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巫全贵的心上蒙上了一层阴影,但前来做客的人好像兴致不减,反而觉得增加了许多乐趣似的,有的在大声说笑,有的在小声议论。巫全贵借口身体不适躲在堂屋里吸烟。酒到半酣的时候,赖厂长和一个带大盖帽的人手拿着酒壶来到堂屋要给巫全贵倒酒。
“巫大哥,怎么,听全林兄弟说你身体不舒服,该不是这几天累的吧!来,再不舒服,兄弟给你倒上两个酒你得喝了。女儿就交给你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不依”。
赖厂长说着,让大盖帽倒酒。
“哎呀!兄弟,说哪里的话?这几个媳妇娶到家都一样看待,只是时间太紧,里外的忙,今天媳妇一到家我就松了劲。一松劲就觉得头晕,本来该去给你倒酒的,咋让你跑过来了!”
巫全贵连忙解释。
“老兄说的也是,不过这酒可不能不喝。”
赖厂长一手端了一个酒杯。
“是啊!大哥,这酒可不能不喝。”
大盖帽在一边帮着腔。
“来来来,咱兄弟仨碰一杯。”
巫全贵接过一个酒杯要和两人碰酒。两个人急忙向后抽着手:
“不行,不行。一定的端两个酒,然后再碰杯。”大盖帽说着,用手推着巫全贵的酒杯极力让着”。
“那好,我就喝了”。
巫全贵看看躲不过去就喝了四杯酒,又和两个人碰了两杯,然后就跟着两个人到大屋里给所有城里来的男客倒酒。接着又和他们猜拳行令,喝得一群城里人目瞪口呆。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才将新客(娘家来的客)送走,其他客人也陆续散去,巫全贵这才回到堂屋躺下休息。
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早上。巫全贵赶忙穿衣起来,刚要准备洗脸,就见那个侏儒端了一碗饭过来:
“爹,您吃饭吧!”
巫全贵看了一眼,赶忙把目光移向别处。
“噢,你们吃吧,我等一会儿。”巫全贵说着起身向后院走去。
按这里的风俗,新媳妇娶到家后,第二天早上要起来做饭,并要亲自给公婆端去。
巫全贵到后院解了手后,本想回到堂屋,但走了几步竟直向外面走去。
大门口的石头上,五狗一边吃着饭一边在那里绘声绘色地给几个正在吃饭的光棍汉讲他这位新娶的三嫂子。
“哎!那么高一个球个子,也不知三哥晚上咋弄哩?咱老婆虽然是哑巴,可个子不低,爬上去正好。这弄个小人鬼儿,晚上睡觉也别扭,你抓都抓不住”。
“五狗,你咋知道你三哥抓不住呢?是不是昨夜又听房了?”一个人说。
“咱有老婆,听他的房反球哩。”五狗喝了一口饭说道。
“你又没听房,咋知道你三哥抓不住啦?压到身上全盖严了,她跑都没法跑。”又一个人说。
“你知道个球,你又没老婆,根本不知道女人的味……”五狗正说的带劲儿,忽然看见父亲站在他的身后,仰脸一看,起身就往家跑,几个男人不禁笑了起来。
巫全贵回到家里,自然把五狗臭骂了一通。
众人都在吃饭的时候,巫三狗好像没脸见人似地躲在屋里不出来,倒是那小人鬼儿如入无人之境,在院子里扭来扭去。
全家也好像接待了一个小人国来的外国人一样,表面上礼节性地应酬,可躲在屋里就小声议论着这位“异国人物”,猜测着老三怎么会弄回一个这玩意儿?
二狗因为有着难熬的生活经历,所以认定三狗一定是熬急了,饥不择食,才娶了她的。可许保珍说:“她长得那么小一个个子,就跟猴子差不多,这再急,可两人不配套呀?”
六狗因为知道,栓柱曾说三狗被公安局弄走过,所以怀疑三哥是被他们挟持,他自己并不情愿,只是没办法。秀秀则说:“管那么些干啥?人都娶回来了,再说也没用。再说,看她的模样,人倒挺机灵的,总比一个傻子强”。
四狗没有人说话,但他心里想着丽丽,自然要在心里和丽丽比较一番。可她和丽丽简直是没法比,丽丽虽然不算高,但在女人堆儿里咋说也是个中等个儿,况且人长的紧凑、匀称,虽打不了一百分,可那是巫庄有名的个美人胚子呀!
