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讲？你也太想当然了，太理想化了吧？”杜学烽很是不屑，“你以为想救活毛纺厂那么容易？仅凭你的热情、愿望，或者再加上我这个老东西，就能行了？如果真那么容易的话，我上午开会的时候，就不会说那两句话了！以前不是没有领导来调研考察过，可最终结果怎么样呢？搞出个什么狗屁破产重组，新瓶装旧酒，换汤不换药，有个屁用！”

杜学烽难得表现的有点激动，不再是那副秋水无波的样子，拍了拍沙发扶手，又继续说到：“破产重组？他们只是想把一些现况完好的设备集中起来，再下岗一部分职工而已。．这种做法，最多让毛纺厂再坚持一两年，之后就是真正的破产清算！到那时候，恐怕现在下岗的职工，倒是划算的了。”

先生真乃神人也！文远差点张嘴冒出一句戏词，这位也太有预见性了吧？他说的这些文远都有个大概印象，可是文远是靠作弊，人家是靠经验分析。

文远低头沉默了一下，再抬起头的时候目光坚毅：“杜工，我明白你的顾虑之处。我想说的是，如果我能消除那些阻碍，还毛纺厂一个相对清平的环境，你还有没有信心？企业依旧可以破产重组，干部职工都需要竞聘上岗，如果这样，你有没有信心？如果我给毛纺厂拉来新的资金支持，更新设备升级技术，开发新的产品，你有没有信心？如果我能给毛纺厂拉来产品订单，你有没有信心？”

“上嘴皮一碰下嘴皮，说的轻巧啊！”希望的火苗在杜学烽眼中一闪即逝，“如果你说的都能实现，毛纺厂还真能看到希望。可是，谈何容易啊……这其中的困难和阻力，恐怕是你难以想像的。”

文远笑了笑：“杜工，我不想保证什么，不过顾书记对我的支持力度和对推动这件事的决心是很大的。这样吧，我们不妨先来探讨一下，要如何实施我的想法。至于能不能真正做到……你看，你现在左右也是闲着不是？就算我们最终做不到，也尽力了不是？但是如果我们不去尝试，那连一点希望也没有不是？”

杜学烽摇摇头头，有些不屑的哼了一声：“既然你想说，那你就说吧。”

“好，那我就抛砖引玉了！”文远来了精神，“先不说人的因素，毛纺厂的问题是设备陈旧、技术落后、产品单一……”

“杜工，你对毛绒玩具了解吗？就是那些布娃娃、抱抱熊一类的。这些东西制作相对简单，如果能够拿到订单，可以有立竿见影的功效。”文远说了一通弊端之后，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如果我们先期转产毛绒玩具，厂子恢复元气并积累一定实力后，就可以着手新的项目。拉舍尔毛毯，我敢断言，这一定是今后高端毛毯市场的主流……”

“你说的这些都不难，以我们厂的技术实力，只要资金管理到位，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是你对毛绒玩具那么有信心吗？如果拿不到订单的话，都是空话。如果要上拉舍尔毛毯项目，设备和原料上的投入是惊人的啊……”文远的话，还真带给杜学烽一些新的思路，不过，还是不确定因素太多的老问题。

“越交会啊！”文远拍了一下脑袋，“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赶工出一批毛绒玩具成品，然后带到越交会上去参展。只要有了订单，就什么都好说了！”文远从一开始就打得是“越交会”的主意，他前世就是在南方一家做进出口生意的小企业上班，怎么会无视这个创造了无数财富神话的中国出口商品交易会呢！

“越交会还有近一个月的时间开幕，我们只要集中一些人手，相信可以赶出一部分样品，如果能在越交会上一炮打响，那还愁什么！对了，还可以做一些布老虎什么的……”文远可是记得，那些外国大鼻子，对憨实古朴的民间手工艺品可是情有独钟。说到这里，文远倒是想了起来，自己母亲彭思云做的布老虎，可是虎虎生威、十分可爱的。

“这个倒是好办，厂里缝纫机什么的都是现成的，那些布老虎什么的职工在家里就能做……不过，生产这个东西……”杜学烽终于有了兴趣，认真的和文远探讨起来。

“那些毛绒玩具是主打，形象必需要很卡通很可爱，手感要柔软舒适，不能掉色不能有异味……形象可以参照那些唐老鸭、米老鼠、泰迪熊什么的外国卡通形象，不要怕什么抄袭，最多我们稍微变化一下……里面填充一些我们厂里的涤纶PP棉或者棉花……”文远越说兴致越高。

“工艺上没有问题，一些材料我们厂里也能找得到，不过可能要进点儿面料……”杜学烽摸着下巴，仔细的分析着。

“时间太紧，先到附近的大城市临时买点就是了……恩，我还要让我的朋友从黑水送点样品过来……”文远有样学样，也捏起了下巴。

两人讨论的越来越详细具体，文大山在一旁却是没事干了。过了很久，杜学烽终于注意到了很是无聊的文大山，挥了挥手：“大山，你先回去吧，小文远先留在我这儿，我俩商量好了他再回去。”

得，文大山被撵走了。

直到晚上11点多，文远才从杜学烽家回来。尽管聊的口干舌燥的，杜学烽也没想起倒杯水给他喝，但是文远还是很兴奋。他们已经有了一个较为详尽的初步规划，但是在那之前，有些问题是需要文远尽快解决的。

