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知耻而后勇
作者:胡闹台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329

“哦?这个我还真没听说,具体什么情况?”顾明轩略感惊讶,追问了一句。。

“事情的起因是90年的一起案件……”文远把当年严果君被杀的案子大致讲了一遍,又把严肃夫妇昨天携刀闯进法院的情况描述了一下,当然是有避重就轻的。

“顾书记,我觉得严果君被杀的那个案子一定有什么蹊跷,我要想办法让这个案子重新审理。”

顾明轩冲着办公室内的秘书葛余辉看了一眼,葛秘书会意的走了出去,并轻轻的带上了门。

顾明轩手指习惯性的敲击着桌面:“小远,你说的90年的案件我还真有点印象,当时那对夫妇还曾经拦过我的车。当时我把事情交给负责政法的宫副书记去处理,记得当时宫海波向我回复的时候,说这对夫妇是无理取闹来着。”

“无理取闹?好笑!等到案件查个水落石出,我倒要看看是谁在无理取闹!”文远眼前浮现出了在党校参加开学仪式时候,宫海波那张线条坚硬的脸。文远通常不会以貌取人,但是他对宫海波的印象还真不错,那人看上去一脸的正气凛然,让人有肃然起敬的感觉。可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会说严肃夫妇是无理取闹?究竟是他也被蒙蔽了,还是另有玄机呢?

“这件事不是你想像的那么简单……”顾明轩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宫副书记是市人大主任李用一手提拔起来的干部,现在市委组织部正在对他进行考察,很有可能就要调到市里工作了。”

宫海波平常比较低调,尤其是在生活作风问题上,从来没有传出过什么风言风语。在顾明轩手下的几个副书记里,宫海波应该算是后台很硬的,但是他从来不跟强势的顾明轩作对,在书记办公会上通常都是支持顾明轩的提议,所以顾明轩对宫海波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

而且,现在正是宫海波提拔的关键时刻,如果在这个时候去翻严果君的案子,无疑会被宫海波当作是背后下刀子。事关前途,宫海波必定会全力一搏的。这个表面上的老实人,如果真的爆发出全部能量的话,还真是让人不得不顾忌呢。

“顾书记,现在还很难说事情跟宫副书记有没有关联。即便是真的有关系,我也要查下去。”文远的语气很平淡,平淡中隐显着一份坚决,“我想请你帮我向刘立国施加一些压力,让他派人重新调查。如果宫副书记那里有什么阻力的话,还要麻烦你先挡一挡。如果是来自市里的,我会想办法去解决。”

“既然这样,那好吧。我会跟刘立国说一下,让他先摸一下情况,那件案子已经是二审终结了,如果想要重新审理,就必须有新的证据或者什么新的情况。”顾明轩摇了摇,手指停止了敲击。

“谢谢顾叔叔,这次又给你添麻烦了,我也只是看不过去,想尽下力,求个问心无愧。”

文远的这一句问心无愧,让顾明轩有些感慨。曾几何时,他也曾经是满怀抱负,想要成就一番事业,想要成为百姓有口皆赞的好官;曾几何时,他也曾经是正义十足,十分有责任感和忧患意识,想要做一个善良、正直、无私、无畏的好官。但是近二十年的官场沉浮下来,在一次次的经验教训中他学会了尔虞我诈,学会了拉帮结派,学会了斗争,学会了妥协,却渐渐丧失了一些最宝贵的东西。

当初在官场受到挫折的时候,他一门心思想爬到更高的位置。他认为,只有在更高的位置,才能更好的实现自己的抱负。但是当他在一次次的斗争中政治上越来越成熟、职位也越来越高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已经不认识自己了,自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壮志满怀的热血青年了。为了到达足够高的位置,他付出的是自己的热血和纯良。他已经不是为了实现抱负而做官,而是为了做官而做官了。

在林海,顾明轩表现得十分强势,让下属干部们十分的畏惧,让他的一些亲友开始打着他的名号在临江县横冲直撞。但是他的强势也使得他的一些想法在临江县能够得以实现,能够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他鼓励农民种植经济作物,严格控制乡镇乱摊派的现象,严格控制打白条的现象……等等一系列措施还是大得民心,给农民带来了实惠的。他接任县委书记近四年来,临江农民的年收入可以说一年一个台阶。虽然顾明轩并不能做到问心无愧,但是扪心自问,他比那些只知道贪污受贿、蝇营狗苟之辈,还是做了很多实事的。

经过了这次“双规”的磨难之后,顾明轩改变了很多,也逐渐开始反思自身。这让他又回想起了自己当年的抱负和志向,也让他开始惭愧起来。功名利禄一场空,一场空啊!

顾明轩紧锁的眉头逐渐展开,在办公桌上重重的擂了一拳。文远这么一个年轻人都能想着问心无愧,要帮严肃夫妇讨个公道。那么自己这个问心有愧的一县父母,到了现在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翻吧,翻它个底朝天!

这也算是知耻而后勇吧!

