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作者:中原听雨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8461

巫保义给他爹找了一个小保姆,这事经巫全林的嘴一传,全村人很快就都知道了,自然也传到了隔壁栓柱娘的耳朵里。

头天巫保义回来的时候,栓拄娘也听人说三狗带回来个女秘书(其实秘书是干什么的她也不知道),她就有心过去看看,但她见来了这多人自己都不认识,她想恐怕都是有头面的人物,自己一个老婆子去凑啥热闹?第二天在外面听人说那不是三狗的“女秘书”,而是给他爹找的“小保姆”(小保姆是啥?在栓拄娘的脑子里大概就是过去大户人家的奶妈子,可巫全贵家现在又没有要吃奶的小孩,所以栓拄娘就认为是给巫全贵找的小的),栓拄娘的心里就生起一股微微的醋劲,都快七十的人啦,又找一个那样小的,你还有那劲呀?栓柱娘想着就想数落巫全贵一顿,但又想自己有什么资格去说他?不过是两个人有了那种关系,心中觉得别不过劲罢了。要不以后不去找他,看他能和那小妖精玩到一块儿不能。

栓柱娘虽然这样想着,但心中还是赶不走想去看一看的好奇。

栓柱娘同巫全贵不仅有着爱昧的关系,这最初只是一个农村妇女对失去老伴又有恩与她家的巫全贵的一种充满感激的报答,但随着两人频繁的往来,它又升华成一种非常特别的关系。

几年前,当巫全贵得知小七和小翠生活在一起时,就给小七出主意,让小翠先回来和栓柱离婚。小翠抱着同小六结婚的极大愿望回到了家里,没想到小六却和秀秀结了婚,还有了孩子。尽管小翠知道这孩子是小七的,但她还是在小六的甜言密语中等待着,希望有一天小六能和秀秀离婚。而她也在努力想办法和栓柱离婚,可几次提出,都没有成功。秀秀呢,也几次提出和小六离婚,小六就是不同意,当然了,秀秀和不识字的小翠比起来那要强好多倍,于是两个人就在拉据和冷战中过日了。

秀秀在盼望着小七,但她不知道他在哪里?她曾几次下决心要去找他,但终于没有成行。她也知道小七回来过几回,但他总是躲着自己。秀秀一会儿伤心于小七的忘情,心想就和小六这样过下去算了,但她有时又呼唤起同小七之间的爱情,所以几年来她同小六若即若离,分分合合。

小六在北地办粉条厂,赚了不少钱,秀秀从中也得到不少好处,为自家也盖起一幢小楼。前几年小六学会了制造粉丝的技术,厂里的效益更好,于是就把后院的空地上盖起一幢小楼,秀秀还是厂里的会计,掌管财务大权,小六自然是业务主管带技术员。两个人在这方面倒是团结的一对,只是秀秀生起气来就住在娘家不回来,于是小六就在晚上把小翠接过来。小六因此也不少接济小翠,再说还有自己的亲生儿子。

三个人都生活在矛盾之中。

一天夜里,小翠和小六躺在一起,小翠生气地说:“小六,你整天骗我,说要想法和秀秀离婚,怎么这几年了,你还没有离,你让我等到啥时候吗?”

“哎,难那!小翠,你说我哩,你不是也没和栓柱离婚?”

“我不是可怜俺婆子,没法说吗?”

“那我和秀秀离了婚和谁结婚吗?”

小翠无话可说了,但她在心里已下定了决心先和栓柱离婚,看你小六离不离?于是第二天晚上她就和栓柱找叉子生气,还给栓柱打了一巴掌,说:“看你整天傻不溜球的样子,老实蛋,笨狗熊,俺要和你离婚”。

“离婚?”栓柱傻不济地说:“俺不当家,你跟俺娘说去吧!俺娘要同意,离就离”。

小翠无奈,就哭着找到栓柱娘说:“娘,俺不想和栓柱过了,你叫俺跟他离婚吧?”

“咋了?他欺负你了?”栓柱娘吃惊地说:“他要是敢欺负你,娘不依,娘给你出气”。

“娘,他要是真能欺负俺就好了,你看他那样儿,那像个男人?这几年,谁家的男人不找点儿事做,让家里富一点,可他光会下死力,挣个钱连数都数不过来,你叫我咋往人前站哪?”