首先，不管是申请参展越交会，还是起用生产车间征用一批职工来加工样品，都是需要厂里的领导干部同意的；其次，文远要尽快搞来一些样品，让职工们有形象的感知；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这一切一定要得到顾明轩的大力支持。因为如果初步战略成功的话，以后势必要对毛纺厂已经烂透了的领导层进行大洗牌。同时，还需要争取县里的资金扶持。不然的话，再好的创意和机遇，也会付之流水。

越交会是下个月的20号，如果文远想要实现自己的设想，现在留给他的时间是极为紧迫的。

尽管时间已经很晚了，文远还是给毕曼丽打了一个电话。刚刚在杜学烽家里，毕曼丽有打电话过来，只是文远没时间陪她煲粥。

电话快自动切断的时候，那边才传来了美女姐姐懒洋洋的声音：“小坏蛋，干什么？刚才说没时间，现在又吵我睡觉……”

“我这不是有急事，想找你帮忙嘛……”文远耸了下肩膀，抓紧把自己要找毕曼丽办的事情说了一下。其实他就是想让毕曼丽帮忙在黑水买一些进口的高中档的毛绒玩具和面料，再托运到毛纺厂来。

“就这事儿啊……行，我明天一早就安排人去办。小坏蛋，我现在又不困了，你陪我说说话吧……”毕曼丽的声音依旧庸懒、性感，让文远咽起了口水。

半个多小时后，毕曼丽才满意的挂掉了电话，文远却是又寂寞难捺了……

第二天上午一到上班时间，文远就打通了顾明轩的电话。尽管顾明轩对文远的实干感到有些惊讶，但还是表示了对他的支持。同时，顾书记承诺，如果文远的毛绒玩具战略能够顺利实现的话，接下来对毛纺厂的整顿就一定让它水到渠成。

有了顾明轩的首肯，一级级的压下去之后，事情就顺利了。没过多久，付厂长就找到文远家里来了。

听了文远的设想后，付和平虽然很奇怪文远怎么会跟杜学烽混到一起，还是没口子的应承了下来。随后的调配车间、召集职工和情况说明都进行的十分顺利，厂里也迅速通过县工业局向越交会主办单位申请展位。让付和平暗暗不满的是，在召集、挑选职工和情况说明的过程中，文远和杜学烽都一手经办，俨然把他这个大厂长晾在了一边。不过，他也只是敢怒而不敢言罢了。

毕曼丽对文远的事情可谓尽心，当天傍晚，文远要的那些东西就送到了。毕曼丽特意派了一辆桑塔那，配备了两个司机来送货。送货的司机死活不肯收钱，说是让文远到时候自己跟毕总结算。甚至，这两人只是在厂里匆匆吃了一顿晚饭，就驱车返回了。

当天晚上，杜学烽就组织了厂里的几个技术人员和美工，开始拆解样品设计图样。为此，大家还收集了大量的画报画册，几乎每个人家里凡是有可爱卡通形象图片的杂志什么的都遭了殃。

付出是有回报的，到了星期五的早上，机器调试、材料准备和人员搭配全部完成，毛绒玩具的设计图也完成了几十张。在杜学烽一声令下之后，毛绒玩具及布老虎等土玩具的样品生产正式开始。

在这期间，文远也是一直在全程跟踪。设计图样的时候，他凭借重生的优势，很是提出了一些让杜学烽等设计人员点头赞许的建议。文远渐渐发现，当自己付出时间和精力全心全意的去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心里的满足和充实真是无与伦比。

到了星期六下午，第一批样品生产出来了。文远兴奋的欣赏着那些粗犷豪放、虎虎生威的布老虎，还有那憨态可掬、生动可爱极具亲和力的毛绒玩具，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喜悦。在发现一些小的瑕疵，让对应的职工重新加工后，这第一步也就算基本上完成了。

接下来，就是针对样品生产中发现的问题，对车间内的设备进行再一次调配，使之能适应大规模流水线生产。同时，杜学烽和几个技术人员也开始制定生产操作规程。本来，可以先跟所需原料的生产厂家进行初步的联系了。但是文远对毛纺厂的原料科实在是没有一丝信任，现在想让杜学烽指派人来做这事也不太现实，只好先暂时搁置了。

即便是这样，看着这些几乎可以和前世印象中媲美的毛茸茸的卡通玩偶，文远心里还是有点小小的成就感。由于文大山夫妇都被选为了样品加工的职工，闲了许久的他们终于又重新忙碌了起来。不过，从他们脸上的喜悦可以看出，他们是很甘于这种忙碌的。

到了现在的程度，文远已经没有必要再蹲在厂里面了。又一个周一到来的时候，文远准备回临江了。临走之前，他还是要求杜学烽要继续构思加工新的样品，力争在颜色、款式、尺寸各方面都多元化。其实都不需要文远多说什么，对于这些承载着毛纺厂一线希望的毛绒玩具，杜学烽真的是付出了最大的精力。所以，在听到文远的话后，他只是点了点头，就很有些不耐烦的让文远该干嘛干嘛去吧。

（泪求支持，裸奔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