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蛇入口,命宫低垂,早夭之相。
――――《方成子杂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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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方在太阳大酒店与梁老聊了很久在回到住处,早上起来,天气很晴朗,他简单洗漱便朝极北大酒店赶去。
今天是校友聚会,早上赶去报道,中午要聚餐,据说晚上还有文艺演出,其中还不乏当红艺人。
不过时方对这些很是不感冒,最近网上一直盛传陪酒,陪睡门,虽有媒体炒作的噱头,但管中窥豹,便可见娱乐圈里的乌烟瘴气已经到了何种程度?
时方叹了口气,当初选择编导专业也是怀揣着一个电影梦吧?
曾经以为世界很美,如今却意冷心灰。
他还记得自己的生日与电影诞生日是同一天,虽然公历与阴历相差甚远,但当初还是让时方兴奋一阵。
娱乐圈啊……
时方回忆起当初琐碎的镜头,脑袋有些沉,也没有多少兴致。
他之所以来参见校友会,也是想找回一些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吧?
不到十分钟,时方就抵达酒店,门口立着一张指示牌,写着极北大学校友会,下面是一个黄色的箭头。
穿过灯壁辉煌的一楼大厅,上二楼,是签到处,此时已经聚集了几十号人。
签到处的人面孔都很陌生,有酒店的工作人员,也有公关公司的人。
几年前,极北的校友会还是自己组织的,那时候时方还去给跑过腿儿。如今已经承包给了酒店和公关公司,签到处的人带着面具似的微笑,态度好的不得了。
与来的人相比,时方的衣着有些简朴,一是他个人习惯,二是小镇上却是没有像样的衣服,就算有钱时方也没有时间赶去县里买。
贵在精气么。
时方毫不在意,淡淡的微笑挂脸上,在工作人员客气声中签了到,赶去休息厅。
整个酒店都被包了下来,几间大的会议室,分成各个系的休息厅。
聚餐在三楼,演出在顶楼的演播大厅。
极北大酒店的规模可见不小。
宽敞明亮的大厅里,时方找了前面中间的座位坐下,没办法,领导做的习惯了,只是下意识的动作。
不过他一坐下,立即吸引了很多陌生人的目光,除了他之外,都是站在两侧或者后面的。
时方淡淡扫了一眼,这是编播系的休息室,有些上学时候很光鲜的播音班的美女,如今依旧是浓妆艳抹,却少了当时的青春和活力。
生活让人们改变太多,有些人甚至怀里抱着孩子,但是眼神中依旧带着隐隐泪光。
时光交错后,给人的那份感动让人措不及防。
又进来一群人,离时方不远处落定,有坐有站,依身份地位层次分明。
听他们说话,时方听得出是当初编导二班的。他们那届的编播系有两个编导班,时方是一班。
一班人多数沉默内敛,与二班的张扬截然相反。
然而时方却模糊记得那时最为张扬的一个学生却在他们一班,不过那人在大三的时候被勒令退了学,据说是因为猥亵一个学妹。
二班的人也只是淡淡看了时方一眼,目光中带着些许的疑惑,时方依旧与他们微笑的点头。但是却没有人上来与他打招呼。
上学时候的时方很低调,不过却写的一手好字和好文,所以在编播系也是很出名,这也是当初王源特别欣赏他的原因之一。
来的人都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瘦人微显胖,胖人变苗条。其中的多半人显然是在哈市工作,有些从外地赶来的也没有出极北省。都说东北人爱闯,但最为张扬的传媒学生却异常恋家,也不失为一件怪事。
时方在一旁静静的坐着,忽然,人群有些静,站在路上的人小心的让开一条路出来。
刚才身边的几个二班人也都站了起来。时方听的出几人中有人在省电视台工作的,混的很不错。
“是张永……”二班人中有人低呼一声。
一个一身考究西装,身材笔挺的年轻人迈步走了过来,身后同样跟着几个人。
“张哥!”刚才二班中混的最好的迎上去,讨好的叫了一声。
态度转变之快,让时方不禁好笑,不过看向张永时,他依稀有些熟悉。
张永身高又一米八,人长的很帅气,时方只是粗略看了一眼,便猜得出这人该是省电视台的主持人吧。而且也看的出他家境很好。
接着,他又回头打开身前的矿泉水喝了一口,是莲池冷泉牌子的,国内外知名度很高。
这让时方想起了年后即将破土动工的旅游工程。
他一边想着,在一旁取过笔和纸,开始写写画画起来。周围很乱,不过他却很静,偶尔的眼前一亮,倒是带来了不少好想法。
他怕将稿纸弄丢了,便一边写一边叠好往兜里揣。
时方的动作很怪异。
那边有人咦了一声,然后一个服务员赶过来朝时方道:“先生,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咱们大厅里有电脑,您可以去那里写,会方便一些。”
服务员是好意,时方朝她点了点头,然后笑道:“没事儿,还是用笔写有感觉,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服务员点了点头,便撤开一小步,并没有走远。
“还真像点儿。”他想起了莫小媛,来到哈市还没有见过她呢。此时时方恨不得起身去找她,但想了想,还是留下来继续写写画画。
“堂堂时方,怎么会用笔记本呢?”嘹亮的声音响起,时方微微回头,刚才的张永居然笑着朝他走了过来,而大厅内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被他吸引。
时方穿的还是上任时那件米黄色夹克,上次挖土时裂开了一道口子,上面是细密的线,是莫小媛给他缝补的。衣服洗的次数很多,也有些褪色。时方看起来就像个普普通通的农民。那些所谓的高材生门自然对他“高看一眼”了。
不过此时他被放在聚光下,虽然那口子看不出多大缝补的痕迹,但难免人多,有人还是低笑出声。
时方微微一笑,道:“请问你是哪位?”