五狗在堂屋里挨了父亲一顿熊以后,又盛了一碗饭,吃着走到院子里,发现人们同往常不一样,都躲在屋子里。
二狗住在南面的上房,五狗抬头就看见他们两口子在隔着窗户往外面瞅,许保珍还冲他笑笑。五狗急忙四下看看觉得没有什么异常。可他俩还在冲他笑,五狗冲着他俩大声嚷到:“笑球哩笑“?躲在屋里鬼鬼崇崇,有啥好笑的?三嫂子不就是低了点,跟你二嫂长得不一球样东西。”说的二狗两口使劲地隔着窗向他摆手。
别人笑话归笑话,人已娶回了家,也没别的办法。这也许是三狗的造化。巫全贵心里想着,就端起饭吃了起来。
众人都吃过饭了,巫三狗还一个人躺在床上,他看着墙上贴着的那两个漂亮的女人——祝英台和白娘子,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自从他奸淫了李会明的尸体被大狗在屁股上戳了三钢叉九个血窟窿以后,巫大狗被带上了警车,巫三狗也被抬进了医院。等他出院的时候,母亲常妮也躺在病床上了。巫三狗想起母亲作为一个女人带给他的感觉,心里有说不了的难受,也许是出于这种特殊的母子关系,母亲在病危中拉住他的手说:“三狗,你以后千万别惹事……啊——”巫三狗知道母亲的心思,是怕他离开了女人控制不住而惹出祸端。所以几年来他一直克制自己,压抑着每每在心中骚动的对女人的渴望。在地里干活的时候,也回避着女人的目光,不敢和女人有任何的接触,只有到了晚上,才一个人死命地去摆弄那张已折皱的不成样子的李铁梅的剧照。他也曾在半夜里像发情的公狗一样,一个人跑到玉米地里绕到巫三家的房后,可他在那里踌蹰半夜终不敢去敲她的窗子,最后还是一个人像丧家犬一样回到家里。第二天他的头便又成了熟透的谷穗,勾得低低的不敢正眼看人,特别是女人。他白天像贼一样地生活,晚上却像一只八月的公狗一样在屋里转圈儿,有时竟跑到玉米地里,希望能碰见一个女人,可总是没有。他曾激磁在北地到镇上的玉米地里转悠,希望找到一个发泄的对象,可运气总是不佳,最后只得拦腰抱住一棵柳树用力半天,直到身体疲惫不堪才回到家里。
幸亏他没有如愿以偿,要不然他肯定要被当做*犯投进监狱。
听说二狗要结婚,三狗压抑的**一直子被洪水冲垮了。
那天他一个人在巫三家后院的墙外边蹲了大半夜才回家。第二天便向父亲提出来想到城里拉脚儿。他似乎觉得他已经不敢再在家里呆下去了。如果一旦二狗结了婚,他会在这间屋里把墙给弄塌的。当父亲答应他后他便迅速地准备好一切和巫保强、赵栓柱一道匆匆地赶往城里。
最初进城时他们找到李富,在他的手下干。有时到城郊砖窑上往建筑工地拉砖,有时拉预制板,有时就到煤厂拉煤球给城里的住户送。每天都能拉十几块钱,回来后按30%交给李富,因为活是他联系的。保强干了不到一星期就把架子车卖了,到一家工厂里去搞翻砂去了。大约干了有一个多月,他就把三狗和栓柱介绍到这里,自己又换了个地方,到搬运公司学开车去了。
巫三狗和栓柱一块儿在一个工厂里干,架子车自然也买掉了。
这是县里五金厂的翻砂车间,是保强在部队当兵时的一个战友承包的,所以三狗和栓柱才得以在保强的介绍下到这里干活。他们每天按规定把型砂翻成母子,然后再浇上铁汁,铸成各种机器零件。比起拉脚儿的活,钱是少了点,但少了外面的风刮日晒,再说也比较稳定。对巫三狗来说更重要的是翻砂车间的后面是五金厂的一个小小家属区,几个女人整天在眼前转来转去,比在街上用力拉着车再向四下搜寻女人的影子省力多了。车间的后面是一个厕所,包括后面住的人要想去厕所都必须从车间山墙那边开着的一个门前经过。他们每每看到一个小人鬼儿从门前经过,就目不转睛地看着。一方面她长得确实太低,恐怕至多有一米多一点,但对巫三狗来说,更重要的她是女的。于是他就和栓柱没事的时候议论开来。
“栓柱,小翠这么长时间也不回来,你一个人急不急?”