栓柱娘这回明白了:她是嫌俺孩子太老实,这也是她多年来所一直担心的。于是她只有哀求着:“小翠呀!栓柱是老实了一些,可这几年娘待你不薄,你可不能撇下俺呐,你要是和栓柱离了婚,你叫俺娘俩可咋过下去?俺再受若受累,还不都是为了过你的呀?”

栓柱娘说着鼻子一把泪一把地,小翠虽不识字,可她是一个善良的女人,她几乎都要心软了,她已经准备抱住婆子哭起来了,但小六的话,又在她耳连响起:自己不离婚,小六就没法离,这是一辈子的事,于是她很很心说:“你们没法话,可我整天过得是啥日子?我像个女人吗?人家家里啥都有,吃喝不愁的,可我呢,这几年吃过啥?穿过啥?整天守着一个傻帽”。

“小翠,俺知道你受若了,可你不为俺娘俩想,也得给俺孙子想想啊!他可是俺栓柱的孩子呀!”

“他要是有个孩子也算男人啦,这孩子根本不是他的”。

小翠说到这里先自己吓了一跳,怎么能把这事也兜出来?但话已出口也只有随它去了。

栓柱娘一听这话,立即止住了哭泣,瞪大了双眼。

“小翠你说什么?这孩子不是俺栓柱的?那是谁的?”

小翠被栓柱娘的表情吓坏了,她木然地看着被这意外的打击击晕了的老婆子,心中充满了恐惧,她喃喃地说:“就不是栓柱的,是谁的俺不告诉你”。

听到这些,栓柱娘一下子扑过去跪倒在小翠面前:“小翠呀,娘求求你,不管是谁得孩子,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要是让外人知道了,俺娘俩就完了,啊!小翠,娘求你了”。

栓柱娘说着,头就捣蒜似地磕了起来,吓得小翠赶紧俯身去掺抚她:“娘,你这是干啥呀?”

栓柱娘惊呆似地仰起脸:“小翠,你可不能撇下娘啊?”

小翠无声地把眼泪咽在了心里,可她还在心里默默地想着:“不能心软,要不就完了,但她的心还是软了下来,她无法再开口说离婚两个字。

还有一次,小翠再一次和栓柱娘提出离婚的事,并且口气十分地坚决,栓柱娘哭泣着劝说了半天,小翠都不答应,最后栓柱娘又一次跪在她面前说:“小翠,你要是铁了心离婚,那就把俺孙子磊磊留下来,也好让俺赵家有个根苗苗,不管是谁得种都是俺的孙子,只求你出去不要讲这事,俺给你磕头了”。

小翠要离婚为得就是把小六的孩子还给他,要是没了孩子,那她小翠还有啥过头?小六还会和她结婚?

小翠在婆母的苦苦哀求下再一次把她抚起来。虽然她无法直接面对婆母的求告,但离婚的念头却在他心里一直没有眼灭,那仿佛就是一个希望,一个远方忽明忽暗的灯照在她的生活里,使她一次次地唤起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惊,也正因为此,她和小六过着这半明半暗的夫妻生活。也正因为此,秀秀对小六也表现出若即若离的感觉。

对于一个在农村闭塞得封建文化状态下过活了半辈子的妇女来说,栓柱娘唯一的希望就是儿子。只有儿子才是她决计活下去并为之苦苦生存的唯一支柱。小翠出去以后,她虽然在艰苦的期盼中时时地失望。但那是随着时间的消失一点点积累的,她无法将这失望叠加在一起,只能任它在岁月的风蚀中消失。小翠的突然回来,又带回一个孙子,使她破灭的希望又一下子聚集在一起,她根本没有闲晴去思考这是谁的儿子,只感到一下子有了希望有了根基。她甚至在冥冥中曾怀疑过这会不会是自己儿子的孩子?但这种念头一闪她就立即把它赶走,以坚定自己心中牢固的信念。

如今小翠提出要和儿子离婚,并且毫无顾及地说出自己的孙子不是自己儿子的,看来小翠也是铁了心了,这可怎么办?她该去找谁诉说这苦衷,她该去找谁出主意想办法?老伴狗蛋死了,就是活着他又能怎样?还不是一个老实头?儿子,一个实足的窝囊肺,连自己的媳妇都看不住,她也曾起过让儿子管教媳妇的念头,但一来他怕儿子手没轻重,把媳妇打出个好歹来,更重要的是她怕这一打反而越发促使了小翠要离婚的决心,所以她辗转反侧无计可施。几十年来,就是狗蛋活着的时候,家里有啥事都是去找隔壁的三哥巫全贵拿主意,如今狗蛋死了,只剩她一人老婆子和儿子,她也只有去找三哥拿主意这一条路了。再说,这几年来三哥没了老伴,她俩一直暗地里来往。三哥自然也就成了她心中的靠山。小翠和她闹离婚的当天晚上,栓拄娘就来到巫全贵的家里,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把门上起来,然后把巫全贵的床铺好,就拉他睡觉。

巫全贵看看表说:“她婶子,这还早着里,才十点多一点”。

“哎呀,你睡吧!这么晚了还会有人来?”

