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巫全贵来说,目前是他家最值得玄耀的辉煌时期:七个儿子不仅都娶了媳妇,而且为他生了一群孙子,最近他又听说在县城的老三当了县长,那可是坐衙门升大堂的县太爷啊?!巫庄村恐怕从来就没有出过这么大的官。前几年,全升在县里当营业员,能帮人买个自行车、手表什么的,全村人都敬若神明,另眼相看。如今真真切切的大人物出来了,并且出在他巫全贵家,是他巫全贵的儿子,这是他们巫家祖宗的阴德呀!
巫全贵想起父亲巫德成在世时想尽办法、历时几十年弄到的那一块儿坟地,他依稀记得几十年前的那个早晨,他和父亲踏着晨露去看那块风水宝地,说是只要把这块儿地弄到手,将来家里肯定要出大官的。当父亲把那块坟地弄到手时立即把爷爷的尸骨迁葬那里,然而很快就解放了,当父亲占领那块儿坟地时,巫全贵得到的却是几十年如一日没完没了的批判。刚解放时他并不在意这些,他甚至曾在村街的饭场里说:你们斗我吧!越斗我巫全贵越生,我终究要成为巫庄村的大户的。然而,当小七也长到二十出头,弟兄七人仍没有娶下一个媳妇时,巫全贵彻底灰心了。前几年巫全贵受批判时每想起父亲的这句话,心里就充满对父亲的嘲笑和对世事的失望。可如今真的应验了:老巫家出了县太爷,他巫全贵在村里一下子成了老太爷,受到人人尊敬了。巫全贵再想起父亲的话简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十几年前巫全贵为七个儿子无一娶下媳妇愁得头发全白了。十几年过去了,七个儿子不仅都娶了媳妇,而且升官的升官,发财的发财,他巫全贵也好像又年轻了十几岁,日子过的太舒心了。但令他耽心和不快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四、五十年前赵小山的爷爷赵春阳对着他家的门骂父亲的那句话:“指不定谁家将来要出窝窝头哩。”巫全贵怕就怕老三的老婆给他生个小株儒孙子,使巫家的人种从此退化,赖玉珍生下女儿两天后巫保义才给大队打了电话,让转告父亲。当巫全贵听说老三家的生下的是个女孩时,那心里别提有多松劲了。他盼孙子,可就是怕老三家的生男孩,怕他们巫家将来出了小人鬼儿。可老三又偏偏是享了这个小人鬼儿的福。
听说老三当县长的消息,巫全贵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是在县城当工人吗?怎么一下子成了县长啦?在他的眼里好像在工厂上班的都应该是个工人,也难怪,几十年来这些百姓们都把能走出农村当工人当成最幸福和最荣耀的事,以致于在称谓上都叫做大工人。巫保义当上厂长以后回到家里,村上人见了仍是叫他:“大工人”回来啦,甚至韩坡儿的韩民智当了乡党委书记回村时人们和他打招呼也说:“唉哟,大工人回来啦。”难怪十几年前整个巫庄村包括韩坡儿的人,都把在县供销当营业员的巫全升当作是他们这里出得最大的官。现在听说巫保义成了县长,那不是过去走路用八抬大轿抬着的县太爷吗?
听村上的人说儿子当了县长,巫全贵简直高兴傻了。走初巫全贵是说啥也不信,后来他专门跑去问本家的侄子老支书巫全林的儿子保强,保强现在是大队支书了(尽管已经改成了村,但人们仍习惯地叫大队)。保强说:是真的昨天我在乡里开会时也听说了。巫全贵还是不信,最后有逼着保强往县城的儿子家里打了电话。当接电话的亲家赖青林回答他一点不假时,巫全贵才激动的两眼落泪。
晚上,巫全贵忽然想起父亲说过的话,就把历代先人的牌位拿出来跪在前面,捣蒜似地好一阵磕头,心情才算稍稍平静下来。
从此,巫全贵没事的时候,就背着手迈着轻松的方步走到村北地的巫姓祠庙前——当年他和巫全林惩罚四狗和丽丽时就是在这个地方,前两年巫姓人出资把它重新翻修了一下,当然他们家出的钱最多——和几个老者闲谈,等待过往的人喊着亲切的称呼向他打招呼:“三伯,你在歇着!”“三伯,你没事吧!”,“三爷,你好吧!”
听着这些,巫全贵心中就充满着无限的满足和兴奋,他连连答应着:“唉,爷爷好,爷爷没事”心中就像吃了蜜似的。
这天下午巫全贵又和一群老者坐在祠庙门前的大树下乘凉,一辆小轿车在旁边停了下来,巫保义从容地从车里钻出来喊到:“爹”。
巫全贵一看是三狗回来了,立即充满自豪地答应着站起来:“回来了,就你一个人?”
巫全贵本想接着说:你媳妇和闺女回来了没有,怎么不让她回来?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巫保义又向树底下乘凉的其他老者打招呼:“九叔,你们都在凉快!”
“唉,唉,”巫全林和几个老者站起来回答着巫保义的招呼。
巫全贵说:“你们歇着吧,我得先回去啦!”
巫保义拉开车门让父亲坐在车的前面。自己也和众老者打了声招呼坐进了车里,留下一群老者无数地赞叹:
“哎,这孩子自小就和别人不一样,有心劲,现在果然成了县太爷了”。
“那还用说:前些年搞斗争的时候,这个孩子多安稳,没出过一点儿事,人家在外边那是从不惹事,这不,一步一步熬出来啦!”