问的张永一愣,笑容更深的看着时方,笑道:“我是省台的张永,时方同学,您真是贵人多忘事。”
在场也是一愣,不过随即释然,这人看着也像很久没有看电视的主儿,如果看电视也是看“老根大舞台”那种给村里人儿演的节目吧?
时方笑着伸出手,道:“真是幸会,不过真的抱歉,我确实不认识你。你有什么事儿么?”
张永愣愣的伸出手,与时方握在一起。时方发现对方的手很用力,熟悉的一幕倏然而逝。
“但我却认识你。”张永笑呵呵道:“咱们可是不打不相识呢。”
“胡姐?”时方听他一说,便下意识的问了句。
张永朗声笑道:“是胡弟。”他摸了摸鬓角上一块寸余长的疤痕,饶是做过多次整容,医生也因为时间太长,色素沉淀太深而不敢动刀。因为如此,张永错失了很多绝好的就会。虽然现在看似他最光鲜,但是进了这个圈子,谁的上面都有人压的他(她)喘不过起来,尤其到了张永这步。他如何不对时方印象深刻?
“张哥,这就是那小子?”二班人怒喊了一声,看着时方的目光宛似一把刀子。
众人不乏在圈里工作的,很多人一直想不通以张永的能力为何上不了省卫视的晚间新闻,直到此时看着张永揉搓脸的动作和他面前的时方才略有所悟。
“乡巴佬……”
不知是谁嘀咕一句,时方听得眉头一皱,是二班人中的一个。二班与一班一直彼此看不上眼,到了社会上也是势同水火?
不过是全当那是空气,他也想起了当初的事儿,因为“胡弟事件”与他打架的正是眼前衣着光鲜的张永。
当初的张永有些恃才傲物,专业很好,但是人品不行。时方最是看这样的人不顺眼,所以原本低调的时方那次便忍不住下了黑手。他可是记得当初张永因为破了相低迷很久,自己也隐隐有些愧疚。但现在看来,这张永还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
不过也确实是他手黑了点,他拍着张永的手笑道:“当初的事儿,是我不对,改天我做东,给你赔不是。现在工作还好吧?”一笑泯恩仇吧,没有什么解不开的结。
张永的脸顿时红了,有些不知所措,时方看在眼里,心说还是这张永有些嫩呢。
“去村儿里请啊?”俗话说阎王好送,小鬼难缠。二班人倒是抓着时方的辫子不放了。
此时二班人来的多了,一旁也有一班的,但是他们像来低调,也没有人站出来替时方说话。
二班的一些人也跟着起哄。
站在时方面前的张永更是有些尴尬,伸手不打笑脸人,当时他也是凭着一股怨气上来想找时方的茬,此时却是有些进退维谷了。
二人周围围满人,一些服务员也赶来看热闹。
时方笑着拍了拍张永的手,刚才有些尴尬的张永此时却感到莫名的心安。心里也不自觉的想起当初来,那时也怪自己不积口德吧?他可是清楚记得当初编导班的人看他的眼神,如果时方不出手,怕是还会有人动手的。他知道编导一班与胡姐一家的关系最好。好的让他们有些嫉妒。
人家编导一班的人翘课,夜不归宿,只要和胡姐打声招呼就好,但是他却想不通,编导一班的人越是到了后来,夜不归宿的人是越来越来。宿舍人和张永提起说看到胡姐跟编导一班的人聊天,让他们好好学习,不要因为自己一时犯了青春病而认为夜不归宿是耍个性时他曾经很不屑。此时电光火石间,他才明白为何胡姐在对方心里那么重要了。
“村儿里怎么了?你们家生来就是城里人呢?”一个声音想起,然后又接着道:“外星来的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