巫全贵还在磨蹭,栓柱娘就一把把他拉到床边:“睡吧,俺还有话给你说呢?”

“啥话你不清说了,又没外人”。

“不吗,俺要你睡下再说。”栓柱娘说着,忽然学起了四十多年前撒娇的样子。

巫全贵没办法,只得拉住她说:“好好好,睡觉,我的老娘子,都多大岁数啦,发起情来还这么急”。

栓柱娘冷不丁地朝巫全贵刚刚脱了裤子的大腿上扭了一下,含着落花般的笑说:“不正经也是你勾引的,俺最早的那朵花就是你摘的,你还说俺”。

两个人嬉笑着钻进被窝,巫全贵就把栓柱娘拦在怀里感伤地说:“哎呀,这一眨眼可都四、五十年了,当初俺可真没心勾引你,只是狗蛋他太傻,才让俺钻了空子,这一幌就是几十年,人也老了,咋又叫咱俩走到了一起?”

“你说这怪不怪?当时你和俺好了那么多回,你说咋没叫俺怀个孩子来,要是那样该多好,栓柱他也不会恁老实”。

“哎!要是那样,前几年狗蛋不该揭发俺霸占了他的老婆?那我恐怕就活不到现在了”。

巫全贵说着,脸上笑咪咪的,可栓柱娘却因此感伤起来,甚至眼里还含着了泪水:

“要真是你叫俺怀个孩子就好了,也不会生下栓柱这老实蛋”。

“栓柱咋啦!老实点有啥不好?”巫全贵还没有发现栓柱娘的异样表情,就接着说:“老实省得出去惹事”。

“不惹事,可连自己的老婆都看不住”。

这句话倒是让巫全贵吓了一跳,他立即怀疑到是不是小七或者小六的事栓柱娘知道啦?巫全贵的心震然一紧,并显得有些慌乱。栓住娘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接着说:“三哥,你可得给我想想办法呀!小翠,她说要跟咱栓柱离婚,三哥,你说我该咋办?”

栓柱娘说着,甚至都哭了出来。

巫全贵这才放下了心,原来是自己意料之中的事,可他此刻无法回答栓柱娘的话,因为这件事是他巫全贵出得主意,他是背后的操纵者。巫全贵为此甚至显得有一点儿得意。他拦过栓柱娘说:“现在这世道,电视上整天演得都是亲嘴搂抱,这年轻人整天都是闹离婚,这小翠是媳妇辈的,你可让我咋说呀?这不就连咱俩这老半百多的人还楼在一起,你说那年轻人能不起邪心吗?”

巫全贵的口气里带着戏谑和调侃,可栓柱娘却是十分认真的,但由于巫全贵的戏谑,她好像还过了一些神,显得不那么悲哀,但还是十分认真地说:“三哥,人家跟你说正径的,这事你可得做主,我一个老婆子可是没有一点主意”。

停了一会儿她又说:“要是真的小翠和栓柱离了婚,俺娘儿俩可怎么活呀?”

栓柱娘竟悲哀地哭出了声音,弄得巫全贵聚然紧张起来:“他婶子,你莫哭,这深更半夜的,声儿传的远,可别让厦屋的小霞听见了,啊!”巫全贵晃着栓柱娘的肩膀:“你让我想想咋办?要不我找机会劝劝小翠”。

巫全贵说着,从枕头底下摸出二百元钱来:“这钱你拿着,明儿个给小翠买件好衣服,再给磊磊买点儿东西,小翠也是个孝顺媳妇,只是这几年家里过得紧,栓柱又不会挣钱,她见人家过得比咱强,还不犯思想?这钱要是不够,你明儿个吱一声,我再拿,啊!”

巫全贵连说带哄使栓柱娘止住了哭泣,但还过神来心里又想,自己这是出得那门子主意呀?”