“听说他是占了他老丈人不少的光,现在没有关系就别想当官”。
“那也得自己能干,有本事,像栓柱那种老实蛋再有关系也不行,人家三狗那是干出来的……。”
一群老者议论纷纷,充满着羡慕和崇敬,显然把巫保义的回来当成了今天下午议论的话题。
巫全贵被巫保义扶得坐在车上。
刚上车他就把屁骨耸了好几下,想感受一下像不像过去县太爷坐得八抬大轿。等汽车开动了,巫全贵扭过脸来想和坐在后面的儿子说句话,一扭头看见坐了一个大姑娘。巫全贵的心里吓了一跳:起初他还意为是保义媳妇回来了,自己看花了眼,当他想该回过头打个招呼说句话时,可觉得怎么也不像,这分明是个大姑娘呀!而保义媳妇却是一个小人鬼儿,不会有这么大的个子。巫全贵想问问儿子:她是谁?可当着姑娘的面还有司机,他无法开口。后来巫全贵又想:这姑娘也许是儿子的秘书什么的,他和一群老者在闲谈时曾听人说现在当官的都要配一个女秘书什么的,晚上看电视也见过,凡是有当官模样的出来,后面都有一个女的跟着,现在儿子当了大官,上边肯定要发一个女秘书的。想到这里,巫全贵就想该跟人家说点儿啥?人家是儿子身边的人,自己不能连个招呼都不打。巫全贵想着又扭过头看了姑娘一眼,谁知竞看见两个人在车座上拉着手,姑娘还把头稍稍地靠在儿子身上。巫全贵忽然觉得有点别扭,脸也有一点儿发热。就赶紧把头扭了回来,心想:怎么能这样?怪不得人们都说现在的当官的整天楼着女人你不给他配女人,他怎么搂哇?
巫全贵忽然又想起自己小时候,国民党曾骂**是共产共妻,难道真是这样?想到这里巫全贵竟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在心里想着:要真是这样,儿子巫保义把他的小个子女人共出去也不算吃亏,他共人家的这个可就太占便宜了。尽管这样想着,但脑子总也躲不过过去的阴影,脑子总是出现共产共妻的念头,心里就觉着有点害怕。
其实这害怕倒不是因为别的,现在是**的天下,已经几十年了,儿子又是**的县长,有什么好怕的?只是他毕竟被**批斗了几十年,心里还有余悸,那种过去的阴影,怎么也无法从他的脑际赶出去,以致于到了大门口,司机小刘过来掺抚他下车时,他竟慌乱地把头在车门框上狠狠地磕了一下,这一磕所带来的疼痛才使巫全贵清醒了过来:他看见儿子和那个女的也下了车,就招呼到:
“走,回家坐”。
姑娘连看他一眼也没看,到是儿子过来掺住他,并向那姑娘说:“回家吧”。
几年的时间巫全贵家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甚至整个巫庄村都在改变,破旧的草房不见了,甚至多数的瓦房也翻新盖成了小洋楼,村子的西边又扩出了大半个、新批出去一条街道,甚至都和韩坡连成一块儿了。
巫巫全贵家原来就是一个大院子。
巫保义前几年进城拉脚儿时只盖了临街的大屋,后面又盖了相对的两排厦屋,堂屋还是原来的。
现在,大狗保根和许妮(原来的巫三媳妇)已经结婚几年了,他们就住在原来巫三的家里,只是前几天大队说这房子连同宅基地都划归大狗所有。二狗保福早在几年前就批了一块宅基地盖了出去。保福是他们兄弟中盖房最早的一个。四狗保信在县城做生意,一直到去年才算开始好转。今年春天保信给支书保强说想批一块宅基地,已经批好了,只是还没有来得及盖。六狗保钢手头有钱,本想也批个地方,但他家后院有那么大一块儿地,保钢就把宅盖了起来。只是盖房时又向外扩了好几米,把当年他和小翠翻墙相会的地方全扩在了院子里。小七几年来一直没有回家。偶然悄悄回来一次看看父亲就又走了。只有五狗和巫全贵、还有小霞仍住在老宅的院子里。五狗保治和哑巴媳妇还有一个三岁多的女儿住在临街的大屋里,小霞和儿子小宝住在靠南面的厦屋里。北面的两间厦屋里一间放着四狗的一些东西,一间算是三狗的,也放了一些东西。巫全贵仍住在后面的堂屋里。两座大屋四间厦屋倒也宽畅,只是院子显得小了许多。
巫全贵把儿子和他的“女秘书”(他心里一直这样认为)还有司机让到他住得堂屋里,就喊小霞来给客人倒茶。现在这里的人也开始学城里人喝起茶来了,但喊了两声没有人应,巫全贵想小霞可能在北地的厂里上班,就自己动手倒,儿子保义说:“爹,您歇着吧!”
司机小刘赶紧过来倒茶。茶刚倒好,就见保强进了门:“三哥,听说你回来了”。
巫保义答应着从屋里跑出来说:“是保强啊,你咋消息这么灵?我屁骨没坐稳你就来啦”。
“唉呀!小汽车一进村,我就知道是你回来啦,除了你谁会往村里开小车呀?”
两个人说着拉住手坐下。
“三哥,今晚上咱弟兄喝两杯,我在北地饭店已经安排好了!”
“在家吃吧!一会儿小霞和老五媳妇就回来做饭,别去北地啦!”巫全贵听后接话道。
“那哪儿行啊!三哥如今是县太爷,回来一会不容易,大队的干部都想和他聚一聚。三伯,你也去,让小霞和五嫂他们自己吃吧!”
