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一
易伟达给我打了一个电话,祝我心想事成,越来越漂亮。
杜伟给我发了一个信息,说新年快乐!
毕开给我发了一个信息,说嘟嘟,祝你幸福!
我站在阳台上,望着远远的、明媚的天空。
已经有多久没有人叫我嘟嘟了,两年?三年?或者更久。
桑丽从房里走出来,说:“肖妍,我们该去零伍酒肆了。”
是啊!今天有PARTY的。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们谁也没想到佰荷也会出现在零伍酒肆。
佰荷出现的时候,我跟桑丽正在台上用震天的闽南语吆喝《酒干淌卖无》。佰荷是挽着一个看起来挺壮实的男人走进来的。桑丽一看到百合,扔下话筒就下台了。
我站在台上,不知道是该继续唱还是跟着下台。我在想,桑丽不至于为了佰荷给我一个嘴巴而那么生气吧!
让我没更想到的事是桑丽下了台后,直接拿了杯酒泼到百合脸上。而佰荷身边的男人只一下就把桑丽反手按住了。
我吓的忙丢下麦冲到她们跟前冲那个男人吼:“放开她!”
我怒目圆瞪,像极了一头暴怒的狮子。我以为我可以给桑丽扮演一次护花使者,可是那个男人似乎完全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佰荷在一旁冷笑。
“放开她!我使劲尖叫着就要扑上去。
“放开她!一个男声在我身后响起,是阿BEN。
阿BEN此刻像一只护犊的狼似的瞪视着佰荷的男人
那男人终于慢慢放开桑丽。
我忙把桑丽拉到一边。这才把桑丽拉开,那儿两个男人就打起来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仗式,紧紧的搂着桑丽,吓的直发抖。桑丽使劲挣扎要推开我,我怕她冲上去跟他们打,抱的更紧了。
“死猪,你放开我啊!”
我使劲摆头,“不行!”
桑丽急的都快掉眼泪了,“啊!叫保卫啊!叫啊1我这才想起来这是我们的地盘。
这时候保卫已经过来了,我指着扭打的人,语不成词的说:“BEN,阿BEN……”
两个保卫一下就掀掉那个骑在阿BEN身上的男人。
可我们扶起阿BEN的时候,他的牙已经被打豁了,鼻子也歪了一边。我抬头看到小百合转身要跑的样子,冲上去就把她拉住。
“为什么?”我想伸出来的指阿BEN,,却发现之前太紧张了,现在手酸的都抬不起来。
桑丽放开阿BEN走上来就给了佰荷一巴掌,下手很重,五个指印清晰的留在佰荷的脸上,有血从她的嘴角流出来。我一下子懵了,桑丽并没有喝多少酒,而只为了佰荷之前打我一巴掌是怎么也不至于啊!
我看看桑丽又看看佰荷,桑丽像被激起斗志的斗鸡,毛发皆张;佰荷却铁青着脸,倔着脖子,一副不屑的神情。
余凯这时候也过来了,问:“怎么回事?”
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我,桑丽及佰荷还是站在原地,余凯跟美丽把围观的人劝走。大家都知道在娱乐场所这种热闹不好凑,所以都配合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我拉拉桑丽又拉拉佰荷,满脸的焦急和无奈。桑丽肯定是为了我才跟佰荷闹不开心的,而佰荷,不知道为什么,我总从心底里有点怜惘她,也许是爱过同一个男人吧?女人都不容易。
桑丽慢慢的软了下来,慢慢的把张开的毛发收起来。然而褪去愤怒的桑丽突然一下憔悴了。我想事情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
美丽刚刚可能对余凯说过佰荷是毕开的女友之一,所以余凯走过来问我要怎么处理,我只说,让佰荷走吧!
我松开了拽佰荷的手,佰荷轻蔑的剽了我跟桑丽一眼,雄纠纠的走了。
这是我二十五年来过的最惨淡却最壮烈的一个年初一。在闹完这一场后,阿BEN被送进医院,他的鼻梁断了,桑丽从那时候开始,就一句话也不说,呆呆的坐在阿BEN对面的那张空床上,我捧着美丽送过来的参汤在一旁无论怎么跟桑丽说话,她都没理我。余凯坐在一边劝我,肖妍,你吃点东西吧……
我突然发现,折磨自己最亲近的人的最好办法,就是折磨自己。
桑丽终于肯跟我说话是在第二天中午,那时候值班医生走进来跟我们说阿BEN没有大碍了,只是鼻子好了以后,要去做一个牙齿整容手术,我看着医生亲切的脸,真想上去亲他一下。就在这个时候,桑丽突然说:“猪,其实并不关你的事。”
我高兴的一下从病床上跳下来,“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桑丽。”
“并不关你的事,我只是为自己难过,我讨厌自己。”桑丽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很森冷,一点儿都不像昔日的桑丽。我记得从前她很难过的时候,总是说着说着,然后嘴巴一扁,就有眼泪顺着脸颊下来。我看着眼前变的很陌生的桑丽,觉得特别难过。那个为了我挥舞着小拳头跟人拼命却被打破头的桑丽,那个每次都豪气冲天的对我说,猪,我为你报仇的桑丽那个每次都嘻嘻笑的说她是我的守护神的桑丽,今天为了一个跟我们并不怎么熟络的男人,把我恨成这样。
我慢慢的踱出病房,大年初二的医院真的很冷清嗬,长长的走道上连个人影走没有,大理石地板发着青冷的光……
我以为桑丽会很快搬出我家,然而并没有。她每天都很晚才从医院回家,回家后就在窗台上坐一会儿,抽一根烟。然后就去洗漱,最后上床睡觉,每天如此,一句的话都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也没有。
每每感觉到桑丽在我身边躺下来的时候,我的心就被塞进一团麻,而桑丽没回来,我的心却又空空落落想抓点什么来填。
那个年过后,桑丽脱水成了一个白纸,而我也瘦脱了形。从前,我总觉得我跟桑丽像是一个人似的,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桑丽心里想什么,我从来不知道。我想我是太自私了,我把自己的感情,把自己对生活的种不满像倒垃圾似的倒给桑丽,却从来不留一点时间倾听桑丽在想什么,她要什么?我总以为她只需要每个月去收收房租,没事看看K线图,我总以为她什么时候都能冲在我前面,所以她什么也不怕,却忘记了她跟我一样,是个女人,同样有血有肉,同样有爱有恨。
我很悲哀,原来我对桑丽一无所知。
初七那天,阿BEN出院了。我们大家伙儿一块去接他。豁了牙的阿BEN一张嘴就显得特别滑稽,说话都漏着风。要是换平时,我们肯定想着各种话各种招式来取笑他,可是这次我们谁也没。阿BEN倒是想自嘲一下来着,看到大家都寒着脸,便悻悻的住了口。桑丽一个人低着头在前面走,她可能并没有觉察到大家的心情都在被她牵动着。
阿BEN跟我说,小肖姐,桑丽不知道怎么了,这几天在医院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坐在那儿,一会儿出去抽根又回来坐在那儿。
听到阿BEN那么说的时候,我的心里更加没着没落,并不是因为阿BEN,那桑丽这样是为了什么。
傍晚在零伍酒肆庆祝阿BEN回来,那些酒水服务生不断拿阿BEN的门牙做文章,店堂里嬉笑阵阵,桑丽一个人坐在吧台前喝梦幻。阿BEN告诉我,桑丽现在已经学会调这支酒了。
我吞吞吐吐的走过去,对桑丽说:“桑丽,我们能谈谈吗?”
桑丽只是说:“肖妍,我这段时间只是想静一静。”
大年初八,我上班的前一天,桑丽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