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节
作者:冗沉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405

下午上班时,屈共志随何正东一道陪同外商到蛋黄镇,刚走下楼,屈共志腰间的传呼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看了一下号码,是宇文通的办公电话。他跟司机小康要过手机,走到一边,拔通了电话。

“喂,志哥吗?在办公室吧?”

“嗯,有事吗?”

“我有个朋友想见见何老板说点事,你看能不能安排个时间?”

“这个?今天下午何书记的时间很紧,可能安排不了。”

“志哥,我这个朋友的事情也特紧,他去了五、六回县委都没见着何老板,你就帮帮我朋友的这个忙吧?”

屈共志想了想,说:“好吧,如果能安排得了,我给你电话。”

“屈主任,还没配上这个玩艺?”小康笑着接过屈共志借过的手机说,“凭屈主任你现在的这个身份如果连这个玩艺也没有,会直接影响到咱们直河形象的,特别是对外商,影响就更大更严重了。”屈共志听了小康这话也笑说:“听小康您这话,咱今回就是卖身也要弄个这个玩艺,要不然个人形象是小事,影响了全县的招商工作那可是大事啊。”小康说:“对,对,还是屈主任你这话说得够紧贴。其实,这玩艺也不值几个钱,就区区三几千块钱还须卖身?哈哈哈!”屈共志听了小康这话,心想:算你小子命好,不知道穷字怎样写,要是象我一样长年呆在龙山,你小子现在恐怕连传呼机也得向别人租借用。

蛋黄镇与附城镇相邻,当地盛产柚子。今天所陪的客商是一位姓董的澳大利亚华侨,他经人牵线介绍,打算在蛋黄镇建立一个柚子收购暨包装中心,把柚子推向海外市场。县领导以及蛋黄镇政府对这事情都很重视,认为这个项目既能引导蛋黄镇的柚子生产走上专业化、产业化,促进当地农民增加家庭收入,每年还能带来不菲的税收。除此之外,蛋黄镇政府的历届领导都有一个难言之隐,由于这里的柚子远近出了名,镇里每年都得花掉几十万元从柚农手中采购柚子来对付那些借到蛋黄镇检查工作为名实则来“品尝”柚子的县各直机关单位,弄得镇里的经济经常是促襟见肘,苦不堪言,所以他们非常期盼这次外商能成功地跟全镇的柚农们签上一条龙的生产购销合同,由此一来,柚子都被外商“垄断”去了,谁再想到蛋黄镇“品尝”柚子谁就跟外商要去吧,当然,厚着脸皮向镇政府讨要的人仍然还会有的。

此时也正是柚子大量上市的季节,董老板在当地领导的陪同下,随地品尝了五、六处柚农的柚子,都觉得口感还真的不错。再跟柚农们谈起合作意愿,柚农们也表示乐意,都直心肠的说他们年年都要为柚子的销售问题愁心,买给镇政府的,也经常只能收到白条,有时几年也兑现不了。何正东在旁听了当即严肃批评蛋黄镇的领导说,你们自己的牙齿没长齐就别拿人家的东西,给农民打白条的事情往后绝不许再发生!

考察过程一切问题都很顺利,离开蛋黄镇时,镇里当然还是照例每人派发了一大袋柚子。屈共志想起当初自己刚参加工作时稀里糊涂写的那篇《困难不忘五保户》的广播稿的事,没想到今天自己也成了“五保户”,当然,困难的的人就是蛋黄镇的镇干部了。

回到县城,屈共志又跟随何正东马不停蹄的参加县妇联组织的建立爱心家庭活动的启动仪式。先是由县妇联主席邓达玲作讲话,然后何正东依照惯例照本宣科地把县妇联早先给他准备好的讲话稿念上一遍,再就是揭牌,启动仪式就算完成,前后不过半个小时。屈共志瞧了一眼传呼机上,离下班时间还有十几分钟,他想起宇文通上午拜托的事情,心里微略地想了一想,对何正东说,何书记,你要的那份东西我今天中午写好了,可还放在办公室里,要不我今晚早些时候给您送过去?何正东摇了摇头说,不,你现在就跑回去,我跟小康就在这门口等着。

