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谢宛如看到居然是自己心中一直痴迷的白玉观音在那里,站在那人怀中,在漫天雨中,露出了那样的表情,脑海中当下一片空白。
怜却是心中一恸,自然不会是为了楼主,也不是为了谢宛如,而是为自己心中深深的震动而伤心。自己在什么时候,对他,有了这么深的感情了呢?难道,自己真的爱上他了吗?自己的心不是早已死了吗?自己是从坟墓中爬出来的人啊。。。
“谢宛如,你个懦夫,你还是个男人吗?你给我站起来!”小怜不愿就这么放弃,让努力着,希望他能站起来,至少,给一点反应吧。。。
不过,小怜的努力却没有丝毫的效果。
船的那一头,楼主明显没有注意到这里的情况,仍缩在那影子里面。厚重的油布又遮严了一些,隐约有些喘息声传出,却又似乎根本没有。大雨,原来,不仅仅冲走了气味痕迹,甚至,连声音都冲得不见了呢。。。
过了许久,小怜终于跌坐在船板上,放弃了唤醒谢宛如。
“偶尔在海上看雨还真的是别有情致呢!”船尾处,传来一声悠悠的声音,温润爽朗,像极了当初谢青出现在西华山山脚下小酒馆中时的声音,纯净,轻快,又不失厚重。不过,却比当时的谢青多了些沧桑的意味,似乎早已事事通透,对一切了然于心,夹杂着一丝无奈在其中。
一声若有若无的**一般的声音在那声音之后,响了起来,却又忽然停下。却见那厚重的油布,不知何时,面对海水处,分开了一道缝隙。声音正是由那个地方传出来。
“我未来的万岁爷,这江山万物,稍时还不都是您手中之物,这时怎么在妾身面前做出了这么一副样子来?”果然是婉约楼楼主的声音,袅袅婷婷,像她本人一样,神秘,诱惑,却分外危险。
皇上竟会在这里吗?小怜吃了一惊,紧张的看着那里,却终是不敢走过去看个究竟。
“美人真会说话呀!”那人却只这么说了一句,再不开口,也没有动作。
怜心中开始一片冰凉,今日他们在这船上说出这样的话来,只有两种可能。一,就是他们把自己几人都当做了最信任的心腹,但这个可能性却非常的小。那么,就只有第二种可能了,那就是,他们一定会在达到目的后,让自己几个从这个世间消失。
“那人是皇上!”小怜伏到谢宛如耳边,轻轻的说。倒也不是觉得这话能够唤醒他,却只是想要找个人说说而已,因为这个消息都快将她的心撑爆了。
谢宛如却因为这句话,忽然就有了反应。他一直都知道,白玉观音如果就是婉约楼楼主的话,那么,她是一定要嫁到皇宫里去的。如果,这时,她就在皇上的怀里,自己却只能理解她,却无法怪她的。毕竟,她从未对自己说过,喜欢自己的话。一直都是自己一厢情愿而已。
“皇上吗?皇上怎么会长那个样子?”谢宛如显然当时就已经注意到了那人的样子。虽然他并没有见过皇上,不过,天下至尊,怎么可能面目模糊,伤痕累累呢?
怜这才将心从谢宛如身上收了一些回来,仔细回想刚才听到了话。
“哦,这人不是皇上。楼主刚才说他是未来的万岁爷。”
怜怔怔的看着谢宛如,见他仿佛一醒转过来,全部心神就复苏了一般,不由有些讶异。不知他是因为替白玉观音找到了藉口,还是已经不再迷恋她。转念一想,他不过是因为那人是皇上这句话才醒了过来。然后,问话从来都围着这个问题转,自然是十分关切,自然对楼主是没有放下的。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心中更迷恋楼主了,已经为她开脱过了。
想到这里,小怜不由抱了抱自己的膝头,展眼向大海看去。
“我第一次见到大海的时候,还以为来到了天边了。结果,乘船走了好久,都没有走到海的尽头。我才知道,海,究竟有多大。”
谢宛如却没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神有些迷离,却一直在那高高的黑影上兜兜转转。每看一眼,却又心痛一下。
“如果他是未来的皇帝的话,那就是白玉观音要培植的太子了吧,会是谁呢?”