对于小翠来说,她根本不缺钱,也不需要钱。小翠需要什么小六都会设法满足的,这一点巫全贵似乎也在朦胧中知道。

巫全贵曾见过几次小翠在晚上去找小六,这自然是他在迎侯栓柱娘时发现的。所以他在给栓柱娘钱时说要她给小翠买些东西也不过是一种塞搪,事实上他也经常给栓柱娘钱。这几年来,栓柱一家所花得钱几乎全是他们爷俩通过这种方式资助的。小六办了个粉丝加工厂,整天兜里的钱一掏一打子一打子的,巫全贵也不少钱,几个孩子隔不了几天都给他三百五百的,所以随手拿出几张百元票子给栓柱娘,那是常有的事。与其说栓柱一家的开销是他们爷俩资助的,倒不如说是从他们指头缝里漏出来的。这其中不仅仅是一种特殊的爱昧关系,而更主要的是因为小翠所生的是小六的孩子,巫全贵是为了孙子,小六是为了儿子。如今这孩子也十来岁了,长得就跟小六一模一样,对此外面人也有好多的推测和议论,但那都是背后说的,不敢拿到桌面上。

栓柱娘在巫全贵床上睡到天将亮,拿着钱回到了家里。吃了早饭,她就说想让小翠到镇上买点东西。小翠没有接她的钱,这使栓柱娘显得有些尴尬,心里自然十分地不好受。事实上她一直是看着小翠的眼色行事。她在夜间又几次和巫全贵商量让她劝劝小翠。巫全贵表面上答应,但并没有付之行动。当小翠再一次坚决地提出离婚时,她才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哀求她留下自己的小孙子,这已经成了她唯一的一点儿希望。尽管当时小翠把她从地上抚了起来,没有再说什么,可她的心一直处在忐忑之中,她真的是十分地后怕。几天来她一直神情恍惚地在想着这事儿,有时甚至慌乱的手都有点哆嗦,可总也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够阻止小翠和儿子离婚。

晚饭后,孙子作完作业就去睡了。小翠看了婆婆一眼就出去了。留下栓柱娘一个人怅然在那里。她木然地看着这个破烂的家,心里充满酸楚:要是小翠真地走了可咋办?栓拄娘想着,脑子乱糟糟的:除非三哥开口说话。现在村里好多大事都是他开口才能定的,可她已经给三哥说了好多次了,三哥为什么不说小翠呢?这对三哥来说并不值什么呀?栓拄娘决不会想到她的三哥竟是背后的指使者。因为从她嫁到赵家到现在巫全贵一直是她家的精神支柱,包裹文化革命那几年赵狗蛋上台批判发言,也是三哥自己的主意,可他为什么不说话呢?难道说—— 栓拄娘不敢往下想,因为早些年栓柱结婚后她也听说过三狗爬墙头的事,可现在三狗已经当县太爷了,但他娶了一个小人鬼儿。这孩子会不会是三狗的?他想要回去?栓拄娘又想起了二狗这个曾睡过黄水牛的流氓,回不回是他勾引了小翠?还有四狗?五狗?栓拄娘把巫全贵的几个儿子一个一个想了一遍:认为最不可能的就是小六,因为他们几个兄弟中就他娶的媳妇好看又能干。最后,他断定是老二的,因为她风言风语听说他想和许保珍离婚,现在他手里也是最有钱的,他的鬼点子也多…… 想到这里栓拄娘的心里猛然一颤:怪不得三哥不肯说话,说不定他会知道其中的一些事……

那一夜,栓拄娘一个人痴痴地想了很多很多。

第二天晚上,她就注意着小翠的动静:当小孙子做完作业睡下以后,小翠在屋里坐了一会儿就虚掩上门出去了。等小翠出去不久,栓柱娘就悄悄地跟了出去。

她跟在小翠的后面,看着她一直走到北地,又拐到了西面的街上,她的心就突突地直跳,因为二狗就住在这条新辟的街上。可是小翠却隔过了二狗的门继续往前走,一直快走到了自家的后院那里才拐了进去。起初栓拄娘还纳闷,以为小翠是绕了一圈又从后院回到了自己家里。可当她抬起头看见那幢小楼的窗户里映出一双死命亲吻的剪影时,她一下子明白了:是小六。可小六前些年和韩秀秀一块儿跑出去已经结婚这多年了,怎么会是他呢?栓拄娘不明白,可她猛然觉得自己的孙子长的和小六一模一样,并且她也风言风语听人说小六和秀秀面和心不和,并且小七到现在还不回来,巫全贵也不着急…… 尽管她越想越不明白,越想越糊涂,但瞑瞑中她仿佛觉得这事巫全贵肯定知道,想到此她的心不禁颤抖起来……

