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个‘雾森’在运转的时候噪声会不会很大?”一个戴眼镜的领导开口问。
“这位是汪总经理。”关羽满脸堆笑地给我介绍,介绍完之后紧接着一支支地向对面甩着“软中华”。
“哦,汪总放心,‘雾森’的噪声非常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您可以看到,我们的这个方案并没有像其他一些小区那样,在入口广场上设置喷泉。按正常逻辑,既然我们引入了水景,那么设置一个喷泉广场是很正常的思路,但大家都清楚,有几个小区是每天把喷泉打开的?可以说很少,因为喷泉除了维护成本高,它的噪声还很大。所以我们取消华而不实的喷泉,把入口广场做成下沉式的,在底部是一个鹅卵石铺底的浅水池。”
听了我的解释之后,汪总转过脸对左右两边的其他领导点点头说:“我看这个‘雾森’很好,可以考虑采用。”
领导表态了,其余人安敢有异议?瞧此阵势,我心中暗喜,紧张之情渐消。
等他们议论得差不多了,我接着道:“在交通组织方面,我们采用的是环线布局,并以流线型的汀步、步行道等步行交通路线来组织活动空间,在入户道路设计上面,做到‘达而不畅’,避免车行噪声对居住环境的污染。这么设计既合理地做到了交通系统的便利与明晰,同时又将交通系统与景观系统合理地结合在了一起。”
评委们听得很仔细,形势差不多扭转过来了。按内容,接下来应该要谈绿化苗木配置了,但这一块我只能大概忽悠忽悠,并不十分专业。
虽说我是这个专业出身,但一直以来我把精力大部分都放在了经营上,平时也没怎么去把苗木知识来个温故知新,此时想来,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对自己的斤两我有自知之明,因此,在绿化上我并不敢往深处谈,只好避实就虚:“植物配置上面除了做到因地制宜、适地种树,我们的设计更加注重适景适树,以达到处处有景,移步换景的目的。”
“我看你们在大门的两边设计了对称的两棵大桂花,你们这个桂花的规格是多少?”另一个家伙问道。
这位领导年纪轻轻,面孔黝黑。听其言观其容,我估计他是甲方负责现场施工的绿化工程师,说不定还是校友。
我脑袋一懵,赶紧开口说:“哦,我们方案的文本最后有一个苗木清单,所有的苗木规格在上面都有详细标注。”
“这两棵桂花是四点五米到五米左右的。”刘邦开口补充道。
刘邦一开口,我心头的石头才算落了地。***,这小子现在终于放下了包袱。
“这桂花大概多少钱一棵?”那貌似校友的家伙又问。
“六七千块钱,不贵。”关羽很及时地接过了话。当然,这个问题也必须得由他来回答,毕竟这是他的项目,怎么报价由他来定,作为外人,我和刘邦都不适宜开口。
听了关羽的回答后,那家伙转过脸对汪总颇为卖弄地说:“我以前那家公司去年在江西买了几棵大桂花栽到小区里,一棵树就两三万块。有什么意义呢?其实,这样做对楼盘的品质并不能提高多少。”
虽然这孩子有点卖弄,不过多少还是说出了一个实情。2004年的时候,房地产行情相当火暴,我们老板让房地产公司的人去浙江搜了半个多月,终于在山里一个农户家里找到了一棵胸径六十公分左右的大桂花树,千辛万苦从浙江运回来,栽到小区的大门口。据说,老板为此树花费了十几万两白银。于是,在给楼盘做广告的时候,这一棵桂花树就被描述成本市的“桂花王”,作为一个噱头来忽悠那些排队购房的劳苦大众。
等到了2008年,各家开发公司都在勒紧腰带苦度寒冬之时,老板为了节约开支,竟然做出了一件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来。在某一个楼盘进行园林施工的时候,老板吩咐卢员外在另一个早已竣工交付,而且业主已经大量入住的小区里挖了几棵广玉兰,准备移植到新项目中。这样一来,人家已经入住的业主当然不干,可树已经被挖走了,老板又不理会业主的诉求,没办法,业主只好联名向媒体举报。媒体对这样的新闻很感兴趣,将此事作为楼市已经进入寒冬的明证,洋洋洒洒地记录在案。老板迫于舆论压力,不得已又吩咐卢员外把移植走的苗木重新迁回原址。只是不知道,经过这一番折腾之后,那几棵可怜的广玉兰是否还健在了。
刘邦重新披挂上阵之后,再无开始时的拘谨。甲方的所有提问,刘邦都口齿清晰地对答如流,加上我和关羽从旁协助,二次表演相当成功,宾主之间互动频频、气氛热烈。
其实刘邦肚子里的货还是相当丰富的,毕竟他画了那么多的施工图、竣工图,对工程施工过程中的每一个节点都把握得很到位。因此,他从施工角度的回答总是让甲方觉得十分合理、到位。
事后,我跟刘邦总结,此次方案汇报会最后之所以能反败为胜,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我们急中生智,把方案汇报会成功地转型为方案讨论会。讨论可以让我们放下紧张的心情,充分发挥自己的才智。同时,这样的氛围也让对方消除了内心深处那种“对立”的潜意识,彻底进入无戒备状态。这样一来,双方之间的心理距离自然也就容易拉近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