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别羽点点头,慢慢收住了悲声。
见李别羽情绪趋于平稳,张铁山看向一对儿女,沉声说道:“现在,你们还坚持要和那恶贼硬拼么?”
张晴雨和张梓谦两人哪里还会再坚持,李别羽那一通喝叱,对他们来说不啻当头棒喝,这一下子,刚才的满腔热血都冷却了下来:“爹,就按你说的办吧。”嘴上应承着,只是两人的神色都不是很好看,毕竟要把偌大的家业解散,一般人如何能够接受?就算是张铁山提出了这个办法,眼下要去做,他的脸上也流露出了不舍和失落。
“未必要如此。”李别羽的话音,有着浓重的鼻音。刚刚情绪激动,如今虽然止住了眼泪,心情还是暂时无法平复。
“哦?别羽有办法?”张铁山神色一振,口中说得坚定,可真要有一丝希望,他都不会放弃。张家兄妹两人也不由看向了李别羽,张晴雨的眼神更是古怪,这刚才说不能硬拼的人是你,如今大家要解散家业,说不用的又是你,耍着大家玩么?
李别羽没有心思跟张晴雨置气,冲着众人问道:“我和张老伯被救出来,有多少人知道?”
张梓谦想了想回答道:“除了我们这些人,也就家里的一些下人们了。要不是他们帮手,也不会那么快就发现你们。”
“人数是有些多了。”李别羽沉思了一下,又问道:“这些人可靠么?我的意思是他们的嘴巴严不严?”
“当然!”张晴雨抢白道,任谁也无法相信自己的人会有二心。不过,显然她的这个回答并不能让李别羽满意:“这个问题很重要,甚至关乎我的办法能否成功,也就是关系着整个张家的安危,还请三思之后再回答我。”李别羽说这话的时候,面色郑重语音又低沉了几分,明显是对这个问题很看重。
张晴雨还待说话,床榻上的张铁山已经沉声说道:“这点,别羽放心,张家下人不少,但是也很重视自己的安全,不是可靠忠厚之人,老夫也不会容他在这院子里呆上一天。”
听张铁山说的肯定,李别羽微微一笑:“如此甚好。我的办法是这样的……”
一番详细的解说下来,众人围在李别羽周围,不住的点头,不时地还插言提上一两句建议。众人一直商议了大半日的时间,其间张家兄妹进出了几次房间,把下人们都召集在了一起,做了一番的安排,等到日头西沉,这才各自散去。
当然在散去之前,李别羽还是帮张铁山治疗了一下伤势,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第二日,日头还未升起,天色擦黑的时候,牧隐城首富的张家,忽然传来一阵哭声,然后府门内外挂上了白绫白花。张家下人们一时在府中穿梭往来,身上俱都穿上了白色的孝服。张家的所有的店铺同时歇业关门。等到牧隐城被朝阳的光芒笼罩的时候,一个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牧隐城内——张家家主忽然急症,虽经抢救却未见效,已经撒手西归了!听说去张家凭吊的人回来说道,和张家家主张铁山一起发丧的,还有一个年轻人。
据张家少主张梓谦解释,说是一个世交之子,前来拜访的时候,也同时染病死去了。至于说起两人究竟是何种急症,不只是张梓谦,就连府中所有的下人们,都语焉不详支支吾吾说不清楚。没多久,另外一个消息就在暗中传来开来,说是张家家主染的病不是普通的病症,而是很凶的会传染的恶疾,否者怎么会连带来访的世交之子都一同染病死去的?这消息一出,原本来张家凭吊的人,立刻少了许多,原本川流不息的大门口,变得门可罗雀。
等到日头偏西,这一日结束的时候,张家门前已经没有一个人来凭吊了。
被白绫白花挂满了的灵堂内,张晴雨呼了口气,这一天差点没累死她。虽然后来消息传出后,上门来的人越来越少,不过故作悲容,垂泪不止可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做到的。张晴雨的眼睛都被手里暗藏的辣椒弄得生疼。张梓谦也是瘫在了座椅上,一副有出气没进气的模样,叹道:“累死我了。”
他比张晴雨更是忙碌,府中的擎天柱张铁山“走了”,大小琐事都要他来做主,一天中奔忙应酬,可让他受累不轻。
“哥,你先去休息一下吧,明天或许还有你要忙的呢。”张晴雨看着自己兄长的模样,急忙劝他去里面休息一下。