栓拄娘呆呆地在那里愣了好长时间,最后终于稳住了自己,并在暗夜里发出一丝狰狞的笑,因为她想起一个奇妙的主意,她的心甚至有一些激动。

第二天,她说头晕睡不着到北地刘根妞的卫生所里买了几片安眠片。晚上吃晚饭的时候,她悄悄地把研碎了的安眠片放在儿媳小翠的饭碗里。果然,大热的天小翠没有到外面凉快,吃了饭就进屋睡觉了。而她在此之前就借故把儿子吱了出去。

等村上凉快的人渐渐稀少的时候,柱柱娘来到巫全贵的家里,对巫全贵说:

“三哥,你可得帮我劝劝小翠,要不她整天吵着要和栓柱离婚,你可叫我咋过呀!”

“他婶子,你这叫我咋说呀!也不知她听不听?”

“三哥,你去劝劝她吧!我知道她会听你的,只要你为我做主,她才不敢和咱栓柱离婚。你想,这几十年哪一件事不是有你三哥在后边帮衫着,你要不去劝劝她,我看她谁的话都不会听得”。

栓柱娘苦苦地哀求,巫全贵说到明天再说,可栓拄娘连推带拉地,硬说小翠现在就在家里哭着闹得,他非过来不可。

巫全贵没办法,只得随栓柱娘来到了家里,听听并没有哭泣的声音,栓柱娘就推着巫全贵进了小翠的房里,嘴里说着:

“三哥,你进去劝劝她吧,这栓柱也不知吓得跑哪儿去了,我去找找她”。

“可这屋里并没有声音呐?”巫全贵有点纳闷。

“行许是哭累了,三哥你进去吧!”

栓柱娘说着把巫全贵往里推了一把,然后就哐得一声把门带上了。然后她又对着门说:

“三哥,你好好劝劝小翠,妹子我求你了,啊!我去找找栓柱”。

巫全贵无奈只得揭开门廉向里间走去,谁知一抬头竟发现小翠赤条条地躺在床上。他吓了一跳,赶忙后退,谁知到门口一拉,门竟在外面反锁着。巫全贵一下子慌了神:

“栓柱娘,大妹子,你开开门哪!”

他不敢叫得声音太大,怕惊醒了里间的小翠,可喊了半天就是没人应。

巫全贵心里想着这下完了,一定是栓柱娘发现了小翠和小六的关系才这样让自己丢人的,这女人可真狠,我巫家可是待你不薄呀!但猛然间他从门缝里发现栓柱娘就坐在离门口不远的一个凳子上,就又叫了起来:

“她婶子,你过来开开门,啊!你这不是害我吗?”

巫全贵叫了几遍,栓柱娘才从那边走了过来,她对着门缝说:

“三哥,你莫怕,我只是想让你劝劝小翠,栓柱他今晚不会回来了,磊磊也在大屋里睡了,你只管劝劝她,我停一会儿再过来”。

栓柱娘说着,就走了,巫全贵仍在里面叫着:

“大妹子,你别走,你别走。”可栓柱娘已不见了踪影。

巫全贵一下子出了一身的汗,他趴在门后面想着:这老婆子不像是要找人捉自己的,可你这弄得是啥事呀?

巫全贵想来想去找不出答案,听听门外又没了动静,于是便悄悄地走近里间的门口,把门帘撩起来向里面看:小翠只穿了一条三角裤头躺在床上,由于天热,盖在身上的毛巾被已被蹬在了一边儿,小翠姣小的身躯仰卧在床上,随着均匀的呼吸,小馍头似的一对**上下起伏着,浑圆的身体在晕弦的电灯光照下散发着朦胧的光晕,巫全贵的血一下子就热了起来,幸亏这几年过的舒心,他身子骨硬榔,幸亏他没有高血压心脏病,要不然,这聚然的浑身发热非让他昏死过去不可。

他把头伸进套间门的里面轻声地叫一声:

“小翠”

又下意识地四下看看,没有任何响动,只有小翠均称的呼吸,于是他又叫了一声:

“小翠。”