“急有啥用,总不能睡觉的时候抱一根木头。”老实透顶的栓柱实话实说。
“你看那个小人鬼儿女人咋样?你要想晚上和她睡觉我给你说说。”三狗*着栓柱。
“我可不敢,让人逮住了可咋办?”
“没事,她哪么小的个子,你弄了就赶快跑”。
“不敢。”
栓柱说着,三狗的心却咚咚地跳着。
终于有一天,他们在厕所解手时发现和女厕所相邻的那堵墙上有块砖松动了。于是三狗就动员栓柱把那块儿砖弄了下来,然后又重新塞进去。见那个小女人进了厕所,两个人就跟着到男厕所里,然后把那半块砖去掉,轮流地往那边看。当然三狗看到得总是关键部位,等栓柱看时看到的总是那女人正在系裤子。
事情终于败露了。
那天,当巫三狗和赵栓柱又躲进厕所准备看那精彩的场面时,巫三狗刚把脸趴上去,对面就刷地倒过来一盆臊烘烘的尿水来,三狗冷不防给弄了一脸,赶忙起身往厕所外边跑,谁知还没出门就见两个戴大盖帽的人把在门口。
“怎么了?脸上臭哄哄的!”
“没—— 没——没什么”。
三狗说着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早吓得两腿筛起糠来,栓柱也吓得浑身哆嗦。
一个人上去扭住三狗的胳膊骂道:“你个流氓贼,走!上公安局去!”
另一个人则在栓柱的屁股上踢了一脚,骂道:“滚你妈的”。
栓柱吓得屁滚尿流,连夜步行七十多里,到天明时才赶到了家里。他吓得不敢吭声,直到第二天下午,才把这事告诉了巫全贵……
两个人把巫三狗押到一间房子里,说是要他反醒反醒。后来又给他了一支圆珠笔和两张纸,要他把问题交待一下,特别要写清楚家住那里,家里都有谁?
巫三狗不敢怠慢,用自己仅认识的几个字把一切都写得清清楚楚。
那个人把三狗写的纸拿出去好大一会儿才又拐了回来说:
“想不想住监狱?”
三狗吓得不敢吭声。
“问你呐!想不想住监狱?”那人又问道,口气倒还平和。
三狗翻眼看了看说:“不想”。
“那好,我给你想个办法,”那人说着,端过来一盆水来,要三狗洗了洗脸,接着说:
“你要想不住监狱,只有把她娶了过来,要不然,人家告你耍流氓,不判你十年八年,也要判你三年五年”。
那人平缓地说着。三狗的耳朵好像听错了似的,他只想着这下完了,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巫三狗忽然向那人哀求道:“老哥,你帮我说说,我还没结过婚,我是喜欢她才追她的,我想娶她,我不想住监”。
“不是老哥,是老叔。”那人纠正着。
“老叔,求你帮我做个媒吧,我真的想娶她,要不然咋会整天跟着看她?”
三狗好像忽然聪明起来,一个劲儿地直向那人求情。
“你说的是真话?”
“是真的,老叔!”
“好吧,既然你是真心,我就帮你说说。”说着,那人出去了。过了好大一会儿他又拐了回来:
“算你小子走运,刚才我给她爹说了,他说想见见你。她爹可是这个厂的厂长,是我大哥”。
巫三狗又是一惊。此刻他心里还没有从刚才的恐惧害怕中走出来,现在又加入了一些激动,以至于两条腿不由地哆嗦起来。他不知道这位厂长能不能看上自己?万一看不上自己就得住监?现在自己唯一的出路就是答应下这桩婚事,千万不可说半个不字。
那人领着巫三狗穿过翻砂车间的门前,走过后院的一个小院落来到一排小红瓦房门前,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摆着两张沙发,一张滕椅,一看就像是个干部家庭。
两个人走进后,一个干部模样的人示意他俩坐下。
巫三狗只是听说过沙发什么的,根本没见过。这时见领他来的那个人坐了下来,就也小心翼翼地坐下去。沙发忽地软了一下,吓了三狗一跳,慌忙站起来,看看没事才又慢慢坐下。
“你叫啥?”干部问。
“巫保义。”三狗进城后一直叫这个名字。
“家住哪里?”
