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老妪。
心间些许的怪异,教裴生陡然忘了言语。虽是个老妪,却着了件年青女子才会喜爱的素白衫。若道是个女子,偏生容颜枯朽,着实教人乱猜不得。
不,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老妪转身而来时的惊鸿一瞥,竟教他顿生犹似故人来的错觉。犹豫少许,裴生不着痕迹掩了心间惑,轻咳一声后方才再度开了口。
“你是这居里新近的姆妈?从前倒是不曾见过,实在面生得很。方才进来寻不见细柳了,这才出声叨扰。唐突了。”
“你,识得细柳?”
嘶嘶作响的嗓,倒真该是个老妪才有的调。裴生免不得心底暗笑一番,不过是个老妪。
“怕是比您还要早些时日识得那丫头。既是这居里的人,便劳烦您通报一声,道是裴生求见。”
那老妪却又似失了神,怔怔转了颈子望向庭下棺椁,竟是再不肯言语。微怔了片刻,眼瞧着她是不欲再回应了,裴生也就不再计较,径自起脚便朝内室走。经过老妪身前时,倒是不经意听来了只言片语。
“竟是早识得。”
好个奇怪的主。裴生英眉一挑,当下也懒得再多思忖,只顾自行前往。
这一去,便是足足一炷香的光景。
再度回返时,还能瞧见那古怪老妪呆立在棺前,似是都不曾动过。裴生瞧见了,却也只当不见,自顾拖着重似灌铅的艰难前行。来时,明明是那般的意气风发,如今,倒教外人觉三魂七魄失了泰半,萎靡兮兮。
老妪抬首望了一眼,复又垂了首,再无动静。
“你说,她躺在这棺里,可是会冷?”
裴生吃吃笑将起来。
不过是抬臂,却做得百般艰辛。难得抚掌到棺上,修长指却颤得狠。人也怪,明明是在笑,偏就教人觉着下一刻那人就能哭得凄惨。
老妪悄悄佝了身。
“他明明应过我,不会伤她分毫。我信了,如今,竟要我亲对这天人永隔。哈,什么家仇国恨,若是没了她,存于世也不过尔尔!”
裴生笑得更甚。
“素卿,恨我罢。当初,我便不该将你扯入这漩涡中。我错信于人,失信于你,如今,甚至还害你殒命,恨罢,尽力恨,恨到可以将那股恨意带去来生,好教我可以再寻见你,好教我,教我可以偿你一命。”
笑得厉害了,便如夜枭一般,尖利难忍。老妪无言静闻许久,只在乍闻素卿二字时陡然抬了首,枯朽容颜上有惊诧稍纵即逝。
“你说,素卿?”
“这儿躺着的,是我的娘子。”
笑声顿止。
柔指轻抚棺椁,情到浓处,仿若那棺椁成了佳人,指尖触及处,温柔四溢。
“青梅竹马的良人,儿时定下的终身。总在劝告自己,大仇得报前,不能动了情。偏生瞧见她了又忍耐不住,每每触及了,心下里便急急提醒着,再忍耐些许光景,忍着,直到手刃了深仇,那时,便能执子之手,从此天涯海角任逍遥。”
说是道与老妪听,却更似自言自语。指尖顿住时,裴生脸上生了哀。
“素卿,你可知在我心间,你有多重?”
话音方落,厚重棺椁应声而开。
“素卿。”裴生低低叹。
“不要!”追来的细柳失声。
老妪愣在一旁。
洞开的棺椁内,盛殓的,不过是一张薄如蝉翼的面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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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最后的归宿,某苏的第一部长篇,关于浮沉两姐妹的人生。某苏在写成后不久删掉~~~
PS:baole越来越聪明了~~~
PS:下一个坑,众亲想看第二世还是第三世?
PS:关于阴谋与爱情这种模式,看够了没有?
PS:女王与忠犬,有喜欢的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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