“我到过那个海岛,空荡荡的,只有几个茅屋,大屋子被楼主一把火烧了。楼主还安排了人在火里头查看,像是要找什么的样子,不过,却什么也没找到。”
“应该不会是元浩,因为他刚才还在西华山脚下。而且,我们去追没有追到。但,会是谁呢?应该也不是金陵王爷吧。。。”
各自说了许久,两人都没有搭对方的腔的意思。几乎同时,两人都闭上了嘴,不再开口说话。
“雨停了!扬帆!”船尾处传来一个粗嘎沙哑的声音,却不知是冲着谁在说。
怜呆呆的向那里看了看,雨果然停了下来,这小船也已经开出很远,几乎看不到那一条黑线般的海岸了。只是,水汽弥漫,从天到海,一片茫然。
在海上,本以为是不会有雾的,这次居然看到了雾呢。
蹬蹬蹬的,从船尾传来一阵重踏船板的声音,冲着小怜,那粗嘎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你忘了楼主的命令了吗?怎么还不去升帆?”
怜终于反应了过来,立刻跑去,查看船帆缆绳去了。
谢宛如听到这话,却分外的受用,倒不是能不能命令什么人,主要是这样一说,似乎,这船上的人,根本不是婉约楼楼主,那自然不可能是白玉观音了,或许只是一个长的有些相像的人罢了。
其实,他只是一心想为白玉观音开脱,却没想过,如果只是长得相像,小怜又怎么可能错认呢?
“我来帮你!”
谢宛如看她翻动的船帆,竟是一块巨大的水淋淋的**帆布,上面还连着数条横杠,阴冷笨重。不由走了过去帮忙,心中却还是有几分想印证一下自己的想法。
怜却不阻拦,向桅杆上爬了去。
那难听的声音却又响了起来,“小怜姑娘,别忘了楼主的话。你已经违背了她的意思,如果还要一意孤行,有了什么意外,别怪我不留情面。”
谢宛如听到这话,却没有去看小怜的表情,先向船头看了过去。那黑影却还高高竖在那里,似乎一点反应都没有。见到这个样子,他心中却更加释然了几分。如果真的是楼主,如果真的有人违背了自己的意思,她一定会有所行动的吧。这是否意味着刚才看到的那人,不是白玉观音?
“宛如!”小怜娇声呼叫,“将那帆的顶端那绳子抛上来!刚才雨太大,将绳子扯下去了。”
谢宛如心中再没有刚才的阴霾,露出了一丝笑来。
“不过,别胡思乱想。楼主爱的人可是非常多的,怕你连排队的地方都没有。”小怜的声音还是一般的娇嫩,不过,听在谢宛如耳中,却有些不是滋味。
究竟她是为了挑衅,还是为了报复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话千万不要是事实才好呀。
不过,谢宛如终究不好对这个自己心中颇为欣赏的女孩子说什么,只是微微笑了笑。拿着那长长的帆绳展开身法掠了上去,递交到小怜手中。
两人几乎是同时从桅杆上飘落下来的,小怜却失了手一般,将那带着厚重的雨水的船帆抖得向船尾处那高高的厚重的影子扑了过去。
谢宛如竟也是同样的心思,惊呼一声,虽然看上去是要过去拉住那帆幕,实际上却只是掠到了那影子旁。在帆幕激荡到这里的时候,伸手一推,身子自然的向后退了一步,恰巧踏在了油布上去。
听得一声脆响,应是油布被他用巧劲扯落了下来。然后,蓬的一声,船帆升了上去。只是激起了一层雨水,飞溅开来。谢宛如条件反射闭上了眼。
张开眼时,这里却已经只剩下了一张油布,踩在他的脚下。旁边一个三角架子一般的东西,歪歪斜斜,似乎要掉落到海中去了。谢宛如有些惆怅的扶了扶那个架子。
怜也走了过来,四处看了看,有将架子挪开,拍了拍船板。板却是整块的,并没有什么机关的样子。但,两人分明看到了,就是楼主在这里,应该还不只是她一个人,为什么现在不见了呢?除了刚才飞上去递绳子的一瞬间,自己两人根本就没有错开过眼,他们怎么会溜走呢?又为什么溜走了呢?