“俯里镇巫庄大队(村)”。
“家里都有谁?”
“我爹,还有几个兄弟”。
“今年多大了?”
三狗正想说四十岁,但他转了一下脑子,说:“三十八啦”。
“怎么没有成家?”
“家里弟兄多。”三狗说着停了一下,又说:“过去俺家是地主成分,找不下,现在不是了!”
“噢——”干部叹了一声,抽出一支烟递给三狗。三狗说啥也不敢接,直说不会抽。
“吸嘛,会抽就接着。”
领他进来的那人说着,三狗这才接着。干部又给沙发上的那人递了一支,然后自己也点一支,吸了一口,吐着烟圈儿,然后说:
“这是我兄弟赖青山,在县公安局工作,我叫赖青林。听我兄弟说,你整天追我女儿玉珍,是不是?”
“是!不是!是!赖大叔,我喜欢她,我真的喜欢她。”巫三狗一下子变得非常乖巧。
“你说得是真心话吗?”赖厂长问。
“是,大叔,我敢对天发誓。”三狗非常真切地说着。
“大哥,我看这保义是真心喜欢咱玉珍,你就答应他吧。玉珍年龄也不小了,整天住在家里也不是事。”赖公安在帮着三狗说话”。
“是啊!难得这孩子喜欢咱玉珍,不过这事得玉珍说了算,我可作不了主,你去给玉珍商量一下,看她啥意思?”赖厂长说着,赖公安答应一声就站了起来说:
“你们先说着话,我去问问咱玉珍。”说着就起身出了门,到另一间房子里问赖玉珍。
没有多大一侍儿,一个女人就引着那个小小的女人走了进来。那女人一进门就说:
“听玉珍说你整天追她,她可是我和你大叔的独生女,你以后可不准欺侮她”。
“不会的,不会的。”三狗说着,两只手使劲在地在一起握着。心里好生激动。
就这样,当晚巫三狗就在那里吃了饭。算是正式订了亲。
当赵栓柱向巫全贵报告巫三狗被抓走的时候,巫保义正在老丈人家商量着回家结婚的事。
原来赖厂长夫妇,只生养了这个小个子的独苗苗,自然视她为掌上明珠。可因为长到二十多岁还是一米多一点的个子,所以一直找不下婆家。两口子又不想让女儿找个农业户口受罪,可非农业户口谁会找她?一直到二十九岁赖玉珍才在亲友的说合下结了婚。谁知结婚不久那个心眼不全的工人就开始打骂赖玉珍,身材矮小的赖玉珍自然是要吃亏的,无奈只得向母亲诉苦,可母亲又有什么办法,无奈只得在三年后离婚,又和母亲住在了一起。
闺女老住这里也不是事,老两口对女儿的婚事犯了不少愁。当巫保义来厂干活时,他们并无此心,只是当巫保义开始注意他们女儿时,他们也注意了巫保义。后来,偶然的一天,赖厂长的弟弟赖青山来家里,赖青林向兄弟谈及此事,两个人商量出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这方法倒也真奏效,很快巫三狗就爽快地答应了,以后的事就是准备结婚了。
当小六在县城跑着满天地找他时,巫三狗已经成为老丈人家的贤婿了。和他一块儿来的只有赵栓柱,可他已吓得跑回家了,别人也不知道巫三狗到底上哪儿去了。而他正和这个三十多岁的小女人如胶似漆地谈“恋爱,”商量怎么结婚的事呢!