保强接过巫保义递过来的一支烟点着,刚吸两口就听门口热闹闹的,原来是府里镇的党委书记韩民智来了。韩书记听说巫保义回来了,就和镇企业办的主任许春一块儿赶来了,一进门就减道:“巫县长,唉呀呀!你回来了咋也不说一声?让我们也有个思想准备呀?”
“有啥好说得,只是想回来看看老父亲”。
“家里有啥困难?你就吱一声,有你老弟在,你有啥就直说,啊,这也是支持老弟的工作吗!”
韩民智说着就在巫保义的招呼下在堂屋里坐下。若大一个屋子,又隔了一个套间,一下进来这么多人,显得十分拥挤,但大家还是找地方坐下了。
韩民智拉住巫全贵手说:“大爷,你不知道,我和保钢是同学呀!我家就是韩坡儿的”。
“噢,知道,听小六说过”。
小霞和五嫂哑巴也回来了,他们想到大屋和三哥打声招呼,但见坐了一屋子的人就没有进去,只在外面瞅了一眼就回自己屋里了。
五狗回来了,他听哑巴比划着给他说话就向大屋走去,一看满屋的人就站在门口说:“哟,是县太爷回来啦!回来啦就回来啦,还带回来这多人,是开会呀?你们挤在屋里热不热?”
说完扭头就走了。
韩民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说:“五哥可真风趣,说话这么幽默。”说完大家都笑了起来。
巫全贵看看所有的人好像脸上都浸着汗,就叫保义把那个电扇打开。
韩民智坐了一会儿就站起来说:“巫县长,你刚到家还没顾上和大伯说话吧!我先走了,你和大伯说说话,呆会儿去镇上吃饭,我在镇招待所已经安排好啦,啊!”
巫保义赶忙站起来相送,但听韩书记这么一说,就急忙劝阻道;“不了,不了,韩书记,我还是在家吃饭吧!”
“咋啦?你老大哥当县长嫌你兄弟的庙小了?”
“不不不!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巫保义赶忙解释。
“哪老弟就在镇上等你”。
巫保义赶紧拉住韩民智的手说:
“咱弟兄可不能说这话,我今天确实有事,再说保强他们已经按排了啦,明天,明天中午我到镇上去”。
保强也凑过来说:
“韩书记,我在北地已经按排好啦,村里的干部也想和三哥在一起坐一坐。要不你也留下?”韩书记一听,指着保强说:
“你呀你呀,你可真是先下手为强啊!好吧!哪我就不留了,明天中午,你保强也得去,把巫县长给我领来,要不我非灌你个烂醉不可,今天晚上巫县长归你了”。
众人说笑着把韩书记和许主任送到了大门口,等他们坐上车走后,一群人才又拐了回来。
如同当年巫保义取那个侏儒媳妇一样,门外围了一大群人议论着。
这个说:“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那,你看韩坡儿的韩民智,平时回来多威风,可现在还得来朝拜人家巫三狗”。
那个说:“听说三狗回来还带了一个女秘书,挺漂亮的”。
有人接着说:“好像不像是女秘书,我看她挺腼腆的”。
另一个人说:“你懂个屁,现在的干部的秘书主要是让他玩的,管他像不像,只要长得漂亮就行”。
于是大家的话题又转到了巫保义的老婆身上,议论来议论去,很快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巫保义带回来一个女秘书,比他老婆赖玉珍可是强一百倍。
这话很快就传到了在支书位置上退下来的巫全林的耳朵里。
十几年前,巫三狗被李庄村批判的时候,巫全林作为大队支书曾在半夜把他领回来,还让小山给他掰了一个嫩玉子棒吃。如今这小子抖起来了,竟成县长啦。巫全林在北地的祠庙前看见他从小轿车里下来时就想,不先和他打招呼,看他小子理自己不理”?谁知道这小子还算没有忘本,还喊了自己一声“九叔”。当看到公社的一群人去巫全贵家时,巫全林本想也去看看和三狗说句话,但又想自己也退下来了,又没啥事?就不去凑热闹了。可现在听说三狗在县上回来带了一个女秘书,就想过去瞧瞧。
巫全林来到巫全贵家里时,大屋里的人仍在说话,巫全林竟直走进屋里,巫保义看见忙站起来打招呼说:
“九叔,您来啦。”说着让他坐下来。
巫全林坐下后拿眼睛老往四下看,弄得全屋人都莫名其妙。保强就说“你是瞅啥哩,这屋里的谁你不认识?”可巫全林仍用眼睛四处搜巡着。原来刚才人们热闹的时候,巫保义趁机拉了小娜一下,示意她躲进里屋地套间里,所以这会儿巫全林怎么也瞅不见。
巫全林没发现什么就说:
“三狗呀!怎么不让你媳妇也回来看看?”
巫保义的脸一阵**辣地说:“她现在忙,还带着孩子”。
“让孩子也回来看看吗?不然整天在她外婆家,以后回来了还显的生疏呢!”
“下次吧!下次我再把她们带回来”。
巫保义嘴上说着,心里很不是味。几个人又坐下说些闲话。巫全林就站起来像是走的样子,巫保义就说:
“九叔,你在这儿吃饭吧!和我爹一块喝两杯,我带得有好酒”。
谁知巫全林并不是要走,他向巫保义摆摆手,示意他过来。巫保义就笑着跟了过去:
“九叔,您有啥事?”
巫全林并不说话,他把巫保义拉到院子中间,又向四下看了看才说:
“我听说你带回来个女秘书?”
巫保义的脸立即红了,他万没有想到九叔会问这个?但还是十分镇静地说:
“哪里呀!九叔,没有!”