“宛如,记得,无论发生什么事,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有,到了海岛上之后,更不要相信任何人。就连我,都不要相信。”小怜慎重的说,然后,飞身上去,高高的站到了桅杆的最上头去了,再不看他一眼。
谢宛如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虽然听到了她的话,却根本不愿意那样去多想下去。
却说元山说要带着孙红袖到皇宫中去,却又觉得自己似乎不该做太子。孙红袖却有些不以为然,却没有开口,只是低着头,跟在他身后,让他带着向前走去。
“红袖,我还没问你呢?我与元浩打过之后,你为什么离开了?你,你与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走开自然是因为我觉得自己不能一直等在那里。我爱的人,一直清醒着,却在一旁看着我受辱。我厌恶的人,却得意洋洋,当我是一块臭肉!”孙红袖说道元浩的时候,有些孩子气起来。不知道是因为他们本就是从小一块长大的缘故,还是因为自己本性流露。
“红袖,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元山立刻停了下来,转过来看着孙红袖认真的道歉。“但,当时,我功力一下子用不出来,怎么能抵抗得了元浩。如果我直接去与他斗,可能,现在我们都在金陵王府被做成活死人了呢。”
元山说到了活死人,孙红袖头低得更低了,不过这次却不是因为羞涩或者恼怒,而是因为心虚了。毕竟活死人,是自己共小怜两人在西华山上研制的。所以,现在金陵王府的人才能做出来活死人。算来,自己也算是罪魁祸首了。
“那,那,那就算了。”
“你还没告诉我,你跟元浩是什么关系呢?”元山显然不可能任由她顾左右而言他,扯开话题,立刻又追问起来。
“有什么关系,根本就没什么关系。当时,楼主与金陵王为了取信对方,都派了人到对方那里去做人质。我就是那倒霉的人质了,偏偏,又被金陵王爷说了一句,什么我与元浩年龄相仿,就让我伺候他,当了他的贴身丫头。”
元山惊讶起来,“楼主舍得让自己的亲外甥女到金陵王府做一个丫头?那金陵王府交换过来的人是谁呢?”
“金陵王爷老奸巨猾,他把自己未过门的儿媳妇派了过来。然后又在元浩十六岁的时候接了回去完婚。在西华山上,过了两年公主一般的生活。”
“儿媳妇?”元山不由笑了起来,“也是了,我听说过,金陵王爷没有女儿,但,用未过门的儿媳妇,也真亏他想得到。”
孙红袖见他没有注意到活死人的事,稍稍松了口气,故意将一切说得轻松起来。
“那,我又为什么要小心元浩呢?如果是西华山上的人要捉他,说不定,他还是我统一战线的人呢!”
孙红袖咬了咬唇,不再理会他了,甩开他的手,气冲冲的向前走去。
元山眼中冷光闪过,刚才,孙红袖故意把事情说得那么有趣,是为了掩饰什么吧。这人,就算心中为着自己想,却太过深沉,不是良配呀。可是,虽然这样想着,心中却隐隐作痛,似乎无法接受一般。自己,对她,是真的动了情的。元山苦笑起来,急忙追赶红袖去了。
一路上,各怀心事的两人,都没有多说什么,匆匆赶到了皇宫。
他们走到时,天已将午。
金老爷子等人都还困在那御书房中,进退不能。
“各位大人,”一直陪伴着皇上的刘公公走了进来,对着几人一一施礼。“万岁爷让奴才传饭来,请各位大人就在这里用吧。”
“等等!”金陵王爷不耐烦的开口,“皇上有没有说要我们等到什么时候?或者说有没有交代我们做什么?”
“奴才不清楚!”刘公公口风甚紧,回答的滴水不漏,说完就要退出去。
“慢着,”金老爷子焦躁的开口喝止。“刘公公,我有事要回禀万岁爷,什么时候才可以见到他啊?”