赖玉珍是过来人,再加上城里人本来就比乡下人开放,所以巫保义就从临时工住的工棚里搬到了厂长住的这两间红瓦房里,两个人便很快进入了夫妇脚色。尽管赖玉珍五小身材,但作为女人她在心理以及生理上是完整的。在对女人的焦喝中的巫保义忽然得到这种满足自然是喜不自胜,乐不思蜀。直到赖厂长夫妻把厂里唯一的一辆吉普车开来要和他一同回家和父亲商量此事,他还是满怀激动。当汽车在蜿蜒的丘岭山道上行驶近一个小时,驶入俯里镇地界时,巫保义才忽然觉得有某种悲哀。自己人高马大的一个五尺男人,怎么娶回一个小人鬼儿?村里人一定要笑话的。想到此,他的情绪就低落了下来。可他又没有勇气把这事原原本本地说给父亲。即是说了父亲也是没有办法:你已和人家睡了觉,怎么说退就退?况且她父亲是厂长,人家能答应吗?
巫保义只有在住监与娶亲之间选择喜事。尽管他觉得心里很别扭,特别是赖厂长夫妻走后,他在家里的两天,看着许保珍、秀秀,还有哑巴都是高高的个子,他无法想象自己的那个小小的妇人怎么和她们站在一起?他真的有些心酸。以至于父亲催促他头一天进城时他显得磨磨蹭蹭。
而在此刻,当赖玉珍在院子里扭来扭去的时候,他竟在床上瞪眼看着墙壁上贴的两个美人发愣,只有在意念中想象他的赖玉珍就是祝英台,就是白娘子,就是他苦苦陪伴了十几年的李铁梅。
巫保义在一阵难过、一阵兴奋中想着:说啥也不能在家里呆下去了,她父亲是厂长,自己既然娶了他女儿,就得想法让他把自己弄到城里找个工作。这样不仅避开了村里乡亲们异样的目光,说不定还能弄个工人当当,那时他就会成为村里的第二个巫全升,人们处处都抬举他。想到这里,巫保义心中就感到释然而增加了不少的安慰。
七
就在整个巫庄村过节一般地迎娶来巫全贵家老三的那个侏儒媳妇之后,人们在欢乐与笑闹的气氛中渐渐进入秋收的繁忙。
许保珍没有忘记她曾和丈夫商量过的事,这首先是为了她的儿子毛毛,也为了她和巫二狗以后的小日子。
在三狗结婚的第二天,二狗还在秋收的繁忙之前带着人为临村的一户盖房子,所以早早地吃了饭就出去了。许保珍在屋里想着怎样去找九叔,怎样向他开口婉转在谈分家的事。她把见到巫全林时要说的话前前后后想了一遍,就梳洗打扮了一下向外走去。
许保珍不想去家里找九叔,再说现在他也不一定会在家,就直接到大队部里,她见小山一个人在收拾她们家刚用过的广播,就问:
“小山,你见到九叔了吗?”
小山现在已成了大队的民兵营长,兼治保主任,还兼管广播喇叭。
“刚才还在这里,这会儿可能出去了。”小山说着抬头看看许保珍穿得干干净净像串亲戚似的就又说:
“找全林叔有事?”
许保珍发现了小山异样的目光,就说:
“噢,是你二狗哥叫我找九叔的,有点事”。
“他可能是去北地看玉米了,你到那儿看看”。
村北地有一条马路,现在已铺上了柏油。
大队部就在路南面,路北面临路是这几年新盖的一排房子,房后面就是她们一队的地。地分了,那里自然也有一块儿属于他们家的地。
“九叔可能会上那儿去。”许保珍想着,就告别小山说去那儿看看。
巫全林在这块地里种了一半谷子,一半玉米,许保珍走到房后面就看见一个人在谷子地里,不由地大声叫道:
“九叔——”
那人抬起头向许保珍看看,许保珍就沿着水渠沟快步走了过去。
“九叔!”许保珍站在巫全林面前又叫了一句。
“有事么?”巫全林问了一句,许保珍好像忽然感到刚才的仓促,再加上在这庄稼地里,好像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再说他才嫁到巫庄两个多月,对好多人还有点生疏,这样大声地喊叫,又不是什么关紧事,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就把头不自觉地低了下来。
“九叔,我想给你说点儿事”。
许保珍说着仍然低着头不敢正眼去看九叔。
“什么事?”就在巫全林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看到许保珍低着头扭动的样子,脑子忽然嗡的一声:“怎么,是你?”