依然没有任何的回音。他便悄悄地蹑着步子走到小翠的床边,急促地呼吸着又叫了一声:

“小翠”

这声音似乎在空气中瑟瑟发抖。

小翠依然在熟睡,依然是小馍头似的**在均匀的起伏着。

巫全贵的心又一次地颤抖起来,一股热流迅速地爬遍了他的全身,他刚要抬腿上床但马上又止住了。他抚住床沿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三国里的美人计:这老婆子该不会是要算计我什么吧?可想想又不会,自己有什么好算计的,她是不是想用这来报答自己?她是不是发现了小六和小翠的关系?他是不是发现了他的孙子是小六的儿子?他是不是想诈自己一笔钱财?他是不是想……太多的疑问在他心头掠过,但他来不及对每一条都细加思索。他只是从床边返回到屋门口,对着门缝又叫了两声:

“大妹子,大妹子。”

外面没有声响。

于是他又悄悄地回到里间,站在床边,伸出粗大的手去摸小翠那因为酣睡而伸到了床边的小手,他摸着,一股滑腻的感觉蚯蚓似地从他的指尘爬上心头,爬遍他的全身。他顺着小翠那莲藕一样的胳膊往上摸,那种油滑,细腻的感觉,令他全身的神经都为之颤粟,他的目光在小翠浑圆而丰润的躯体上上下移动着,忽然触到了小翠那红红的小裤头,他就想伸手把它捋下来,这时小翠的腿动了一下,他便挨了蝎子蛰似地宿了回来。

巫全贵楞楞地看着小翠的躯体,目光又移到了小翠的脸上,那是一张小而丰润的脸,就如一个小小的杏子,透着红朴朴的成熟的气息,他的手忽然又颤抖起来,继尔又慢慢地向后退宿。

这是小七的媳妇,她是回来和小七结婚的,要是日后小七回来知道了这事可咋办?

巫全贵又退到了门傍,并使力地拉门,门没有开,只有哐当哐当的声音响在夏夜里。

他又回到了小翠的身边,心里忽然想她虽然生了小六的儿子,可又不是自己的孙子,他虽然说过要小七回来和她结婚,但小七至今未归,而她也没有离婚,她只不过是自己过去的常工傻帽狗蛋的儿媳妇,而栓柱又是如些地窝囊,况且是她婆子把自己关在屋里的,自己已经六十多岁,能有如此的艳福为什么要白白错过?

想到这里,他便用自己鸡爪般的手把小翠的小红裤头顺着那白皙的大腿捋了下来,然后疯也似地把自己破麻袋一样的身体压在了小翠那浑圆而丰润的身体上……

尽管是如此美妙地感觉,尽管他快活的要昏死过去,尽快在他使劲艰难地操作的时候小翠并没有醒,尽管他没有发现栓柱娘有任何要为难他的迹象。但当栓柱娘给他打开门想问他话时,他还是一溜烟地跑回了家里,吓得第二天一整天没敢出门见任何人。直到天黑的时候,他才悄悄地到村转了一圈儿,然后回到家里说小霞:“去把你狗蛋婶子叫来。”

小霞走后,巫全贵的心还在忐忑不安地跳动。等过了一会儿栓柱娘过来以后,他就支走小霞:

“昨晚你是想干啥地呀?”

栓柱娘抿嘴笑着说:“干啥哩?你昨晚都干了啥?”

“哎呀!那不是你逼我干的!”巫全贵摆出一幅无奈的样子。

“谁逼你了,我把你按在小翠身上啦?摘了俺小翠的花,还不称情!”

栓柱娘说着,脸上露出讪笑。这使巫全贵放心了许多,他停了停又说:“你是咋搞哩,昨晚她咋就没有醒?”

“她没有醒?”

栓柱娘脸上掠过一丝地惊讶,但很快就消失了。她原来的目的是想让巫全贵把她弄醒然后两个人都觉得有了短处,无脸再提离婚的事,但也许是她放安眼片太多了,她竟没有醒来,但栓柱娘心里已经感觉一种平衡和满足:看她以后还提不提离婚?想到这里,她就露出一丝快意地对巫全贵说:“你猜她为啥没醒?我吃饭时在她碗里放了安眼药。”说着,脸上还露出一丝的诡密的笑。

巫全贵从心里啊了一下但没有出声:这个老婆子,她为什么要这样?看她的表情不像是有什么歹意,可她究竟要干什么?