“哪村里人都说是你带回来个女秘书,长的还挺俊俏的”。
巫保义心里此刻好生后悔,为什么不到天黑再回来,果然给村里人看到了,这可怎么办哪?他停了一下才说:
“九叔,她不是女秘书,是……”
“那是谁呀?”
“她……”巫保义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九叔!你想我爹都这么大年纪了,小霞虽然在这里,可整天还要到厂里上班,我怕我爹恐怕连顿热饭都吃不上。现在城里人都兴请保姆哩,所以,我想也给我爹请一个,让她帮我爹做做饭,洗洗衣服什么的,让我爹也享两天清福。你看她那样子像秘书吗?”
“噢──”巫全林似有所谓地噢了一声,又象是自言自语似地说:“难得三狗你有这番孝心,想得这么周到”。
巫全林说着就想离开,巫保义忙拦住说:
“九叔,别走了,一块吃饭吧!保强兄弟在北地里安排了饭啦”。
巫全林停顿了一下说:“也好,我正有话要和你说呢!”两个人就又向堂屋走去。没走几步,巫保义又拉住巫全林说:
“九叔,刚才我给你说那事你可不要给别人乱讲啊!现在这人整天翻闲话,这事儿要是让村上人知道了,我怕影响不好啊!”
“我知道,你九叔也是多年的干部啦,还不知道哪话咋说哩?”
说着,两个人回到了堂屋里。
保强站起来说:
“三哥,我看咱去吃饭吧!他们几个都在北地等着呢!”
巫全贵一听说:“我看还是在家吃饭吧!你回来一回,这样惊天动地的,影响多不好?”
巫全贵的话里隐着一种自豪。
“三伯,你也想得太多了,现在的干部谁不是这样大吃大喝的?咱本乡本土地,又都是自己兄弟,这有啥?”保强闻听就发了一通老骚。
“保强,我不是那意思,要不你把订得菜拿回来,咱在家吃不也行吗?”
巫全贵又坚持地说。其实他倒不是怕影响不好,他在心里是扒不得孩子多威风威风,他是忽然想起了三狗带回来的那个“女秘书”,怕一块出去吃饭,人见了说闲话。
巫全林也接着说:“我看拿回家吃也行。”说着他就说:“保强,你去让他们把菜都端回来吧!”
巫保义站起来想了想:要是在家吃饭,小娜也得坐一块儿,说话不方便,不如去北地,让她留在家里和小霞一块吃饭。于是就说:
“九叔,不用让保强端了,在村里端这多菜也影响不好,我看还是去北地吧!”
巫保义说着站了起来:“九叔,保强,你们先去吧!我给小霞说句话”。
小霞和哑巴正在厨房做饭,巫保义把小霞叫到一边说:
“我去北地吃饭,你先帮我照顾一下那个女的,她叫小娜!”
“你咋不让她也去哩?”小霞说。
“哎呀,净男人,这不方便吗?”
“她是谁呀,三哥?”
“别问了,回头我再给你说,啊,你帮我照顾好她”。
巫保义交待了小霞,又跑到堂屋的里间和小娜说了一声,就和父亲一块儿出去。巫全贵问:
“你咋不让人家一块儿去吃饭哩?”
“唉呀!净男人,让她在家和小霞一块吃吧!”
走到门口,巫保义让父亲,九叔和保强都上了车,自己才坐在小车的前面,吩咐司机向北地开去。
巫保义不让那女的一块吃饭,巫全贵的心里就犯咕:“他为啥把自己的女秘书一个人谅在家里?”巫全贵百思不得其解。
巫全林却在心里想着:这孩子四十多才娶亲,怕是知道这男人没女人的滋味,什么小保姆,怕是给他爹找得小老婆吧?可听人说她年龄也不过二十来岁,这也太小了。
几个人各自想着心事,车子就很快到了北地。众人下车后,巫保义让保强领着司机把车开到了大队部(村委会)。
这座饭店相对地好一些,就算是他们巫庄村的“国宾馆”了。镇上来的干部都到这里吃饭。如今巫保义来算是他们接待的最大的官,所以一进门保强就说店老板:“把房间弄好了没有?”
老板兼大厨师赶忙跑过来说:“整好了,整好了!”
巫保义一看,这位大师付的白围裙已变成了黑颜色,地板则像油漆油过是的,黑的发亮,那是脚踩了以后又沾上些油水所呈现出来的特殊颜色。吃惯了大饭店的巫保义便生出一种厌恶。他后悔没有跟韩书记一块到镇上去,但既然来了,就得过去,何况保强等大队的一行人又那么热情。
众人被让进一间“雅间”里,在里面等候的几个人急忙站起来相让,其中有赵春阳的孙子赵小山,他如今是大队的治保主任。巫全贵看见他就想起五十年前他爷爷说得那句话。可小山倒像没什么似的,拉住他的胳膊往里让:
“三伯,你是老太爷,该坐上首!”
巫全贵也不谦让坐了上去,巫保义又把巫全林让到上首,这才挨着父亲坐下。
巫保义仰脸看看,棚顶上的报纸已经有些松动,显得不太平展,四周墙壁上抹得白石灰上印了好多菜水洒拨上的痕迹,还贴了两张发皱的流行印刷画。
保强见保义哥在四下里扫视,就说:
“三哥,多年不回来。在城里吃惯了大宾馆,咱这条件可就太差了!”
“哪里话?还是家乡好,自己弟兄在一块儿心里也高兴,要不韩书记让我去镇里我都不去!”