听到巫全林吃惊的叫声,许保珍吓得抬起头来,她看到了巫全林。
结婚这多天来,她只知道她是九叔,做为侄媳辈,她不敢正眼看他,但冥冥之中又觉得似乎在哪儿见过他,可怎么也想不起来。此刻在这片玉米地里,她与他面对面,离得这么近。她在他的吃惊中突然发现了他,就是他!
——十几年前,也是秋天,也是在一块玉米地和谷子地相交的地方,许保珍这个找了婆家,但为了多要些彩礼还不曾出嫁的姑娘,趁着中午在河滩的那块地里偷掰将熟的玉子棒,不料被人发现了。
“站住!”一声吆喝,许保珍便吓的呆在了那里。这是偷东西呀!并且是偷别人队的东西,要是被逮住不被送派出所,也要被打个半死,曾听说别村一个男人就因为偷掰人家的玉了被逮住打断了一条腿。许保珍想着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大叔,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当时身为巫庄大队革委副主任的巫全林背着胳膊走了过来:
“饶了你?你咋不偷恁大队的玉子?咋跑到我们的地里偷呢?”
“大叔,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这一回吧。”许保珍跪在地上说着,身子还在发抖。
巫全林俯下身子用手托住许保珍的下巴,小声但狠狠地说:
“饶了你可以,把裤子脱下来”。
许保珍抬头看看巫全林,不敢吭声,也没有动手,她知道自己这是犯了罪要被逮走的,可她心里只有害怕,身子在发抖。
“快点儿,把裤子脱下来!”
在巫全林的厉声喝斥下,许保珍脱掉了自己的衣服,巫全林把她的衣服顺着玉米地的畦铺下,要许保珍仰脸躺下,自己便也迅速地脱下裤子,然后哆嗦着身子压了上去……
这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这是一个*的天使。巫全林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在这方玉子地里成就好事,他激动地浑身颤栗,把满嘴的口水滴落在许保珍那细嫩的脸上……
当巫全林在这娇美的**上极尽*之后,他又一次地用嘴角含着涎水的嘴朝许保珍的嘴上、脖子上,脸上亲吻了一遍,甚至激动的连鼻涕也蹭在了这年轻村姑的脸上。
从许保珍身上无力地爬起来,系着裤子,看着那一滩遗落在玉子地里的殷红的血,巫全林的心里充满了*和满足。
这时依然躺在地上处于惊吓之中的许保珍仰着脸问巫全林:
“大叔,你还逮我不逮啦?”
巫全林把许保珍从地上扶起来,用戏谑的口吻说:“快穿上衣服,大叔美了啦,还逮你干啥?不逮了,不逮了。”说着又朝许保珍的脸上拍拍:你个小美人,让大叔美死啦”。
许保珍穿好衣服后,看着地上的玉子捧发愣。巫全林赶紧帮着她把散落地上的玉子捧拾起来,放在包裹里,递给许保珍说:
“快走吧!走吧!”