巫全贵愣愣地想着,栓柱娘便撒娇似地钻进他的怀里。这让巫全贵感觉到这老婆子并没有恶意,于是还是上好门脱掉了衣服,两个人很快钻到了床上的那条毛巾被里。

然而巫全贵很快就泄了劲,栓柱娘那干燥的皮肤,松动的**使他怎么也找不回昨晚的感觉……

没有几天,栓柱娘又安排了一次这样的恶作剧,这一次也许是栓柱娘少放了安眼药的缘故,当巫全贵气喘虚虚地完成使命后,小翠竟迷迷糊糊地醒了,黑暗中小翠像是说梦话一般:“小六哥,想死我了,真想死我了”。

小翠说着就把手拦在巫全贵的腰间:

“小六哥,几天不见你可瘦多了”。

这些话使巫全贵听了十分地害怕,他没敢吱出声来就从小翠身上挣脱,拾起放在床边的裤子就跑,以致于一到家里就出了一身的冷汗。第二天他就象霜打的茄子一样病倒了。

栓柱娘听说巫全贵生病了就去看他,他看看周围儿女都不在就苦笑着说:“唉呀,这个小翠,真累死我了”。

“你把她弄醒了?”

“可不是,”巫全贵喘着气说:“他醒来就非让我再来一会,弄得我出了一身汗,最后也未弄成我就跑出来了”。

巫全贵说着,可没敢提小翠叫小六名字的事。

栓柱娘听着,心中露出一份满足,嘴里说着:“该!看你个老色鬼还弄不弄了”。

当小翠又一次和栓柱娘闹离婚时,栓拄娘再要巫全贵去劝小翠时,巫全贵就把小翠叫到家里说:“小翠呀,我知道你心里也苦,可这离婚也不是一句话的事,不能说离就离,再说小七也没回来,这事你听我的,啊!”

从此,小翠就没有再提出离婚的事,尽管他一刻也没有忘记,但只是存在于冥冥的希望之中,他相信三伯早晚会把这事安排好的,她心中有了希望。

日子就这样慢慢地消失着。

几年来,巫全贵虽和栓柱娘保持着不断的联系,但因为怕儿子知道,巫全贵再未提过小翠的事,可是今天栓柱娘突然听说三狗带回来的女秘书其实就是给他找的小保姆,她的心不由生出一股酸溜溜的味道,两个人毕竟有着多年的暗地来往,毕竟两个人的关系非同一般,所以她要去看看,这位“小保姆”,甚至还存心嘲笑他一番。第二天晚上他就悄悄地去找巫全贵。

刚吃过晚饭没多长时间,巫全贵一个人坐在堂屋里抽烟,小霞还在屋里和小娜说话,小宝在做晚间作业,五狗吃了饭就跑出去打牌去了。

栓柱娘悄悄走进堂屋里,并没有说话,以致于巫全贵抬头发现她时竟吓了一跳。“哎呀!你进来咋不吭一声?吓了我一跳!”

“有啥害怕的?我是老虎会吃了你?”

栓柱娘说着就在床沿上坐下,然后四下里瞅瞅。

巫全贵好奇地问:“你这是找啥?”

“不找啥。三狗回去啦?”

“走了,吃了早饭就回镇里了,说好的,中午韩书记还请他喝酒哩”。

巫全贵说着,流出些许的自豪,可栓柱娘并不在意,又向他跟前凑了凑说:“哎!三哥,我听说三狗给你弄回来个小保姆,咋不见她哩?”

“什么小保姆呀?”巫全贵脸上的自豪忽然消失了,仿佛是带着苦相说:“在屋里和小霞说话哩”。

栓柱娘噢了一声,并不理会巫全贵表情的变化。停了一会,她又讪笑着说:“三哥,你是不是显俺老了,又让三狗给你找个年轻的?”

巫全贵一听,好像有点恼了似地说:“你说这是啥话呀?我咋能那样?”

栓柱娘一听,仍然讪笑着说:“三哥,你放心,俺可不是来吃醋的,俺是想劝劝你,已经快七十的人了,可不比前几年,这身子骨要紧,还是悠着点,年轻人哪,火力大,弄不好会叫你受不了的……”

“别说了!”巫全贵忽然恼了,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走了两步,想说什么,但忽然见栓柱娘惊呆似地看着她,就缓了缓劲说:

“我就知道要背黑锅,果然不错,这不?还没一天你就来啦!”

