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晦伸手探了探母亲额头：“娘，你没生病吧？要我去找虞大叔吗？”在他的心目中，除了母亲，最值得信赖依靠的便是隔壁的虞大叔了。

“晦儿，我没同你耍笑，娘同你说的是认真的。”

张晦睁大眼睛：“那我还能不是人吗？”

“嗯，也有可能是妖，不过眼下我也看不出来。晦儿，我猜你是半人半妖。”

张晦哈哈大笑：“娘，你，你可真是……我……我是半人半妖？”

“你心里也讨厌妖吗？”

“不呀，虞大叔说过，妖中也有良善之辈，便好比那白娘娘。”

“白娘娘？”

“书里说白娘娘是一条修炼了千年的白蛇精，在她还是一条小蛇的时候被凡人救过，后来她便化身为女子嫁给这个人来报恩。呀，这个人……他叫做许仙，许仙后来知道她是妖怪，就请和尚收伏了她，镇压在雷峰塔下。虞大叔给我们讲过这个故事，他说蛇虫尚知偿债报恩，许仙却薄情寡义，甚是无耻，白娘娘真是可怜！”

“人跟妖的想法不大相同，晦儿，人怕妖害他们，所以便先除掉妖。”

“娘，人与妖为什么不能好好相处呢？就像我与竹成一样。”

“人与妖不是同类呀，人只喜欢自己的同类，其实也不喜欢，他们同类间也喜欢彼此伤害。不过更不愿意同异类在一起，白娘娘是一条蛇，所以许仙与法师就要镇压收伏她。”

“为什么？她又没害人。”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人的心比妖复杂，就算妖不去害他们，他们还是会担心，他们没法信任妖。也不像妖，只要谁对妖好，妖都会记在心里，永永远远也不会忘记，决不会辜负！”

“我不会，谁对我好，我一定会记得。”张晦昂起头道。

郦逦拍拍他的头，轻声道：“儿子，天下间的事可不像你想得那样简单。有时候妖对人好，人也不会领情。在他们的心目中，我们永远都是蛇，都是虫，跟他们始终是不一样的。”

“真的不一样吗？”

“娘也不知道，妖就算外表变得跟人一模一样了，可还是不能明白对方的心，所以人看不起我们，厌恶我们。”

“娘，你说错啦，人讨厌的是妖，又不是我们。”

“可是，可是，晦儿，我们就是妖呀！”

“我不是妖，我是人呀！我又不是变成人的妖。”

郦逦觉得跟儿子有些解释不清，不禁叹了口气，道：“孩子，也许你不能全部算得是妖，可总有一部分是妖。变化是法力的一种，只要修行就能得到，只要你愿意。”

张晦想了一想，说：“我现在还不知道我是不是愿意，娘，你今晚说的话真叫我糊涂。”

郦逦不得不再次叹气：“晦儿，你不是问过我你父亲是谁吗？他是人，可是我――你的母亲，却是妖！”

“你是妖？”张晦圆睁着双眼，跳下床看着母亲，“娘，你变法术给我看！”

“我的法力现在使不出来。因为……”

张晦顿时扫兴地坐回床上：“娘，你不是耍弄我吗？”

“晦儿！”郦逦无可奈何道：“娘对你说的话，字字都是认真的！不是同你玩耍！”

张晦怔了一怔，认真看母亲的神情果然不像在开玩笑，于是想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娘，你说我们是妖？”

“我是，可是你，我也不知道你算什么？人？妖？”她突然间想起一事，叮嘱道，“今晚的事可千万不能对任何人提起，连虞大叔和竹成也不能说。”

张晦点点头，倒是很容易便明白了这个道理：“如果他们知道我们是妖，便会瞧不起我们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