许保珍一步三顾地走着。
巫全林忽然冲着她的背影说:
“你要是再偷俺队的玉米,我逮住你还弄。”说着,他看看许保珍的背影,又看看那地上的一滩血,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
听到这句话,许保珍不由地回头看了一眼。她心里还有一丝害怕,但感觉告诉她,那个人已在她身上得到满足,他不会再把自己送到派出所里,不会再逮自己了。
回到家里,在母亲夸她偷回这么多玉米棒的时候,她并没有把这一切告诉母亲。只是后来母亲发现了她的反常,她才向母亲说起了那天中午的情景。
母亲把那个挨千刀的臭骂了一百遍之后,最终的办法是赶快让许保珍结婚,为此使对方省去了许多彩礼钱。
结婚之后的夫妻生活,并不能使许保珍满意,原来丈夫是个不中用的家伙,她为此骂他、打他、和他生气,并在意念中多次回忆在玉子地里的那次野合。同自己的丈夫比,那个将近半百的男人似乎有无限的力量和男人的阳刚。可她再也遇不到这个男人了,她为此又生出许多的怨气。后来许保珍生下了儿子毛毛。男人又和他生气,骂她是个偷汉的贼。
“我的东西不管用,你肚里的孩子是从哪里来的?”许保珍气急了,就说是和野汉子生的。她男人也曾多次下决心要提奸,可跟踪多次总无结果。许保珍在这种情况下也真想再遇见那个男人,把一切都给了他,可总也没有遇到。而他们夫妻就在这样的吵闹中生活了十多年。后来她的丈夫因病辞别了人世。所幸的是她在一年多之后遇到了巫二狗。他仿佛有着男人的无穷力量,这使许保珍觉得自己得到了人生真正的快乐。
“原来是你?九叔!你就是九叔!你觉得老美吧?我今天又是来偷玉米的,你不是说,我再偷玉子你还要弄我吗!我今天就是来让你弄的。你弄吧,我现在就把裤子给你脱下来”。
“保珍!你,我,我实在对不起你,九叔再也不敢了,只求你别把那事告诉二狗”。
“不告诉二狗?”许保珍顿了一下:“那你得帮我一件事。”
“行,行,别说一件,十件都行,巫全林说着,把身子挪向玉米地里,并示意许保珍也向里面走一下。许保珍四下看了一下,还是从谷子地的边上走向了玉米地里。
许保珍的走动,巫全林好像得到某种启示,一把上去就抓住了许保珍的手,许保珍扭着身子挣扎了两下就不动了。
“保珍,有啥事尽管给九叔说,啊!”
许保珍此刻变得异常娇气地说:“我想和二狗搬出来住”。
“这—— 恐怕不合适吧!再说搬到哪里?”
“就因为这儿二狗才让我来找你的,现在三狗也结婚了,一大家子在一起,难免磕磕碰碰,所以我想和三狗搬出来住”。
“你爹同意了?”
“我就是想让你和我爹说一下,我和二狗先搬到大队部里住。”许保珍扭动着身子说着,每句话都挑动着巫全林对十几年前的回忆。忽然巫全林一把把许保珍抱住说:
“你让九叔再美一回,啥事我都答应”。
许保珍扭着身子“哼”了一声。巫全林便伸手去拉她的裤子。
“哼,九叔,在这儿让人看见?”
许保珍说着把巫全林推向一边。
“唉呀!九叔急死了,就在这儿吧!没有人会看见的”。
“那你得答应我刚才那件事。”许保珍仍然推着巫全林。
“中!中!中!我今晚就去给你爹说”。
“给二狗批一块儿宅基地,让我俩盖出去”。
“中!中!中!下一批就给你批”。
“让二狗去大队,当干部”。
“中!中!中!啥事九叔都依你,只求你快点把裤子脱下来,九叔这会儿快急死了”。
巫全林说着顺手就抓住许保珍的腰带,在嘿嘿嘿的笑声中很快就把她的裤子扒了下来……
当天晚上吃罢饭以后,巫全林就来到巫全贵家里,想给三哥说说让二狗住到大队部的事。他今天觉得十分兴奋,十几年前在玉子地里玩过的那个黄花姑娘,今天又让他在玉子地里美美地快乐了一阵儿。让她俩住在大队部里,无疑会为他制造许多快乐的时刻,他何乐而不为?批一、两块宅基地,那只是他一句话的事,让二狗去大队当干部,这小子现在正在外面当工头给人盖房,谁知他干不干,如果干就让他在大队挂个名,当副村长,治保主任都行,只要他能经常找许保珍快乐一番,这有什么不行?再说上午在玉子地里快乐之后,许保珍告诉他,他带来的那个毛毛,说不定就是巫全林的儿子,巫全林除了告诉许保珍千万不可让二狗知道之外,心里是说不出的激动。这样做也是为了自己那不敢认的儿子。
巫全林走进堂屋后见巫全贵正在抽烟,脸上并没有多少兴奋的表情。
“三哥,不管咋说,咱总算又娶了一个媳妇,有啥不高兴的,我看该高兴才对。”巫全林说着,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掏出一支烟递了过去:
“媳妇也娶回来了,就别想那么多了”。
“想啥哩想,我是说叫小六和小霞这两天去看看老大,马上就收秋了,再过两天怕也没有功夫了”。
巫全贵嘴里这样说着,但心里始终去不掉小人鬼儿的阴影:赵春阳四十多年前和父亲说的那句话,就如魔影一样晃动在他的心里。
“是啊!叫小六去看看大狗,这孩子懂事,这几年不见也怪想他的。”巫全林说着,抽着烟顿了一会儿又说:
“三哥,这媳妇都娶了四个了,这厦屋四间都占满了,要是冷不丁地小七回来带个媳妇,或者四狗要结婚,总不能让住大屋里吧?”