“那是那是!”
众人一片应和之声,保强便吩咐“上菜”。
很快就摆了满满地一桌子:大肉块儿切得萝卜片似的,豆腐炒的边发黑,海参尤鱼顺盘子往外流油水,还有闷子、丸子,筷子粗的萝卜丝烧粉条。但酒却是好酒,那是保强专门让通讯员到镇上买得市面上正流行的好酒。
于是大家便喝开来,自然少不了你敬我让的,小小的屋子被闹的热气腾腾。
巫保义在家里时是很少喝酒的,所以比起父亲来,那酒量是差远了。但到了县城后,岳父赖青林隔三叉五的就要摆一回酒摊,巫保义少不得要坐下来陪陪,这样就渐渐地喝上了。不知是多年的压抑,亦或是他本来就有着很大的潜在能量?在喝了几回酒以后,巫保义的酒量就渐渐地增大,以致于他在当厂长时谁也不知道他到底能喝多少酒?他甚至于曾在酒宴结束之后和一个人打赌,每人再喝一瓶,当打开一瓶酒每人先喝一半喝时,他连眼都不眨就喝了下去,而对方一茶杯酒喝了一半就呕了起来。现在回到了家乡,人们自然不知道他的喝酒历史,认为他不会喝酒,特别是巫全林,他在先前就经常和巫全贵喝酒,再加上当支书时也是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酒量自然好。当看到保强小山一群人纷纷给巫保义敬酒时,巫全林忽然想:把这小子灌醉,再问他带回来这个小女人到底是干什么的?于是在大家敬酒敬得差不多时,巫全林也端起酒杯说:
“三狗这几年你在城里混,也有出息了,当了县太爷,给咱老巫家也挣了光,来,老叔代表咱巫姓的老少爷儿们,给你小子端几个酒。”
巫全林说着话,在心里盘算着,是端几个好,桌子上有九个小盅,他想就端九个吧。
巫保义站在起来说:“九叔,你是长辈,咋能劳架您端酒?前几年你对我也没少帮衫,要说侄儿这几年混得还可以,那是咱祖上的阴德,也有你九叔的一份功劳呀!要喝,咱爷儿俩就碰几个吧!侄儿咋敢叫您老端呐?”
巫保义一席话,说得有板有眼。巫全贵从心里说:这小子出去几年真是长出息了,但他马上又萌生一个念头,看你小子能喝多少酒?于是就说:“老侄子,你既要和老叔碰酒,咱就碰大酒,省得一盅一盅的费事”。
说着,巫全林把手中的茶杯在桌子上磕了磕:“倒酒”。
话音一落,第一个慌了神的是巫全贵:三狗在家可是不会喝酒的,但巫全林的酒量他巫全贵是知道的,半斤八俩不在话下,可巫保义要是把这一茶杯喝下去,那还得了?巫全贵心想这巫全林是要儿子出洋相啊,就赶忙站起来说:
“全林,咱爷儿们坐这儿喝酒,我看就慢慢喝吧,你就别碰了,要不端两个小的就行了!”
“不行,俺爷儿们多天不见,难得老侄子回来一会,还不喝个痛快?”
巫保义笑着站起来说:“九叔,要不咱碰半茶杯算了”。
巫全林闻听,意为是三狗怕他了,越发坚持要碰,众人谁也劝不住,连保强说他也不听。于是两人各倒了一茶杯碰了以后都喝了下去。
这满满的一茶杯酒,没有半斤也有四俩多,巫保义喝后,倒还没什么,可巫全林却支撑不住了,他说着胡话,没多大一会儿就褪到了桌子底下,众人连忙扶起,可巫全林像煮熟的面条似地挺不起腰来,但仍摆着手说:
“没事,没事,难得你小子这么孝顺,给你爹找了个小保姆,回头给你九叔也找一个,让我也快活快活……”
由于他舌头发直,说得话大家都听得不大清楚,只是掺抚着怕他倒了下去,但“小保姆”三个字巫全贵是听得清清楚楚。
酒宴由于巫全林的醉倒而告终。巫保义让保强把司机小刘安排在村委会里住宿,这才和父亲巫全贵向家里走去。
从巫保义回到家里到去北地吃饭,家里一直是人来客往,小娜想跟巫保义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后来巫保义又示意她躲进里间,她的心里就一直闷着气。巫保义去北地吃饭时,她怄气不跟他说话,谁知他说了一句话就走了,小娜的一肚子气连个发泄的地方都没有。小霞把饭做好叫她吃饭时,她本不想吃,因为鳖了一肚子的气,可小霞细声细气地叫她,她也不好发火,就说:
“你们吃罢,我不吃”。
“那哪儿行呢!吃点吧,可别嫌咱农村的饭不好,吃饭时候,好赖吃点吧!”
小娜从套间里走了出来,她有心问一问小霞:她哥在那里吃饭?啥时会回来?但想来相去还是没有出口。
在城里时巫保义就和小娜讲过,他有一个妹妹离了婚住在家里,让她俩住在一起。小娜想这就是巫保义的妹妹吧!但初次见面也不好说那么多。小霞呢?心里想着这是谁呢?如果是三哥的秘书,那三哥为什么不让她一起去吃饭?如果不是哪又是谁呢?小霞想问问她,但怕哪句话说得不好反而不美。小霞忽然想起隔壁的栓柱跟小翠结婚时三哥曾经翻墙头的事,就想,现在三哥当了县长,她会不会是三哥找得小老婆?想到这里小霞不由觉得一阵好笑。也就不敢再去多问,只是不时地让她多吃点,极尽地主之谊地招待。
五狗同哑吧媳妇还有他们三岁多的女儿在临街的大屋里吃饭,只是他忽然发现小霞陪着一个姑娘吃饭觉得好奇,不一会儿功夫就往大屋里跑了两回,每次都是哑吧女人跑出去把他拉回来,他就嘿嘿地傻笑一通。
吃罢饭后,小霞同哑巴五嫂一块收拾刷碗,小娜仍一个人干坐在那里。直到小霞洗刷了以后过来陪她。小霞心想,天已这么晚了,也不知他们回去不回去,就悄声问小娜:
“三哥没说,你们今晚回去不回去?”