胡标今天十分开心,中午特意在临江大饭店摆酒,请东门派出所的同事吃饭。今天上午,县局的文件就传达到了,胡标被正式任命为东门派出所所长。忐忑了三四天的胡标终于一颗心回到了肚子里,算是落袋为安了。倒不是胡标不相信刘立国的当面承诺,只是他太在意了。此刻见到同事们一个个上前进酒,他心里的那份舒坦就没法形容了。指导员到所长,看似一小步,可是这权力可就差得太大了。

胡标喝下一个女民警敬的酒后,大哥大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号码后连忙起身,一边按下了接听一边向包间外面走。这个号码对他来说是最重要的了,打电话的是文远。

“文秘书,我胡标啊。”他天生一副大嗓门,即便是刻意压低了声音,那动静还是不小。

文远轻笑了一声:“你那边挺热闹的啊,在喝酒?”

胡标控制不住的笑了:“这不是局里的任命刚刚下来,所里那帮人吵吵着让我请客嘛……文秘书,这事可是要感谢您啊!晚上您有没有时间?我来请客。”

“那可要恭喜你啊!现在应该称呼胡所长了,晚上的事情再说吧,我是有件事想找你帮个忙。”

“说什么帮忙,文秘书,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有事您尽管吩咐!”胡标也喝了不少酒了,隔着电话拍起了胸脯。

“胡所长客气了,吩咐不敢当,一点小事。胡所长也是老警察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90年的一起案件,严果君在电影院门前被杀的那件?”文远忍不住笑了一声,这货太有意思了,还好今天没头拱地。

“90年?你容我想想……”胡标拍了拍有些发昏的脑袋,“啊!我想起来了,就是那对告状专业户的儿子被杀那事儿,知道知道,那对夫妇就住在我们辖区。”

“告状专业户?什么意思?”文远有些不解了。

“那两口子几乎天天到法院去告状,有一段时间县里各个领导都被他们找遍了,市里也去了好多次,还曾经跑到省里去告过状呢。你说,这不是告状专业户嘛……”胡标呵呵笑了起来。

告状专业户?文远实在无法想像,这个外号里面隐含着严肃夫妇多少的辛酸和泪水。胡标此时的笑声,听在他耳朵里就有些刺耳了。

“胡所长,既然这样的话,那就麻烦你帮我了解一下有关这件案子的所有情况。严家的邻居、当年的目击证人、严果君平常的表现等等能了解到的。对了,还有被告方的详细情况。”文远此时的语气显得有些冷淡了。

胡标虽然是喝酒喝的有些上头,但还是马上察觉到了文远的语气变化。他很快意识到,应该是自己在提起严肃夫妇时候那满不在乎的态度让文远反感了。

“文秘书,你放心,我马上安排人去办……我自己也去!说起来,那对夫妇也是满可怜的。今年春天的时候,还曾经被关了起来,差点被送到了精神病院……”胡标马上端正了态度,说着说着,他也有点唏嘘了起来。

“关起来?精神病院?胡所长,怎么回事?”文远发现自己给胡标打电话还真是打对了,听到的都是一些以前不知道的情况。

“还不是因为告状嘛……”胡标下意识的向周围看了看,移动到了一个相对僻静的位置,“那两口子准备到京城去告状,结果不知道怎么被人知道了,被法院的于鹤带着法警给抓了回来。要不是他们保证说再也不告状了,真有可能会被送到精神病院去。”

“还有这种事?法院凭什么去抓人?真是笑话!”文远气极反笑。

胡标再次看了看周围,把嘴巴贴紧大哥大,又用手捂上,才低声说了一句:“听说啊,是县里的宫书记下的命令,让法警抓人的……不过,我这只是听说啊,可没什么真凭实据的。”

“好了,我明白了。胡所长,那件事就拜托你啦!晚上我们聚一聚,你辛苦一下,把赵副局长也请上。”文远放下电话后,犯起了寻思。

又是他!难道宫海波跟这件事,真的有很深的关联吗?他在这里面,究竟是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县委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在一县之地,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了。如果事情真的跟他有关的话,单单靠顾明轩,还真是有些玄了……

文远沉思了片刻之后,又抓起大哥大开始拨号。

“陈伯伯,您好。”文远发现,自己现在称呼陈章澜的时候,这一声“陈伯伯”,叫得越来越自然了。看来,习惯真的是一种可怕的力量啊。

“小远啊,呵呵,这次越交会的事情,你办得很好啊!”陈章澜的笑声依旧是那么真挚,毫不掩饰对文远的赞赏。

文鸟人突然感觉不好意思起来,似乎自己每次打电话给陈章澜,都是要找他办事的。恩,以后没事的时候,也得给这老爷子打打电话,不能显得太势利了。陈章澜老婆的生日马上就快到了,看来还真是必须得带着吴心颖去凑凑热闹呢。

“陈伯伯,我那也是蛮干,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文鸟人难得的谦虚了起来。

“年轻人就是要敢作敢为嘛,如果年轻人都象我们这些老头子一样小心谨慎、萧规曹随的,那社会怎么会进步呢。”

陈章澜的这番话文远听起来无比熟悉,貌似跟他那位未来泰山讲得差不多嘛!突然之间,文远想起一件事,陈章澜也是有一个女儿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