张梓谦摇摇头:“这守灵大意不得,若我走了一不小心漏了陷,那可就麻烦了。做戏做全套,还是就在这里讲究一晚吧。”
张晴雨苦笑,点了点头,也不知道那个家伙怎么想的,出了这么个馊主意,让他们兄妹两人受够了苦头。
张梓谦看着妹妹通红的眼睛,挥手招来了外面站立着的一个下人,嘱咐他去打水弄条毛巾来,也好让妹妹敷敷眼睛。吩咐完了,张梓谦说道:“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人情冷暖,只是一个恶疾,就能让人退避三舍。”张梓谦脸上有着深思,举起手捶了捶腿:“不过呢,我现在心情还真矛盾,也不知道是人多了好,还是人少了好……”
他那意思是人多了累,人少了反而轻松了。张晴雨微微一笑,这笑在满堂的白绫中,有些不合时宜:“真情实意的一个就够,虚情假意来上万人也毫无用处。”
“不错。想来李兄弟就算是真情实意的了。能跟张家共存亡的又能有几人?”张梓谦慨叹道。
凝视着室内燃起的昏黄灯火,张晴雨有些出神地道:“不错。这人确实是个重情义之人。”顿了一顿,张晴雨把目光投向灵堂里的棺木。棺木由上好的木材打造,上面的漆色光亮纹饰优美典雅,沉稳大气。
“不过呢,我现在还是想把他真的装进去,看看他还会不会那么逍遥!”这话说得可是气鼓鼓的。连张梓谦都不由点了点头。
李别羽在干嘛?他在喝酒,和他一起的,正是张铁山。两人端着酒杯,你来我往,喝一口酒,吃两口精致的小菜。原本这场丧礼的两个主角,此时却过得好不逍遥。
一口饮尽了杯中的酒,张铁山放下了酒杯,对李别羽说道:“别羽贤侄,这一手诈死确实不错,咱们两人可就化明为暗了。”
李别羽看着张铁山笑了笑,说道:“我知道张老伯还存有顾虑,其实每件事都不见得有十拿九稳的把握。我们两人算是最主要的战斗力了,能把我们两人隐藏起来,作为秘密武器,已经算是占了上风了。更何况还有晴雨妹子向师门发出的信息,想必过不了几日就会有消息了。”
张铁山夹起一口小菜,随手又放下了:“话是这么说,可知女莫若父,晴雨虽然嘴上说师门的人回来帮助,可我看她心里也没有底气。若是届时她的师门没有人来,我们又当如何?”
李别羽起身给两人筛满了一杯酒,冲着张铁山一举杯,也不管张铁山是否端杯,自己就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液,然后一抹嘴巴说道:“张老伯说的有道理,求人不如求己,只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明日起,我就在府中布下一个阵势,作为我们的一个杀手锏吧。”
“哦?什么阵势?”张铁山也是修真界中的一员,虽然和修真界的人接触不多,不过也并非孤陋寡闻之辈,对于阵势的种种奇特之处,还是听说过的。
“莲花伏魔阵!”李别羽回答道,当初在弥灵境内,小紫教授郁青婵之时,他也在旁边听着,对于这个阵势还是懂的。虽然运用上不如郁青婵学的那么精熟,但是用来御敌,而且是一个人的话,还是有信心的。
“莲花伏魔阵?这是什么阵势?”张铁山没听过这个名字,所以有些迟疑:“这个阵势的威力真的很厉害么?”
李别羽点点头,不再多说,这阵势能得小紫专意传授给郁青婵当做见面礼,自然不是普通的阵势。太寒酸的话小紫能拿出手么?
见李别羽不愿多说,张铁山也就不再追问,就算是李别羽详细给他说了,对于阵法并无涉猎的他也听不懂,他这么问也只是求个心安而已,李别羽的态度,对他来说就已经是个很好的回答了,这就足够了。
夜色很快笼罩了整个牧隐城,张府之上因为有丧事,所以各个院落都点着灯火。在这深夜里,显得很是扎眼。张家上上下下,谁都没有注意到,在张家不远的地方,正站着一个人。这人头罩纱帽,一身黑衣,隐藏在黑暗的角落里,仿佛和黑暗融为了一体,若不是凑近了仔细端详,还真不一定能发下这里原来还有人在!
“都死了么?哼,死的好!和我张松泰作对,我就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那人喃喃自语道,眼中的寒芒,就算隔着面纱也能感受到其中的阴冷:“等我张松泰伤好之日,就是我回来夺取张家之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