巫保义本来和小娜是说好要留下来的,但她心中有气,就说:“谁知道他们喝到啥时候?”
“要不就住下吧!”小霞心想到了这个时候肯定是不会走了,但让她住在哪里呢?小霞想了想就说“咱俩住一块吧!”
小娜闻听,也觉得有些疲乏,就顺口答应了。于是小霞就把小娜领进了自己的房间里,儿子小宝正在写作业,小霞就说要儿子做完作业后去大屋和外公一块睡。
等巫保义一起从北地喝酒回来,小娜和小霞已经睡下好大一会儿。
巫保义虽然有些酒量,但因喝酒过多,身子也有些飘飘的。他和父亲两个人相互掺抚着走在乡村的夜晚的村街上,巫全贵忽然问:
“三狗,你九叔刚才说什么小保姆,你带回来的女秘书是不是想给他当小保姆的?他现在可不是支书了,保强是支书”。
“什么小保姆,爹,我那是给你找的,我给他干什么?我是想让她伺侯您的!”
“伺候我?你可真是个好孩子,知道孝顺你爹,可你爹老了,还是你自己用吧!”
“爹,你想那儿去了,我是想让她给你做饭、洗衣服,伺侯你的生活”。
“那人家外人还不说闲话,不要不要”。
两个人醉意朦胧地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回到了家里。
巫全贵一走进大屋就倒在了床上。
巫保义走向里间,一看床上的被子里裹了一个人,他想大概是小娜等他不及先睡了,便脱了衣服钻进被窝,迷迷糊糊地巫保义就摸索着想做那种事情,于是便将那人使劲地压在身下,然后用他**的东西使劲顶那人的两腿中间。
正在酣睡中的小宝感到外来的压力便使劲地挣扎,继尔感到腿间有什么东西在动就伸手去摸,巫保义便笑着说:
“小娜,你摸啥,摸得我挺痒痒的”。
这时小宝使力地推着巫保义,嘴里说着:
“你是谁呀,压在我身上?”
巫保义闻听,觉得不对劲,就顺手拉亮电灯,一看,自己压在身下的竟是外甥小宝。巫保义赶紧翻下身来,拍拍小宝的脸说:
“小宝,你咋睡在这里?”
“我妈和你带回的阿姨在一块儿睡,她让我睡这里”。
巫保义一下子泄了气。
他本想趁这一夜好好地快活一下,谁知竟是自己的外甥,他的脸一下子羞得无地自容,幸好是晚上,要不然他非羞死不可。
“三舅,你刚才压我身上干啥?”小宝迷迷糊糊地问。
“没干啥,没干啥,三舅不小心翻了一个身压在了你身上”。
巫保义说着把头蒙在被子里面连灯还没关也忘了。
正当巫保义不愿见到光线的时候,小宝忽地一下扯掉了被子。把巫保义光条条地暴露在床上。
“小宝,你干什么?”巫保义睁大了眼睛问。
“三舅,刚才我睡着时觉得有一只老鼠在床上,还咬了我的大腿一口。
此刻的巫保义真是羞愧满面,他一把把被子拉过来裹在身上,说:
“睡吧,小宝,深更半夜地那有什么老鼠?”
“有的,三舅,真的有。”小宝还要在被窝里找时,巫保义把他拉下说:
“睡吧,睡吧,要是真有老鼠,你一蹬被子还不给吓跑了?”
巫保义和外甥小宝“捉”了半天老鼠,小宝很快就又入睡了,可巫保义却怎么也难以入睡。此刻,他不仅仅是因为小娜不在身边而遗憾,而更重要的是发生在这座老屋里过去的一幕幕像电影一样不断地闪现,使巫保义感到无限地悔恨和恐惧:
他曾在这里用最野蛮的手段对自己的母亲非礼,那是他一个三十多岁还没有碰过女人的男人心中发出的几欲疯狂的*饥饿促使他丧失人性干的,他仿佛看到了母亲那无力的反抗和极度痛苦又无可奈何的神情。他的心在瑟瑟地颤抖。他知道对不起母亲,可他又摆脱不了一个男人那公狗一样发狂的心。巫保义曾一个人在冥冥中无数次地忏悔,甚至现在他和外甥躺在一起还在忏悔的懊悔之中,可他无法阻断那燃烧的**给自己所带来的冲动。他曾半夜一个人去翻越南院拴柱家的墙,为得是看看小翠的解手;他曾象发情的公狗似的浇着巫三嫂子的房屋转圈儿;甚至跑到去镇上的半路上想干拦路*的勾挡,幸好没有成功,要不然他现在恐怕是一个劳改犯而不会坐在副县长的宝座上。巫保义为自己这一切而感到不安和庆幸。那时,除了对母亲外,他巫保义对女人所采取的一切行动都没有成功。他在这懊悔的忏悔中想起小娜,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父亲会不会对他?他不敢想下去,因为他对自己母亲的非礼是他不愿多想这件事,他只是觉得不会,不可能,因为父亲已将近七十岁,虽然这几年生活好,心情也顺当,身体也不错,也决不会如此,何况父亲并不知道他曾如此地对待过母亲。再说,还有小霞,让她和小霞住在一起,就安全多了。
巫保义又想起了自己的几个兄弟:小七不在家;小六住在后院新盖的院子里;大哥是绝对不会的;五狗是个二杆子;最让巫保义害怕的就是二哥,他发起情来连老黄牛也不放过,幸好二哥不住在家,自己在外面盖了房子。如今要做好工作的一是父亲,估计他不会有什么问题,其次就是小霞,她是个关键人物,不仅负责着保密工作,更重要的还有护卫小娜的任务,只要小霞在屋里住,就可保万无一失。之于对外人以及对几个兄弟,就只说是给父亲请来的保姆就行了。
巫保义在辗转不能入睡的困倦中看看表,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他一轱辘地爬起来,悄悄地走到父亲跟前:“爹!爹!”
