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上班几天后,直河县委把县委组织部干部科的科长霍金鑫派往龙山镇任党委副书记、代镇长。丘正清对这个人一向是不大满意。霍金鑫到龙山上任的第一天,乌有金对丘正清开玩笑说,正清,你天天抱怨龙山穷,穷得连干部都快要穿开裆裤了,现在县委就给你搭配一个名字贴满金子的镇长,希望他往后能给龙山带来滚滚而来的财富。丘正清也笑说,霍副书记虽然名字贴满金子,可遗憾的是他姓霍,只怕金子再多也满足不了他的挥霍,龙山还不是照样穷?在场的人听了都不由得大笑。
照例,龙山镇又要举行一次全镇人民代表大会,投票补选镇长。
撰写人大报告的工作任务又是落在屈共志的肩上。屈共志当然不再觉得头痛,他翻出上一年补选李国治时所写的人大报告,稍微修改了一下内容和更改了一下日期,十几分钟,就完成了这一项在外人看来是件非常严肃的工作。
这一次补选镇长,没等颜正清牵头提出让徐宪仲参予竞选,张德海便提前做了徐宪仲的思想工作,让他继续参予竞选镇长这一角色。
徐宪仲不大愿意,说:“张主席,去年我参予选镇长这一角色,我自己本人是不大愿意的,我也不想别人在我的背后唤我为‘阿陪’,所以这回我……”
“小徐,年轻人嘛就得有上进心,怎能是二十多岁的年龄就六十多岁的心态呢?这样是很不利于自己的成才成长的。”张德海笑着说。
“可问题是,这事好象与是否有上进心牵不上关系。”
“怎么牵不上关系?”
徐宪仲想说,可欲言又止,只说我也说不清楚,总之我就是不想当这个角色。
张德海见做不通徐宪仲的思想工作,心里只好打算让颜主权出面跟他谈。
晚上,颜主权把徐宪仲叫到家里来,狠狠地训了他一顿,骂他心里面就只想着那个外省妹裤裆里头的那三两肉。徐宪仲这回对他舅舅也不示弱,说,我情愿整天想着那个外省妹裤裆里头的那三两肉,也不愿意让别人在人前人后叫我做‘阿陪’!颜主权一把揪住徐宪仲的耳朵,说,去年我不跟你说过,你不‘陪’,谁知道你徐宪仲是谁?明年就是换届年份了,你现在多作陪几次,没准明年就能陪上去,难道你就这样甘心一辈子被人称为‘阿陪’?徐宪仲说,换届年份又能咋样,我即便候选人上有名,还不是陪选的角色?颜主权听罢徐宪仲这话,又是用力一揪,说,你这人真是白吃了二十多年的饭!叫你做事非得让别人画人连肚肠都画出来才明白,如果不是我出面,你连陪选的资格也没有,道理就是这个!难道往后的事情非要我跟你说个明明白白不可?
徐宪仲在他舅舅颜主权的左骂右哄下,才勉强答应了参予陪选镇长这一角色。
乌成才打电话告诉屈共志,前几天他们几个党校同学请老师吃饭,老师给了他们一条信息,说现在他们所修的专业可以专升本,只不过要多熬一年时间。屈共志说,这很好啊,你多熬一年也不过就三年时间就拿到了本科牌照,比起我要念四年来你还赚了一年,何乐而不为?乌成才说,可我现在一个月也难以再熬下去,好在跟班主任还有老师们都混熟了,考试、还有平时的作业得到了他们的诸多关照,要不然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屈共志说,你就是脱掉三层皮也要坚持下去,不混个本科牌子出来往后你想当镇长书记也会被这个条件给梗塞住。乌成才又说,他那一天在迎宾馆吃饭,碰见了李老师,周围的人都称她为李科长,她怎么时候调到那里去了?屈共志说,就在春节前。乌成才问,她哪来的那么大的本事把自己弄到那个地方,还弄了个接待科副科长的位置坐?屈共志顿了顿,说,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依我猜,是高宏之。乌成才听了有点惊讶地说,高宏之?你说的可是专门给县委县政府送去二手货的高宏之?李老师这等有性格的人也会攀附他这种人?屈共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人要是跌落在苦海里,就算是抓到一根荆棘,也不会轻易放过啊。乌成才听了,不禁一阵唏嘘。
龙山镇人代会胜利闭幕了,霍金鑫顺利地当选为龙山镇人民政府镇长,徐宪仲只获得四张选票,比起上一回陪选多了一张选票,算是有了点小小的进步。不过,从这天起干部们就暗地里把他的外号改称为“二陪”,有的干部则这样说,反正他往后还是要继续陪下去的,索性就管他叫“三陪”,顺口!于是,“三陪”便从此成了徐宪仲的代名字。
霍金鑫当选的第二天,张德海就迫不及待的找丘正清商量,让霍金鑫着手主管财贸工作,他好早点甩掉这个烫手山芋。丘正清跟他开玩笑说,你老张可不是看中他的名字贴满了金子就急着让他接手吧?张德海也笑着说,你不也是说他的名字虽然叫得好,可惜姓错了,钱再多也不够他挥霍吗?张德海说罢两人又笑。
“咱们镇政府是座穷庙,真的经不起他几回挥霍啊。”丘正清一边调侃一边拔通了霍金鑫的手提电话。可连拔了好几次,霍金鑫始终都没有接电话。两人正纳闷间,霍金鑫快步的走了进来,说:“丘书记,你打我的电话?”
