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晨，都是林疯第一个起床，今天，刚拉开房间的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不由自主的起了寒颤。

“哇，好冷啊。”她暗自低呼了一声，下意识的想要拉高衣领。可是，手一触到光溜的脖子，她沮丧的苦笑了一下，只得双手抱胸，飞奔着往车间跑去。

快到上班时间了，一路上人特别多。唧唧歪歪的都在说这些什么，好不热闹。

只听见一个女声在耳边咋呼：“今天是立冬了呢，朋友们记得多穿衣服哦。”

“这么快要冬天了啊，秋天可真短，让人怀念的。嘻嘻，幸好这次回家的时候带了厚衣服过来......”又一个脆脆的女声回应着。

“嘎嘎，这天变得真快，气象报告说今天晚上好像要下小雪呢？你们猜今天会不会真下雪啊？”

“谁知道哦，呵呵呵......”

“快点啦，要来不及了......”

同事们陆陆续续的都回到了自己的岗位，林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薄衣单裤，蹙紧了双眉，回想他们刚才说有可能晚上会下雪，这心里着实有点担心和不安。

自己来厂里的时候，除了那个救她的男人买的这套衣服之外，就是自己离家时候身上穿的一件T恤，其他的几样日用品都还是靠口袋里仅剩的100多块钱买的，等发工资至少还要20多天，这一日三餐都快成了问题，天又要冷......

愁绪不知不觉中堆满了心头，沉甸甸的心不知所措，虽然以前出差在外也是一个人，但毕竟还有一份温暖在心底，还有遐想，可现在......

“林疯，你发什么呆啊，有心事？”是袁小红。老远她就瞧见林疯愁容满面的呆立在岗位旁边，也不见她动手做事，于是凑了过来。

“呃？你来了啊。”勉强的朝好朋友笑了笑，看在袁小红眼里，这笑比哭偶还难看了。

“林疯......呃？你不冷啊，穿的这么少？火气的是好哦，我是最怕冷的了。”看到林疯身上的单衣，她有点惊愕，自己的手都快冻的麻木了。

“我......还好，呵呵......”林疯回避着她的眼神，不敢正眼看她。她不想被袁小红看穿自己的谎言，更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的窘境。

“嘻嘻，我真佩服你，你摸摸，我穿这么多，手还是凉的。”单纯的她可没想那么多，只是一个劲的夸赞，星眸中还貌似闪烁着羡慕。言语间，去拉林疯的手。

“小红，别......一会主管要来了，你快回自己座位去啦......阿嚏，阿嚏。”

“我的妈呀，你，你......”袁小红不敢相信刚才自己碰触到的会是她的手，瞪目瞠舌的盯着打着喷嚏的林疯，“说，你这是怎么回事？逞强啊？你自己没感觉吗？你的手已经像冰块一样的了，还说不冷？啊？”

打两个人认识到今天，林疯从来就不知道这个孩子气十足的好朋友会有这么严肃的一面，会有这么咄咄逼人的语气。还真的有点出乎意料，她有点心虚，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

“我......阿嚏，阿嚏，小红，你别这样嘛。阿嚏......”车间本来就不是很大，连续的喷嚏声响彻了整个空间，很多人都抬起头向这边看过来。林疯发现自己如同成了焦点，苍白的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烫。

“好了，现在什么都不要说了啦，问你嘛又都不肯说，真被你气死。”很多次她都想要问林疯，因为在她看来，林疯是特别的，也是深沉的，像是经历了什么，可又怕她会不高兴。所以，她也在等，等有那么一天，林疯会敞开心扉真正的接纳她。想着想着，袁小红脱下身上的加厚外衣递给到她，说，“林疯，不要和我争好吗？先穿上，嗯？”

“小红......”本来还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喉咙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发不出音来，而心田里顿时也灌满了暖流，眼眶还感到一丝丝的灼热。林疯颤颤巍巍的接过衣服穿在身上，最终还是轻轻的启口，“谢谢。”

意外的，袁小红没再多说什么，仅仅只是看了她一眼，呐呐的说：“你先忙吧，吃午饭的时候我来找你。”不等回答，径自转身离去。

林疯望着她渐远的背影，心里不是滋味。她看见了她的失落，感受到了那种不能被完全接纳的伤害。好朋友异于平常的举动已是第二次了，林疯深深的感到了愧疚，于是，她决定了，决定告诉她想要知道的一切，哪怕到那时，她排斥自己，远离自己，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初冬的天气灰蒙蒙的，黑夜来的也特别的快，没多久，厂区里已经点上了昏暗的路灯，随着西风摇曳花草树木发出的沙沙声，忽明忽暗的光线让人感到惊梀和后怕。天冷了，所以，平时会想着出厂溜达的那些同事们也早早进了房间，躲进了自己暖暖的被窝。

没有光亮的车间里，隐隐传出嘤嘤的哭声，断断续续，悲悲戚戚......

从窗户偶尔照射进来的浑浊的灯光里可以看出，是两个女人的身影。

“林疯，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让你再把这些事情拿出来说......呜呜呜......”黑暗中的袁小红呜咽着，她知道自己早已成了泪人儿，可是，这止不住的泪就像如泉涌，湿了衣襟，湿了满地的纸巾。

“小红，别哭，好吗？”林疯的声音是颤栗的，摸索着走到好朋友旁边，手臂一揽，把她拥进了自己怀里。“哎，或许我不该告诉你这些，可是，我怕你误会我......”

“呜呜呜......疯啊，为什么他们对你这么残忍，这么无情啊？你是这么好的一个人......”

“呵，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同，这，也许就是命吧。”林疯的语气听似过于平静，甚至让袁小红感到一股透心的寒意，她有点匪夷所思的停住了哭声，只是怔怔的抬头看着抱着她的林疯，想要获知跟过的疑虑。

“很奇怪我没有你想象中的激动是吧？没有哭的稀里哗啦是吗？哎......或许是哭多了，泪干了吧。”其实，林疯此刻心里早已波涛汹涌，整个人被那撕心裂肺的痛所侵蚀，她只是一味的压抑着那些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因为，即使她再哭，也已改变不了现实的无奈，即使再悲哀，她又能选择什么？所以，什么都不能，所以，她只能默默承受。

“疯......”

“嘘......小红，我们走吧，晚上要下雨呢，这么晚了，你妈妈在家里会担心的。”林疯阻止了她想要说的话，帮她擦去眼角残留的泪痕，然后微笑着。

或许还沉溺于林疯的“故事”里，是，对她这个温室里张大的女孩子来说，这些事情是她想都不敢想象的，说她是天方夜谭也不为过。她更不知道怎么去理解林疯此时波澜不惊的平静，因此，她有点茫然。

任由林疯牵着她的手走出车间，被阴冷的寒风拂面而过，这才回神过来。

“来，这是你的衣服，晚上穿回去，路上别着凉了。”林疯脱下衣服细心的帮她穿好，“记得路上骑车千万要小心，知道吗？”

“哦。”

“去吧，我，不送你了。”少了衣服的林疯，很明显的感到身体在颤抖，本能的环手抱紧自己。

“那你也早点休息。”袁小红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还该说些什么，于是，怀着烦乱复杂的心情转身而去。

“哎......随缘吧......”望着消失在黑洞中的好朋友，林疯喃喃的自言自语。随后也往宿舍方向走去。

昏暗的灯光把她的身影拉得好长好长，飘飘忽忽，踉踉跄跄，看似几多悲怆几多落寞，突然，她的手像似在擦拭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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