睡梦中的巫全贵听到叫声便迅速地跃起:
“谁?”
“爹,是我呀!”
“哎呀!半夜三更地,你干啥呀!”巫全贵说着抻手拉亮了床边的电灯:“几点钟了?”
“爹,三点多了。”巫保义回答着,侧身坐在了父亲的床沿上:“爹,我想和你说个事”。
“啥事啦?”
巫全贵的表情显出几份神密的恐惧。这种感觉十几年来他已经淡忘了,只有几十年前批斗他时,有时话白天不能说,他才在半夜神密兮兮地和妻子或者和大狗议论一通。有时是巫全林半夜三更来向他透一点消息,如今三狗在半夜三更又把他叫醒,使他忽然回忆起以往的感觉,一股莫名的恐惧便袭上心头,莫不是三狗有什么事情要发了?现在整天都在搞廉政建设,反贪反腐,莫不是儿子做了什么事被人揭发了?巫全贵被儿子这种半夜惊叫吓得坚直有点魂不附体了。
“到底是啥事?”
巫全贵的神情愈发地紧张。
“爹,你不要怕,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巫保义说着缓了缓口气,又俯下身子说:“爹,你想不想再要个孙子。”
“想,当然想了。”巫全贵仿佛一下子来了神,但马上又象像是被蝎子蛰了一下似地充满不安地说:“玉珍又怀孕了?”巫全贵的心里不觉生出恐惧,那是来自于五十年前的一种莫名的恐惧,这恐惧仿佛一个无形的神咒一样自从三狗结婚娶回个侏儒就一直主宰着他的心,使他显出无名的惧怕,以致于想起来心都在颤抖。
“没有”,巫保义轻松地说着,使巫全贵聚然紧张的神经有所放松:“那你说这儿干啥?”
“我是说我想要个儿子。你想想,儿子今年都四十好几的人了,可连个儿子也没有,这将来连个依靠都没有”。
“那也不能让你媳妇生。”巫全贵一急,说话就走了神,但话一出口,后悔也来不急了,他看看巫保义异样的神情赶忙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把脸盖住一些。
“爹?你说什么?”
巫保义莫名地问。
“唉──”巫全贵长叹一声,慢慢地从被窝地探出身子坐起来,然后把上衣披在身上说:“保义啊!也算你命好,摊上这门好亲戚。爹知道,这几年你一步一步,从工人到厂长,如今又当了县长了,全丈你老丈人人缘好,关系硬。从这点儿上说,咱可是没啥说的,如今,他也给你生了个女儿。可你媳妇的人材你也知道,也不知道这闺女将来长得怎么样?要是仿了她妈,哎!女儿家,好赖找个婆家嫁出去,可要是生个儿子也是那样,我想都不敢想,光寻媳妇就是一关呐。这先不说,我就是怕这一辈儿一辈儿地传下去呀!”
巫全贵说着,不由地把五十多年前他的父亲巫德成和赵春阳的那段事也说了出来:“报应啊,这可真是报应啊?”
巫全贵一幅痛心嫉手的样子。可巫保义听了不觉暗暗高兴:原来父亲也有这种想法,看来父亲这一关是好过了。
巫保义看着父亲那伤神的表情,俯下身子说:“爹,您别伤心,不会的,我也是怕她生个小人鬼儿,我是想──”巫保义说着,下意识地朝门口看了看。
“那你让谁生啊?”巫全贵急切地问。
“让她!”
“谁?”
“就是我昨黑儿带回来的那个女的”。
“什么?她不是你的女秘书吗?”
“不是”。
巫全贵的心又是一阵的荒乱:怪不得人们现在都是骂当官的,原来自己的儿子也在外吃喝嫖赌。巫全贵有心劝阻儿子:万一这以后什么时候事发了,哪还了得?尽管巫全贵不知道什么叫重婚,什么叫非法同居,但他心里明白,**是不让乱搞女人的。儿子混到这一步不容易,他真的怕儿子为这事载进去,但是五十年前的阴影在他脑子里,他不愿巫家出现小人鬼儿。可儿子今年已是四十好几的人了,他也真为儿子着急,于是巫全贵也象贼一样下意识地四下看看:
“这能行吗?”
“能行!”巫保义又凑到父亲的耳朵边:“她已经怀孕了”。
“啊?”巫全贵又是一惊:“她愿意?”
“她愿意,说好了的”。
她今年多大啦。
“十九岁”。
“她家在那里?”
“在穷县”。
“这──这不会出什么事吧?”
