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凯弄了两盆很大的桔树放在我家门口,满树鲜红的果实。
我问他酸不酸,伸手就去摘。
他打掉了我的手说:“馋猫,还没过年呢,就打它的主意。”
我央余凯再去弄两盆给桑丽送去。
余凯爽快的答应了。
我们敲开桑丽的门时,被里头的乱吓到了。
我没想到我不在的这些天,她把生活过成这样。满地的啤酒罐和速食品的口袋。我心里升起一股怒火,也不顾余凯还在场,鞋都不脱就冲进桑丽的房里,抓起那些垃圾冲桑丽吼:“你干嘛啊!你干嘛啊!”我急的不知道要表达什么。桑丽已经瘦的不成人形了。看着她青白的脸,我又气又急。
桑丽冲上来,抱着我哇哇的哭。
我呆呆的抓着垃圾,任她抱着我。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哭的那么汹涌,这个一向都标榜自己多么坚强的女孩从来都不肯在别人面前示弱。我扔掉手上的东西,回抱她,却不知道要怎么安慰,我甚至不知道有什么事在她身上发生。
我双手握着桑丽的双肩,把她拉的稍稍离开我一段距离。我看到了泪水纵横的一张脸。我从来没有见她这样。得知阿姨的病的那晚,她也在我怀里痛哭,可神色跟这会儿完全不一样。我的心抽着疼。我一直都知道她肯定有事儿,自从去年我出差回来那会儿,我就感觉到了。我看着她一天天的瘦下去,我以为只是因为阿姨的病,可是我想,我错了。
桑丽扑在我身上哭了很久,终于慢慢放开我。擦干眼泪,轻轻的说:“猪,又让你看见我哭了。”
听到这句话,我的眼泪一下就下来了。
呆站在门口半天的余凯进来了,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只口袋,把地上的垃圾都捡进袋子里。地上到处都是烟蒂烟灰,窗台上也是。不知道这些天桑丽都是怎样折磨自己的。我握着她瘦弱的肩,心一阵一阵的疼。
“桑丽,我来接你过年的。”
“猪,谢谢你!”桑丽带着哭调说,如果不是余凯在,她肯定又要掉下泪来。
“丽儿,收拾收拾今天就搬到我那儿吧,我们也有个伴。”
桑丽点点头,慢慢的挪过去拿她的行李箱。
我帮着余凯把桑丽的房子收拾干净,毕竟是过年了,照家里的老规矩,是要除四旧的。桑丽也跟我一样从不在家里开伙,所以弄干净房子并不是太难。
阳台上的花儿,有一些已经有了零落的迹象。这个惜它们如珍宝的主人,这些日子着着实实的冷落了它们。
我们把桑丽的房子收拾干净,再在门口放上两盆桔树,看起来就喜庆多了。我们提着行李走出桑丽家的时候。
她回头看了很多次,终于门在她身后合上。
年三十晚饭是在余凯家吃的,他家房子大。
那天桑丽、我、柳月、美丽和余凯五个人一起包饺子。我们四个在家里过年是不吃饺子的,但柳月是。我们四个谁也不知道在家年三十晚应该吃什么,似乎都是鸡啊鸭的,所以就照柳月老家的习惯包饺子。
除了柳月,我们都不会包饺子。柳月手把手的教我们擀皮、包馅。成品什么样儿的都有,我们给我们制造出来的每一个小饺子都取上一个名字,有叫秃秃的,有叫狐媚儿的,有叫嘟嘟的……
满屋子都是喜庆,余凯在和面时,把头发眉毛都弄白了,我们大家伙儿都叫他阿公。美丽跟喜鹊似的叽叽喳喳个不停,连这两天阴暗着的桑丽眉眼上也挂上了喜庆。
那天的饺子煮出来奇形怪状,谁也没吃多少。不过这过程已经够了。
吃完年夜饭后,我们决定开车到海滩上去放烟花。深圳已经允许放烟花了,但只能在指定的地点放。我们决定把车子开的远一点,去大梅沙。
2006年的除夕真的一点也不冷。我们都只穿着单衣,如果不是外出,连外套都省了。从前的年三十是只能守在家里的,叫守夜。在家里,年三十的团年饭是最为重要的。
我们在呼呼的海风里打电话给家里报平安,妈妈说,本山跟宋丹丹今年又上春晚了。妈还说,在外头一定要吃好喝好。妈最后说,压岁钱封好了,压在你的枕头底下。我在这头不住的嗯,最后眼泪落下来。
我不知道他们都跟家里说什么,只是无一例外的在抹眼睛。柳月远远的蹲在一边,我走过去揽住她的肩。
美丽在一边大喊大叫:“快十二点了,快来准备放烟花呀!”
我们全都扑过去,像在生日蛋糕上种蜡烛似的,把烟花种在沙滩上。
马上就要到二零零七了,我们掐着表喊: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然后一起大喊:“新年快乐!!”
我们抱在一起蹦蹦跳跳。眼里都有晶莹的东西。
不知道谁叫了一声:“放烟花啦!”
大家才惊醒似的,一个人点了一根香去点燃那些既将盛放的美丽。
霎时,烟花像繁花似的,在天空绽放。
我们都安静下来,自顾自的欣赏这漫天的美丽。
漫天的烟花炫极一时,我突然落下泪来,杜伟,这会儿你在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