“背啥黑锅?她不是三狗给你找的小的?”

“哎呀!你说得啥呀?她是……”

“她是谁呀?”

巫全贵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一幅有口难辩的样子。但看栓柱娘一幅疑惑的神情,他心里就又是一阵慌乱,三狗再三交主,这事除了小霞不能叫任何人知道,这可如何是好?他想了半天才说:“反正不是那个,也不是小保姆”。

“那是谁?”

“我跟你说不清楚!”

“我就知道你说不清楚。谁家六、七十岁个老头子,找个一、二十岁小姑娘做保姆?咱是农村,又不是城里,就是城里恐怕也没有这种事?”

巫全贵可真是越恼越没法说,越没法说心里就越急,最后只得无奈地说:“你要是不信,今晚就睡到这儿,看她晚上来不来我这儿”。

“那她能天天晚上来呀?你多大岁数啦?受得了吗?还不得隔两天补养补养?”

巫全贵仿佛喉咙里咽了一个鸡蛋似地不住地摇头,却无法回话,鳖了半天才说:“好好好,她婶子,从今晚起,你天天晚上来睡这儿,咱俩睡一块儿,这样行了吧?”

两个人争吵了半天,巫全贵只是没法说。栓柱娘也就是不相信。看看天色不早,栓柱娘就调笑着说:“三哥,我走了,本想来看看你的小保姆,你把她藏了起来,也没看成,你就好好地痛快吧!”

巫全贵忽地站起来说:“你不能走,我今晚就叫你睡到这儿看个究竟”。

说着话,巫全贵到院子里转了一圈儿,拐回来后就把门上了起来。

“他婶子,我这几天好想你,就叫你睡到这儿”。

巫全贵回来后就换了一幅脸。

“多大岁数还想,隔半月十天来一回还不行?”

“哎呀,你想我光是弄那事哩?这不晚上睡一块儿有个伴暖住被窝吗?说说话吗?再说一个人冷冰冰地,连个抓挠的地方都没有”。

栓柱娘听着,用指头在巫全贵脸上戳了一下:

“你呀,真是个老不正经,我就再陪你一晚上。省得你说我无情无义,以后就把你交给那个小妖精,我就不管了”。

栓柱娘说着就走到了床边开始铺床。等铺好后她又小声说:

“孩子们都睡了?”

“睡了,都十点多了,又没有啥事”。

两个人说着话钻进了被窝里,又耍闹了一会儿。栓柱娘又说:

“三哥,你说不是给你找得小保姆,那是谁呀?”

“哎呀!你咋老问这事?”巫全贵说着有一点不耐烦的样子。

“人家想知道吗!”

栓柱娘又搬娇似地说。

巫全贵沉默半天才说:

“我跟你说了,你可不能给任何人讲!”

“不会,我说这干啥?”

巫全贵又是一阵沉默。

栓柱娘推推他的胸脯催促道:

“你说呀!三哥,人家不出去说还不行?”

巫全贵悄声悄气地说:

“她是咱三狗的小老婆,已经怀了老三的孩子啦!”

“真的?”

“当然是真的”。

“哪咋说是给你找的小保姆哩?”

“这不现在计划生育紧,怕上边查。再说老三当县长他老丈人出了不少力,这不也怕他知道吗?老三是想把她先藏一段,等生了孩子就把她送走”。

“哪孩子呢?”

“孩子送给老三媳妇就说是抱养的”。

“老三媳妇知道?”

“这不一直都是在躲她吗?”

“噢──原来是这样”。

“这下你明白了吧?”

栓柱娘点点头。但心里却一阵一阵地激跳:你们老巫家可真有势力,霸占了我们赵家的媳妇,又想抢走我的孙子,你们嫌媳妇是小人鬼儿就找人家大闺女给你们生—— 她心里这样想着,嘴里却说:“三哥,你可真有办法”。

自从她栓拄娘发现了小翠要离婚的目的,她的心中就滋生着一种仇恨,可她有什么办法?他们巫家里有钱有势。她心里想着:真不如前些年整天批斗这些地主分子。可这话她只有藏在心里,然后委身在“三哥”的怀里。

巫全贵用手揽住栓柱娘说:“出去可千万不敢说,咱三狗现在是县长,要是这事传出去影响多不好”。

“你放心吧三哥,我不会说的”。

“过几个月生小孩还得叫你帮忙哩!”

两个人又说了好一阵,才拥抱着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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