“是呀!我也正对这事犯愁呢。这几年孩子大了,又娶了媳妇,就是把后院盖起来也还是一个挤呀。我就想问你一下,咱这成分能不能批宅基地?”
“唉呀!我说三哥,你咋又提成分哩?这政府都不让说了,你还说啥哩?摘了帽子大家都一样”。
“那照你说我也能批宅基地?”巫全贵一副吃惊的口气。
“咋不能来?我今晚就是来跟你说这事哩,你写个申请,把家里的情况写清楚,我先给你批两处”。
“哎呀!这可太好了!九弟,这啥事你都是想着三哥呀!”
“说这干啥哩,咱自己兄弟,我不帮你帮谁?”
巫全林带着自豪的口气说着,慢悠悠地吸口烟:
“三哥,这二处宅基,你让谁先搬出去呀?”
“这我可没想。”巫全贵说着好像已经开始考虑此事。
“三哥呀!这老大回来,恐怕还得两年。老三娶了个城里的媳妇,早晚他老丈人要给他找个工作,家里得给他留一间房就行了。老五老六各住一间。我寻思着:老四和巫三媳妇那是早晚事儿。现在也不比前几年了,虽然她比四狗大两岁,可这也不算啥?我想现在大队部还有几间闲房,闲着也是闲着,腾出两间让二狗搬过去住,再说许保珍带着个孩子,都十几岁了,在家里也不方便,他们搬出去后腾出房子,就赶快把四狗和巫三媳妇的事办了”。
巫全林说着,巫全贵不住地点头。
“只是,九弟,这住大队部合适不合适?”
“有啥不合适的?住俩仨月,秋收后我就把宅基地给你批了,让二狗先盖起来,盖好了,就搬过去,这大队的事还不是我说了算”。
巫全贵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许保珍的儿子刚来的时候他曾满心欢喜,可是自从小六的儿子磊磊回来以后,他看见这孩子就觉得别扭,只是表面上没法说罢了,但在心里还存有余悸。
“九弟,你说这意思是不是先把家分了?”
“分啥家哩?你觉着不合适,就还在一块吃饭,让他在外面住,回家吃饭,要是你觉着方便就让他们在外面起个小伙,都啥年代了,脑子还不开窍”。
“九弟呀!我怕这样一来,五狗这孩子要闹着分家,他已经闹过一回了。要是一分家,我怕的是他们几个再娶媳妇——”
其实巫全贵并不是怕分家,他知道小七和老四早晚是要成家的。他就是担心老大,从监狱里回来怕是都快五十了,咋还会娶上媳妇?兄弟们分了家他就和老大在一起过,可过几年老了怎么办?他巫全贵好说,可大狗总不能让几个兄弟轮着吃饭吧?所以巫全贵不愿分家,也不准他们兄弟几个提分家。可今天九弟这么一说,他觉得也在理,但他总是担心着老大。
“三哥,五狗这孩子不能让他住外边,他那二杆子劲,没有人管着怕是要闯事。再说了,他们几个谁有力量自个盖出去,还得你掌大舵,你说了算。不行,你就说让他自己盖,谁有能力盖谁先搬出去”。
巫全林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二狗现在在当工头,肯定会赚些钱,再说,上午在玉米地里时他已答应给许保珍五百元钱让她盖房,就说是许保珍从娘家拿来的。
巫全贵觉得九弟说得在理,就说:“那就按九弟说办吧!”
第二天早饭后,许保珍就借故跑到北地的大队部里问巫全林和父亲谈话的情况。巫全林好像知道她要来似的,早早地就在他的办公室里等着。等许保珍推门进去,他就轻轻地把门关上,然后一把抱住许保珍亲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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