屈共志先是跑到一个公用电话亭打了宇文通的手机,把何正东所在的具体位置告诉给了他,并跟他说你的那个朋友最多只能在十分钟内赶到,否则就只能等下一回。

屈共志算计着时间在路上走着,当他走回去时,远远的就瞧见有个人在毕恭毕敬的给何正东派烟,料想这人就是宇文通所说的“朋友”。

何正东接过屈共志用信封装着的“照顾计划”,对那人说,这事情过几天你再来找我,具体时间就由这位屈主任安排一下。说完就跟那人握了握手,坐上车走了。

“屈主任,幸会幸会。鄙人小姓区名常来,宇文兄弟也是我多年的朋友了。”那人边自我介绍边给屈共志递上烟说。

“区老板……”屈共志刚张口说话,腰间的传呼机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屈共志看了一下号码,是家里那边的电话号码。区常来从皮包里拿出手机,说:“屈主任,还没这个?用我的吧。”屈共志连连摆手说:“不了不了,谢谢区老板的好意。领导也忙啊,这样吧,明天我尽量安排时间让你过来。我还有点事情,先走了。”区常来连说谢谢,又从皮包里拿出两包钓鱼台烟,硬是塞在屈共志的手里,然后开车走了。

屈共志走到一个公用电话亭,按着传呼机上的拔了过去。

“喂,阿志哪,石头营今天早上来了咱们家,说要把咱们家的两间主房给拆了下来,他说他早些时候就把这事告诉给你了。”他母亲在电话那头说。

“石头营这家伙胆敢拆咱们家的房子?”屈共志听了他娘的话,猛地跳将起来。

“你可别急躁,娘说的可不是那种欠了别人的钱还不了被拆房子的那个拆。”

“那是怎么拆?难道石头营把咱们家房子拆下来,再帮咱们家建新房?”

“喝,敢情石头营也真的跟你说过这事了?”

“娘,你也知道我跟石头营是屙尿也屙不到同一个尿桶的人,怎会跟他谈甚么些事情?”

“石头营说前些年你给村里捐献出来修公路的那八千块钱其实一直都没有用上场,他也一直替你保存着,等着用来修建村里的公用事业。今年他原想把这笔钱用于修建咱们村的饮水工程的,可饮水工程的钱也凑够了,用不了那么多,想退回给你又怕你不高兴,趁着搞饮水工程的人还没走,所以就打算用这钱替咱们家盖两间新房子,如果这钱不够他自己自掏腰包。他还说了,咱们村的饮水工程能这么快的批了下来,你也是出了大力气的,他这么干村里人只有羡慕的份儿,谁也不敢眼红。”

“这个家伙这回又在玩啥花样?我还真看不出,总之不会有好事。”

“我跟石头营说了,如果他手里真的还握着有属于你的八千块钱,就返还回来,阿玲才刚上大一呢,需要很多很多钱。可他说,这不打紧,只要他这回选上村委会主任,往后他就立个规矩,谁家有谁考上大学,村委会就每年给赞助费五千元。”

“怎么,这家伙嫌头上戴的帽子不够多,还想当村委会主任?”

“咋不是?过几天就正式投票了,这家伙现正忙着请吃请喝到处拉选票呢。”

“请吃请喝拉选票可是违法的事情,这家伙就这么的嚣张?”

“你小子可别才住了几天县城,就晕了头不知晓乡下村里的事了。现在有谁对请吃请喝拉选票当回事?况且到处都是这么个样,就象买彩一样违法但又是件正常普遍的事情,谁想理会也理会不了。大伙也都说了,村委会要三年才进行一次选举间隔的时间太长了,最好是半年甚至一个月就搞一次选举,好让大伙撑开肚皮吃个饱、乐个够。”

“村里人怎的就不动脑子想一想,若是选了石头营这样的人做村委会主任,咱们这条村委几百户人家还能过安宁日子?咱们村子就是个榜样。”

“现在有谁会去想那么高尚的东西?想的都是谁给了我好处我就投谁的票!”

“娘,那你就别投他的票呗。”

“光你娘不投他的票又能管啥用?咱们还是把目光放在这几年还比较实在。如果他白纸黑字的承诺在他选上村委会主任后给咱们家每年赞助五千元给阿玲念大学,我还是会投他的票的。”

屈共志听了他娘这话,感觉无言以对,这种情形就好象是有个人一不小心掉进了粪坑里,刚巧他的仇人从那里路过,你是要求这个人要保住气节不惧怕被粪水淹死呢还是先考虑保住性命要紧求仇人帮拉上一把。阿玲一年上大学的费用自己一年下来的工资不吃不喝全拿去也不够,家里又没啥收入,他娘这般“屈节”的话自己又还能埋怨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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