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书、相字、相画,观质看神。
――――《方成子杂录》
……
……
……
时方在QQ里莫小媛亲亲我我,今天就放假了,年关日近,今天下午已经有外地的同志陆陆续续的离开镇政府回家。
昨天和厉方谈了很久,困扰他很久的事情也得以解决,所以他近日的心情特别好。
莫小媛此时还在补课,准备极北大学的春季成人招生考试,要二十八才能赶回来。时方和家里通了电话,忐忑的和老祖宗说要去接莫小媛,然后将莫小媛的情况也如实汇报。
时家的家教很严,提这种要求,以前的时方敢不敢想。今天他这么说也是打算违旨抗命的。
哪知老祖宗一句话让他险些把手里的电话扔掉。
“你的事,家里不管。”老祖宗笑呵呵的说。
时方讶然片刻,挂了电话便想打字告诉莫小媛,转而一想,还是给她个惊喜吧。
于是起身出了办公室,朝王传波家赶去。
王传波明日要回哈市过年,这也是他要去接莫小媛的原因之一。
昨天通过与厉方的谈话,已经暗暗做下决定,如果真要站在程树人一边,那么几年之后呢?走出东凭,以后还要再做另一次选择么?那时的自己已经不再年轻。与其说犹豫着去程家,还不如选择王家。
在年底最后一次去县里汇报时,时方去了一趟程树人的办公室,例行公事后,走之前时方笑着朝程树人道:“程县长,我们镇与鹤城乳业的谈判将持续到明年,开春之后,工程将破土动工。”
时方的语气很坚定,程树人沉思片刻,便点了点头。
这次见面,也正式宣告二人原本暧昧的关系变得明朗。
在晚一点接到程树理的电话时,时方能够听出对方语气中的遗憾,不过他又对时方道:“小时,改天来我家里做客。”
刚刚给王传波打过电话,时方只是说顺路去看莫小媛,但是凭着二人的关系和王传波的性子,肯定会邀请他去王家做客。
如果王家知道他去哈市,也一定会邀请他吧?
让他主动提出去王家拜访,他是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的。
时方去王传波家,帮他收拾一些东西,回镇政府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小秦便用镇政府的车拉着几人开往省城。
四个小时后,望着结满厚厚一层冰的松江,时方心里有些恍惚,这座城市,他呆了足足四年之久吧?有着他一生最重要的记忆,和最美好的时光。但是这一切他都已经淡忘了。
微微叹了口气,他听一旁的王传波道:“书记,极北大学就在那边吧?”说完手指向远处黄色的建筑群。
“极北大学。”时方点头,然后注视着那些熟悉的建筑,怅然出神。
王传波看了时方一会儿,便没有说话。
车子没有进市区,在王传波的指引下朝市区西北行去。
王传波在靠近极北大学的地方为时方找了一个四星级宾馆,便告辞而去。
时方中午简单吃了一碗炸酱面,他此时却清楚的记得自己上学时候经常吃,极北大学距离这里不远。
可能是换了老板,时方看着眼生,面也没有了当初的味道,只是偶尔有来回路过成群结队的大学生会让时方心生熟悉的感觉。
大学放了假,除了一些寒假留在哈市做假期兼职的,校内几乎没有什么人。
时方在里面逛了一圈,极北大学很大,依稀熟悉路线的时方在绕了半个小时后也没有找到进去时的校门。
校内的一切似乎都是老样子。
铺满雪的足球场,孤零零的篮球架,老旧的宿舍窗上空空的衣服架,偶尔路过相互依偎的情侣,还有时而传来没有节奏的吉他声……
他恍惚的游荡一会儿,便在一处最为老旧的公寓前驻足,丁香树上落满了雪,时方轻轻捻起一块,舌头舔了舔。
“同学,你是前几年的毕业生吧?”一个中年人的声音打断时方的思绪,接着公寓门嘎吱一响。是公寓的楼管。
时方嗯道:“是啊!”
“咦?”那中年人走近几步,站到时方的面前,他脸色有些白,很清瘦,时方看着有些熟悉,一个淡淡的影子浮现,随即他又摇了摇头,还是想不起来。这是为什么?
那人看着时方道:“看你有些眼熟啊。以前是不是编导专业,住一楼的?哪个宿舍我倒忘了。”
“是编导专业。”时方点头,以前学校的编导专业都是住这个公寓,自己原来恍惚间到了原来自己的塑身楼下。怪不得看着眼前的人有些眼熟。
那人想了一会儿,忽然道:“前几天,就你们那届的,有个人还来了呢。上学时候他就开辆本田,如今已经坐上大奔了。你们那届可出了不少能人啊。”
“哦?”时方问道:“叫什么名字?”
“刘朝。”那人说着便拉起时方,朝里面走,道:“进去看看吧。要不是系里组织校友会,估计你们这些大忙人也顾不得回来一趟。”他看了时方一眼,看来这小伙子混的不咋地啊。不过倒是没有消减他的热情。
“校友会?”时方一点也不知道。不过也难怪,以前的QQ他不怎么用,以前同学的电话他也没有,自然没有接到通知了。
那人笑着道:“就是那刘朝组织的,你不知道?”
