,你少推搪。&rdqo;

&ldqo;加上二位,敝寺多了六口人,能住的房间总共的只有四间,住持一人住了一间,我和两位师弟住一间,那四位施主现在占了一间,到晚上还得再给他们留一间&hllp;&hllp;&rdqo;

黄老爷好像没听仔细安然所说的状况,只道:&ldqo;大雪天都不容易,大家挤一挤,挤一挤就成了,我跟来来要一间就成,大师父给安排一下吧。&rdqo;

安然不敢开罪这位财神,只得答应着去收拾了。

中午饭只有徐荷书与尹海真一起吃,沈判只吃了一点,谢未不见回来。徐荷书想,雪还是下得那么大,他去哪里了?难道是一个人走了?但若要走,他不可能不事先告知他们。

安然走过来,先念了声佛,然后温和地告诉他们:&ldqo;实在过意不去,因为有两位香客留宿,所以今晚要委屈四位施主都住在这间房了,我们会在这堂里用木板子搭两张床&hllp;&hllp;不过请放心,晚上生着炉火,是不会冷的。&rdqo;

徐荷书纵然不太乐意,也知道这庙条件太差不可挑剔:&ldqo;有劳了,就这样罢。&rdqo;

尹海真一向很有警觉性,但对所谓的&ldqo;两位香客&rdqo;也没感起兴趣。他并不是多事的人,好奇心也并不重,有人在大雪天气留宿庙里,实属正常。他在思考谢未的去向。

这个人,将他和沈判救了回来,却并不接受他们的谢意,也不领他们的好意。面上和气心里却保持着距离,对沈判那笑也是冷笑,对他那冷淡却带着温和。尹海真知道的不少。除了他知道的,他还想到,这个捕快其实是看不上他们锦衣卫的所作所为。不客气地说,是不齿。若非因为他们是跟鞑靼浴血奋战,他大概不会殷勤地为他们买药跑路。

徐荷书在房间里陪着沈判。

沈判一直是昏昏醒醒,将她的脸庞看成一片温柔的模糊,没有说什么话,却不愿放开她的手。徐荷书与他相处的时间里,安静的时候几乎没有。此时的安静令她很喜欢。窗棂糊的纸破损得厉害,可以看得见外面飞扬的雪花。她时而出神地看着这雪,时而不经意地看看沈判的脸。

男人的英伟的脸。苦苦地皱着眉宇,嘴是紧抿的,傲慢的嘴角长长的,好像在冷峻地面对着一个人,好像一笑起来,就会是一种对这人的蔑视。

跟三年前一样。

她记得在人群中,他是怎样的回过头来,傲慢地看着某个说话的人,容那人说完了,他挑着嘴角一笑,不褒不贬却也已令那人惶恐汗颜。他也曾回首寻找她在人群中的身影,那怡然自得的、闲淡无事的样子,令她看到了他也假装没有看到。

三年过去了,她成了他的妻子,他对她却没有了当初的那份从容。

她知道为什么。

天擦黑时,谢未回来了。一身的雪,在屋檐下拨落,还递给尹海真一个油纸包。装的是熟肉。

尹海真笑道:&ldqo;可惜没有酒。&rdqo;

&ldqo;负伤之人岂能喝酒?&rdqo;

他走进屋里来,徐荷书问:&ldqo;你去做什么了?&rdqo;

&ldqo;抓贼。&rdqo;

徐荷书笑了:&ldqo;闲起来很无聊吧?&rdqo;

谢未摇头:&ldqo;其实主要是心情不好。&rdqo;

&ldqo;&hllp;&hllp;为什么?&rdqo;

&ldqo;你知道的。&rdqo;

徐荷书低下了头,她还能说什么,现在说这话还有什么意思呢,勉强笑了一下:&ldqo;抓到贼了吗?&rdqo;

&ldqo;没有。&rdqo;谢未也笑了,&ldqo;如今这世道,做贼的都很不敬业,下了点雪就歇手。&rdqo;

&ldqo;哥哥,你如果真的觉得很无聊,可以不留在这儿。&rdqo;

&ldqo;我不会走的,除非沈判好起来,或者他也走。&rdqo;见徐荷书满脸是疑惑,他又说:&ldqo;我们有约定。准确地说,是个赌局。荷书,你可不可以出去一会,我有话跟沈判说。&rdqo;

&ldqo;好。&rdqo;徐荷书起身走了出去。

沈判是昏睡着的。谢未点了他身上几处穴道,催他醒来。

沈判睁开了眼,呵的一声笑出来:&ldqo;内兄大人作甚?&rdqo;

&ldqo;你虽受了重伤,脑子可没有坏。记着我们的约定,到你可以正常走路的那天,如果她说喜欢你,愿意与你继续做夫妻,那我无话可说。不然,我告诉她一切,然后带她走。&rdqo;

&ldqo;我当然记着了。&rdqo;

&ldqo;别耍花样,除非你永远不想站起来。&rdqo;

&ldqo;呵,你可是小看了你妹夫。&rdqo;

谢未沉下了眉头:&ldqo;你大可以在嘴皮子上占便宜。但是你要清楚,我在这里,你要敢动她,休怪我毁约。&rdqo;

&ldqo;怎么说她也是我妻子,我要动她,她也心甘情愿的话,你难道也要插手吗?再说,我这个样子还能怎样动她?&rdqo;