“老张啊,看来咱们确实不能从字义上轻易地判断一个人,这不,咱们就出错了,人家霍镇连电话费也知道怎样省,可咱们还开起霍镇的玩笑,真不应该,真不应该啊。”丘正清笑着请霍金鑫坐下说。
霍金鑫莞尔地笑了一笑,也用开玩笑的口吻说:“我这个习惯动作比起丘书记穿解放鞋来那可是小巫见大巫了,算不上怎么。”
三人又是笑。
“这都是因为穷鬼在纠缠着咱们的结果。”丘正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霍老弟,早知道你想来龙山,我情愿跟你换位子,你到龙山来当这个鸟书记,我到组织部去接你的科长位置,那有多好。霍老弟还没有被穷鬼纠缠过,不知晓其中的滋味如何。我可是被纠缠怕了,每晚几乎都是恶梦连连啊。”
“丘书记也别否定了自己近年来在龙山所取得的工作成绩嘛,特别是在去年,你与李县长一块合力,把龙山的各项工作干得都不错嘛,县领导对此可是持肯定态度的。”霍金鑫说。
“霍老弟哪,你现在可不是考核科科长了,你说的这些职业语言是换不来白花花银子的。”丘正清说着把阿英送来的财务报表递给霍金鑫,说,“形势严峻哪,过了个年,接着又开了一个人代会,现在镇政府帐上的钱恐怕也只能够买几卷卫生纸了,这不,老张说现在就要把管钱的钥匙交给你呢。”
霍金鑫描了几眼会计报表,说:“情势确实是有点严峻,这个月的工资还没发放吧?”
“还好,这个月的工资在年前就发放下去了,没让你刚到来龙山就为工资超心劳肺的。可一个月的时间眨眼之间就过去了的,霍老弟哪,你考核了别人这么多年,这一回也考核考核一下自己吧,烧把旺火给镇里的干部们瞧瞧,立个马威也好。去年也是这个时候,李县长来这里做镇长的头一个月就让干部们领上了足额工资,咱希望你烧的火比他的更旺,不光能让干部们领上了足额工资,还能象有的单位那样有季度奖金、半年奖金拿,我这个鸟书记脸上肯定也会随之增光不少啊,哈哈!”
霍金鑫笑了笑说:“我哪敢跟人家李县长比?他可是省里下来的人,指定了的受重点培养的对象,别说是县,就算是市里的领导恐怕也要给他几分面子,他到外面去走一走,化几万块钱的缘回来想必也不是怎么难事。而我霍金鑫算得了个什么人物?丘书记可别拿我跟他比了。”
“霍老弟,其实你也有着很大的优势嘛。”丘正清轻轻地弹了一下烟灰,说,“咱们全县的正科级干部不是年年都得靠你这个考核科科长拿优秀、抢优秀吗?这么多年来你卖了别人那么多帐,难道这回就没人会记起你这个考核科科长?霍老弟哪,你现在的角色变了,思维方式也要随之变变、调整调整,象咱们龙山这么个穷地方,就得靠装孙子到处讨饭要钱过日子,否则就只有饿死在街头的份!”
“我当然也知道丘书记你是咱们直河县最为活跃的一个人物,今后在这个方面我可真的还得多向你学习学习。”霍金鑫显得虚心的样子。
“丘书记,你看要不要开个班子会说一下从今天起由霍镇接管财贸工作的事?”张德海说。
“这等事哪须这么麻烦?你现在就跟霍镇例行一下移交手续,出门碰见哪个班子成员就顺便通报一声就行了。”丘正清摆了摆手,又说,“还有,我看是不是该给那个徐宪仲调整一下工作岗位?”
“什么了?”张德海问。
“你没看见他整天无精打采两眼无光的样子?象他现在这种状态恐怕连两只公狗争抢一只母狗而打架的事情也理顺不了,更甭说要他调整人民内部矛盾的大事情了。”
“那你打算把他调整到哪个岗位上去?”张德海说。
“唔,这个,我想了一下,干脆让李经民把团委书记的位子腾出来,让给徐宪仲,这团委书记是个虚的空挂职位,一年下来没几件实打实的工作,他长年累月无精打采两眼无光也碍不了事。”
“我看可以,这团委书记虽说是个空挂户,但再怎么虚法也是一个重要的中层干部职位,咱们这么调整一下他的岗位,料他是不会有什么私人情绪的。”
“这做思想工作的事情就留给晋林了。”丘正清翻了翻头发说,“霍镇,你看这事能这样定下来吗?”
“我初来乍到这里,不明情况,你们说咋办就咋办吧。”霍金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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