时方苦笑摇头。不过那人提到刘朝,他莫名的想起一件事,便问道:“那刘朝是刘省长的儿子?”
那人摇了摇头道:“这我不知道,不过他家确实很有钱。”
时方见他一说,心里已有了定数。如今自己和王家走的近,而刘氏与王家对垒甚久,一时间才知道自己的靠山强大,对头却也不可小觑。他在一旁想着事情,没有说话。
二人进了屋子,那人打开电脑,然后点开极北大学的官网,上面正是校友会的通知。
尊敬的各位校友:
极北大学自……
“爸,中午了,你还没做饭呢?”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从里屋走了出来。
时方抬头望去,不禁开口问道:“胡姐呢?”胡姐,他忽然间想了起来,胡姐正是以前他上大学时候的楼管。人很开朗,检查宿舍的时候没少堵他们的被窝。时方就有裸睡的习惯,那时候起的又晚,总是迷迷糊糊的光着身子上厕所,被胡姐撞到好几次。那时时方羞的不得了,而每次胡姐都是追着他取笑。如今想起来可是记忆犹新。还有在水房洗冷水澡,被胡姐……
一个个熟悉的画面出现的脑海,时方不等那人回答,又道:“胡哥,我记得你。”当年的胡哥是妻管严,然后大家都开玩笑说胡哥妇唱夫随,便叫他胡哥,对方也不以为意。更有甚者,有些播音班的同学朝胡哥的儿子叫胡弟。因为这事儿,时方还与那人打了一架,被系领导批了一顿。
“我就说你是一楼的么。”胡哥哈哈一笑,然后又叹口气,脸上尽是落寞,道:“你胡姐,前段时间出车祸没了。”然后指了指墙上的照片。
时方心猛的揪了一下,耳边回响着当年那个开朗的笑声。
他拍了拍胡哥的肩膀,道:“胡哥,节哀吧。胡姐这么好的人,到了那边也会活得很好。”
胡哥收拾情绪,朝时方道:“走,带你去一楼看看,你知道你们宿舍在是哪间吧?”
时方摇了摇头,道:“早忘了,我这记性一直不大好。”
“那去逛一圈吧,我每天都走几遍的。”说完朝里面的走廊走去,不到四十的他背已经有些驼了。
时方跟着胡哥朝里面走去,看着对方的背影有些出神。每天都在公寓走几遍,这以前是胡姐的工作。
胡哥的钥匙板哗啦的作响,在空荡的走廊里听得异常清晰。
时间似乎回到了几年前。
第一次,那是胡姐在前面走,那时的他背着硕大的军绿色旅行包,身后是他同寝室的另一个同学。
而他却不是宿舍第一个赶来的。
进宿舍的时候,靠窗的床铺上已经有一个女生在认真的铺床,一个人正收拾大包小包的行李。
而对面的床上已经有人在上面蒙头大睡。
那时宿舍很空,阳光洒进来,能够看见桌子上的一层灰尘。
“胡哥,武安平回来过么?”时方回到现实,问前面想着什么的胡哥。
胡哥在一处门口停住,拍着脑门道:“你是107宿舍的,哎哟,想起来了。那小子,回来过,前段时间还给我带了几瓶酒呢。我都舍不得喝。”然后指着身旁的宿舍门道:“这就是你们宿舍。现在是105了。前几年一个学生自杀,学校把105封了,你们宿舍就成了105。”
时方想起了武安平脸上的疙瘩,于是笑道:“那家伙还是一脸青春痘?他现在忙什么呢?”
胡哥道:“开个培训学校,办的挺大,在哈市也是这个。”伸出大拇指,然后又哈哈笑道:“疙瘩没啦。他自己说去整过容。什么时候男的也流行这个了?”
时方又进宿舍里面看了看,但是已经全然变了模样,他只是淡淡扫了几眼,便出了宿舍,给胡哥的儿子扔了二百块钱,胡哥说什么也不要。但是在时方的坚持下,他还是收下了,眼睛也有些湿润。时方又与他聊了一会儿,然后便起身走了出去。
胡哥在门口看了他很久,直到他消失在视线内,才走回公寓楼。
……
……
时方出了校门,便打了一辆车赶往古玩市场。
那里距极北大学也不是很远,车费仅用了十几块钱。不过这要是在大学的时候,时方每次可都是走着去。
下了车,古玩市场近在眼前,比之前几年,又多了几栋建筑,辉煌了不少。
老祖宗有收集罗盘的爱好,时方也是来哈市的路上才决定到这里逛一逛的。
提起古玩字画,虽说时方偏爱古文化,平时也没少看一些古籍,但是对古玩这行却是一窍不通。不过他上世的著作中却对这方面有所提及。
上世的他,将风水,字画,乃至世界上的任何东西都看成一个人的脸面,然后以相学知识进行推敲和预断,往往一语中的。
想着,时方走近了大楼,一个个店面让他有些眼花缭乱。
挑了一家比较安静的小店面,奇物居,他走了进去。
店里只有一个客人,老板正拿着放大镜在一个字画上认真的看着,不时皱着眉头,看得一旁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不时随着他的表情变幻神色。
时方一时好奇,也挪着步子走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