谢未便不言语了。

沈判笑道:&ldqo;我知道,你是个君子,不夺人妻,为了她的真实感受,尊重她的选择&hllp;&hllp;&rdqo;

&ldqo;哼,你应该说我是尊重你。&rdqo;

&ldqo;好,好。&rdqo;沈判来了精神,两手试着握拳,&ldqo;其实,我挺佩服你的。作为一个男人,想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嫁给了别人,和那人夜夜芙蓉帐底翻云覆雨,心里都不感到难过愤怒,脸上都没有一点不快&hllp;&hllp;&rdqo;

谢未大声地冷笑:&ldqo;沈判,你想要激怒我?&rdqo;

沈判却一脸认真:&ldqo;我是真的不解,有时候站在你的位置上想一想,都觉得痛苦万分不堪忍受。&rdqo;

&ldqo;你还想我之所想?哼,奉劝你打住,不然,这回的赌约我可是赢定了。&rdqo;

&ldqo;别忘了,你如今还是她的哥哥,我收敛,你也要收敛,这才公平。&rdqo;

&ldqo;你最好快点好起来‐‐厂卫的人恐怕早晚会找到这里,到时候,你想清净逍遥可不成了。&rdqo;

&ldqo;这倒是,多谢提醒。&rdqo;

谢未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徐荷书正在菜地边上堆雪人。她玩得起劲,因为之前滚了一个大雪球而气喘吁吁满脸通红。谢未看着她没在雪里的鞋子,摇摇头,也没心情管她,也没心情搭理她,甚至,有了点怒气。

他何尝不难过不愤怒?他也嫉妒也痛苦!

天黑了。雪不管天黑不黑,仍然飘飘洒洒,只是比白天小了些。

睡觉问题已经解决。沈判与徐荷书睡在卧室的床上,尹海真睡在正堂里的木板上,谢未不与他们在一起,卷着一只褥子要去睡柴房。

徐荷书,唯一的女人,心里并不接受这个安排。她想和谢未调换去睡柴房,却终究没有说出口。她决定守着沈判。

炉里的炭火红红的,将房间逐渐烘暖了,只是有闻起来不那么舒服。

徐荷书坐在凳子上,趴在床沿睡。她告诉了沈判:&ldqo;有事情就叫我。&rdqo;

沈判无奈地躺着,深恨自己不能坐起来,站起来,将她抱上床。他只抚摸着她的长发,久久的,久久的。徐荷书也不管他,只睡自己的。昨夜整宿没有合过眼,她已经困得支撑不住了。

前院那边厢,黄老爷和仆人来来毫无倦意,稳稳地坐在桌子旁,开着窗子望着外面呼啸的风雪。他们在等待一个时机。

沈判也睡着了。

这睡着与白天的昏睡不一样,是自自然然的睡着。也许是白天喝的药药力开始作用了,迷糊的睡梦中,只觉得胸上背后的创口在痛,浑身冒汗。一些可怕的情景开始在他脑海中出现,他做噩梦了&hllp;&hllp;

&ldqo;&hllp;&hllp;沈判?你怎么了?&rdqo;徐荷书被他惊醒。

沈判长吁了一口气,彻底清醒了。

徐荷书给他擦着汗,问他:&ldqo;要喝水吗?&rdqo;

沈判摇头,他一点也不口渴。&ldqo;荷书,到床上来吧,暖和。&rdqo;

徐荷书笑着摇摇头:&ldqo;我还没有做好和你同床共枕的心理准备。&rdqo;

她说出了这样诚恳的话,令他心里一阵悸动:&ldqo;我不动你,只要挨着你就好,也能摆脱这扰人的噩梦。&rdqo;

徐荷书于是脱下了脚上单薄的绣花鞋&hllp;&hllp;

并肩躺在床上,他挨着她,她也挨着他。

她感觉得到他的激动。他的手也没有遵守他刚才的话,在她身上轻轻而有克制地摸索着。她容忍他这样做,眼睛呆呆地望着破旧的窗棂和外面的雪,心想,同床共枕的夫妻就是这样的感觉吗?温暖、安稳、舒服、紧张&hllp;&hllp;

&ldqo;沈判,跟我说说话吧。&rdqo;在被窝里,她的手握住了他的手。

沈判气息有点急:&ldqo;说什么?我只想做。&rdqo;

徐荷书微笑道:&ldqo;别说你有重伤不可以的,就算你好好的,我可也未必同意&hllp;&hllp;哎,你,你不想要命了&hllp;&hllp;&rdqo;

&ldqo;我这两日就和废人差不多啊。&rdqo;沈判苦笑着放弃了,&ldqo;荷书,倘若我真的成了废人,你会不会舍我而去?&rdqo;

徐荷书幽幽地道:&ldqo;说的我好像本就对你一往情深一样。&rdqo;

&ldqo;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夫妻。&rdqo;沈判语气有些凄冷了,&ldqo;倘若是三年前呢,三年前你嫁给了我,我成了废人,你会不会离开我?&rdqo;

徐荷书答得很诚实:&ldqo;不会。但我三年前也不会嫁给你的。&rdqo;

沈判笑了一声:&ldqo;我倒是后悔三年前没有使手段要了你。&rdqo;

&ldqo;三年前,倘若你不是恶名昭彰的锦衣卫&hllp;&hllp;&rdqo;

&ldqo;恶名昭彰?你终究嫌我是锦衣卫。刚才,我做了个梦,令我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些事情&hllp;&hllp;&rdq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