“爹,不会的,我就是怕在城里让玉珍她爹知道了,所以想让她住在老家,等生了孩子,就把她送回老家,然后托一个人把孩子送给玉珍就说是抱养的”。
巫保义说着,巫全贵陷入了深深思考。好久好久,他才自言自语地说:“嗯,行,行,就是不能让你老丈人知道”。
又停了一会儿,巫全贵又问儿子:“你知道是个儿子?”
“我在城里已找人检查过了,是男孩”。
巫全贵提着的心放下了。他几年前曾经为小七策划了让小翠先回来,以免人们怀疑是自己的儿子小七拐骗了小翠,然后再让小翠离婚和小翠结婚的事。只是由于种种原因,再加上小七也不愿意回来,才没有完成,如今,他又要为了老三有个儿子而费心伤神地策划。他为此甚至显得有些激动起来,只是他还有一点不放心,就问:“现在计划生育的,这上面会不会查呀?”
“查什么,你儿子是县长,谁敢查?”
巫全贵想想也是,只要不让老三的老丈人知道,这下边的—— 保强,还有公社的韩书记还不都看着儿子的眼色说话?
巫全贵又想起一个问题,就问:“要是外人问起来可怎么说呀?”
“我担心的就是这事儿,传出去影响不好。我想这事除了小霞和你知道外千万可不能让外人知道,包裹我大哥、二哥,还有小五和小六他们。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全林叔就问我她是谁?我说是小霞要上班,没人照顾你,是我给你请的小保姆”。
“什么?你小子可真有点子你?”
巫全贵的这句话里不知是赞扬儿子还是训斥儿子,弄得巫保义有些吃惊似的:“爹,我想这有啥?现在城里人那家不请保姆?就是农村,好些富起来的人家也请了保姆,你都快七十岁的人了,儿子给你请个保姆做饭、洗衣服这也没什么呀?”
此时的巫全贵忽然想起巫全林酒醉以后说得那一通醉话,其中就有“小保姆”三个字,怪不得他要那样说,原来儿子早就放出了风声。于是他就面带笑容地对儿子说:“你小子要儿子,拉你爹给你垫背,啊,你可真行啊你。”
听到这话,巫保义算是彻底地放心了,剩下的问题就是怎样和小霞说了,于是就说:“爹,你看小霞?”
“没事儿,回头我给她说一下”。
父子俩这场秘密谈话,一直进行到里屋的小宝起来上早学的时候才算结束。
从昨天下午坐上汽车,巫保义除了在车座下面拉了一下小娜的手外,没敢和她多说一话,特别是回到家里以后,甚至连见面都没见着,尽管来此之前巫保义和小娜说得好好的,每月五百元的生活费,生了孩子后就给她一万元钱,可小娜还是鳖了一肚子气。天亮之后,她躺地床上辗转反侧,心里想着该找巫保义发一通脾气,但她昨晚同小霞睡时连见他的面都没见,也不知他住在外面还是住在了家里?住在家里的那个房子,因而也不好急切地起床,再加上她平时都有睡赖觉的习惯,所以小霞起来做饭时,她连一点睡意也没有,就一个人躺在床上直瞪着眼,小霞走了一会儿,她就又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
堂屋的巫保义等小宝上学走后就想躺下再睡一会儿,可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这时他听到厨房里小霞在走动,心想小霞起来了,肯定留小娜一个人在房里,于是便迅速起来想潜进小霞屋里去。小霞见了三哥就说:“三哥,她是谁呀?你不说俺也不也敢和她多说话”。
“她还没起床的吧?”
“还没有,她到底是谁呀?是不是你的女秘书?”
“什么女秘书,她是你的小嫂子?”
巫保义说着,就钻进了小霞的房间里,然后在里面把门上了起来。
处在朦胧状态的小娜,忽然觉得被窝里又钻进一个人,先是吓了一跳,当她明白是巫保义钻了进来的时候,就生气地把身子转向里侧,只哼了一声就不再说话。
巫保义巴结似地抬胳膊拦在小娜的身子上想把她搬过来,可小娜就是不转身子。
“小娜,你生气了?”
巫保义巴结着,小娜还是不回头。于是巫保义便用腰间的东西在小娜的身上上戳来戳去,小娜耸耸身子就是不理他。
“小娜,你真生气啦?”巫保义低声下气地说:“人家这不是回来忙吗?你看恁此人来找我说话,我能不理?再说要是人家看出来了,不是怕影响不好吗?”
“我不是为这个!”小娜仍不扭头。
“那为啥?”
“你不是说你老婆不会生孩子,他们怎么说你有孩子?”小娜说着忽然把头转了过来还用一只指头指着巫保义的鼻子说:“你骗人,你一开始就想骗我!”
“那能呢?小娜,你想想,我这么喜欢你咋会骗你呢?我老婆,他是个小人鬼儿,我怕……”。
“真的?”小娜听到小“人鬼儿”三个字忽然高兴起来:“那你怎么娶了她?”
这可让巫保义难以回答,他结巴了半天才说:“这事我没法跟你说,反正,我想让你给我生个孩子。”
“那你得让我看看她长得怎么样?是不是挺好玩的?”
“哎呀!你见她干什么?你不怕她骂你小臊货吗?”巫保义好像这才转过了神。
“她要是骂我,我就骂她是小人鬼儿,看她怕不怕!”
趁着小娜的高兴劲,巫保文翻身趴在了她的身上,想把在小宝身上没有发泄出来又缩了回去的那股劲释放出来。就在这时小霞在门外敲着门喊到:“三哥,吃饭哩!”巫保义没有理会,只是一个劲地在小娜的身上操作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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