刘公公认真想了想,却不敢轻忽,最后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了他一眼。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的样子,却又立刻垂下了头,“这,奴才不能肯定。不过,老奴一定试着告诉万岁爷这件事,还是要爷才能决定。”
“好,你去吧!”金香儿见金老爷子似乎还想说什么,立刻打断了。走到金老爷子身边去,挡住了金陵王爷的视线,在手心画了一个字‘山’。
金老爷子有些惊讶的看着她,皱起了眉。刘公公已经退了出去了,他恨恨拂袖,却没有再多说。
吕轻侯却似乎根本毫不在意一般,翻动着昨夜里,皇上翻了一夜的画卷,不时露出微笑来。赵国丈却似乎从昨晚就没有睡醒一般,除了皇上离开时,张开眼睛,送了一下外,就一直在那里打盹。
“亲家公!”金陵王爷原本就有些心烦意乱,看到吕轻侯又在笑,不由走了过去。“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呀?怎么不告诉我一下,让我跟着一块乐乐?难道这里的绝世美女还能从画里逗你开心吗?”
“这里有开心的事情吗?”吕轻侯任由他一同看手中的画,却头也不抬,淡淡的说了一句能噎死人的话来。“只是,我不愿被闷死,就自己笑笑而已。”
金陵王爷的眼神忽然被他手中那一幅画吸引住了,脸色都变了。
见到金陵王爷脸色有些变化,金老爷子不由也好奇起来。究竟是什么画,能让他们两人表现出这么不同的感觉来?回想当年的事情,心中不由一震,不由失声叫了出来。“难道,难道是傅阮欣的画像?”
这话一出口,满屋子的人都沉默了下来。金香儿心中想到的自然是金无伤在西华山的遭遇。但除了她,其他人想到的,却都是当年,永庆太子闯入金殿中的情景。
德惠皇后天人之姿,聪慧万分,几乎见过的人无不被她吸引的。但,当时却有人说,她一手调教出来的傅阮欣,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美人。虽然,金老爷子是一直不能认同的,但,自己的儿子为了她离家出走,功名忠义都抛到了脑后却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就连赵国丈也睁开了一直闭着的眼睛,有些激动的关注着每一个人的反应。
“如果,如果皇上留下的,只是她的画像的话。。。”
金老爷子听到他说话,立刻转过去,紧紧盯住了他。金陵王爷也转过头,看向他,想知道他究竟会说什么出来。只有吕轻侯与金香儿两人毫不在意。
“无论怎么做,皇上都不会留着我们了。”赵国丈颤抖着说完了自己的话,“所有知道傅阮欣往事的人,似乎都要在她入宫之前,消失。”
金香儿嗤一声笑了起来,吕轻侯嘴角也扯出一抹冷笑。金陵王却像被冒犯了一样,陡然爆发。
“你笑什么?你觉得好笑吗?我们几个人的生死自然是无关紧要。但,如果,株连九族呢?如果,我们几人全部倒了,那么,兵权又会怎么样?要知道,我们几个人,除了吕侯爷外,每个人手中都有重兵。到时候,虽然未必兵变,却势必有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傅阮欣又刚到皇宫中,到时候,一切人,还不是只能任她宰割?”
金老爷子在他旁边,一脸认同。
金香儿却又笑出声来,“我是觉得好笑,我笑几位一直无动于衷,却对自己的生命那么在意!各位既然这么关注家国命运,为什么不请仙问卦去?”
金老爷子看她那么张扬放肆,不由有些生气起来。“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你以为太平盛世这么容易得来吗?一旦动荡不安,可是生灵涂炭,鸡犬不宁的。”
“老爷子,我并非有意冒犯,只是,我又依据,皇上是绝对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他这次让我们来,只是为了借助我们的力量。因为皇上的真实意图,不是娶傅姑娘入宫,而是让元山入主金殿。”
几个人还没回味过来着话的意思的时候,刘公公已经带人将饭菜摆了进来。金香儿立刻住口。
几人原本以为刘公公这次会匆匆离开,以免自己再责难,却没想到,他竟含笑站在一旁伺候,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告诉大家一个消息,太子爷回宫了!”
金老爷子啪的一声将筷子丢到了桌子上,冷冷哼了一声。金陵王却仍慢条斯理的品尝着菜肴。吕轻侯哦了一声,也没有别的反应。
“太子爷回来,对各位来说,是一件喜事呀。因为,回来的,是元山。如果是元浩的话,我想,大家可能会在同时脑袋落地吧。”刘公公立意要将功劳安放在元山头上,添油加醋的说起来。
正是:窗外响雷,只为心碎。又传芳菲尽处,佳人独立寒霜里,是非功罪。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