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有奇物,唤作血菩提,乃南疆所出,百年来只得一块,有起死回生之效,一向被南疆苗人视为神物。当年沈家老太爷曾有恩于南疆神医,故那神医以血菩提相赠回报恩情。若得血菩提,莫说是皇上的重疾,纵是已死之人也得以回返阳世。”
“这等事,你从何而知?”扈辅惑。
“小的不才,曾拜师于神医门下,可惜天资愚笨,习了多年也不过得皮毛,这才斗胆借花献佛,教大人见笑了。”男人愈发低矮了身,毕恭毕敬。“但那沈老太爷心知血菩提之珍贵,带回中土后便选了处绝密所藏匿起来,也不曾对外宣称过沈家得奇宝,故,若要讨来那血菩提,只怕要费一番力气。”
“哼,这有何难?老夫去宫中讨一道圣旨,那沈家岂敢不从!”
“非也。”男人只是笑,颇有些意味深长。“自来强取不过徒劳。沈家家大业大,又向来不屑与官家为伍,利诱无益。以圣旨相逼,若沈家上下一口咬定不曾得过什么血菩提,纵是诛了沈家九族,皇上的病还是治不得,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听你的意思,你有妙计?”扈辅倒是好奇。“直说。”
“妙计不敢称,但也算得上是一条好计谋。”男人咧嘴,复又近前几步凑到扈辅身前低语。“大人,只消。。。”
良久,男人直身,自顾后退几步站回堂下,枯败的脸上流光溢彩。
“你想要什么?”
“小的只求日后尚书大人飞黄腾达后能赏小的一口饭吃,小的便感恩戴德了。”男人恭恭敬敬。
“哼,果真是无毒不丈夫。”扈辅状似夸赞,眼底的那点鄙夷却是呼之欲出。“你退下吧。事成之后,自然少不得你的好处。”
“小的谢过大人。”
恭敬鞠一躬后,男人低垂着头退出了前厅。厅外候着的家丁随之进来俯身叩拜。
“老爷,云先生来了,这会就等在后花园中。”
“这个时候?”扈辅一愣,倒是很快站起身来。“可是说有何紧要事?”
“只说新近学了一支曲儿,想要奏与老爷听。”
扈辅略一沉思,倒也不再多言,起脚便朝后花园走去。这兵部尚书府说大虽大,毕竟是一介武夫的住所,花花草草便少了泰半。兼之扈辅的原配多年前因病逝去又不曾再娶,府中花红更是寥寥无几。就连那后花园,也不过是当年亡妻遗留,如今里面只剩几株兰草,说是园子,倒不如说是个置了几株花草的空地更显恰当。
一路走到园中,远远的便瞧见了那一抹白色身影背对着坐定,几个下人候在庭外。紧走几步到了亭中,人儿缓缓起身叩拜,一众下人们也跟着跪了下去。扈辅摆摆手,颇有些意兴阑珊。
“都退了罢。没有吩咐,任何人不得踏足。”
“是。”
众人领命,各自散了去。
“你也起吧。在老夫面前不用如此多礼。”扈辅颔首,随意坐了下来。“这个时候跑了来,可实在不是你的作风。”
“事出突然,这才临时起意跑了来,惭愧。”
轻轻浅浅的嗓音,似人一般飘渺。瘦削的身,怀间抱一只古琴。青瀑高高束起,容颜悉数藏于面纱之下,雄雌难辨。明明人就站在眼前了,却只叫人觉,眼前这人儿随时都能消弭了踪影再不得见。
“何时也学会说台面话了?若真拘泥于礼节,当日那贸然登门言辞灼灼的云先生还是假的不成?”扈辅朗声一笑。“今儿来,为的是哪般?”
“一为奏曲。”人儿不卑不亢。“新近学了一首古曲,听闻失传多年,费了诸多气力才学了来,故特来献丑。”
“什么曲儿?”
“十面埋伏。”
“当真是首好曲儿。”扈辅笑。“二为哪般?”
“明日出府,一路南下,时机成熟,只看大人。”
人儿也笑,细长的指轻拨琴弦,一声促音破空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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