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不疼？”奥利维尔用棉球小心地蘸掉罗杰特脸上的黑灰，又用手帕蘸水给他擦脸。
此时这个浑身上下有十几处烧伤的家伙，却毫无风度地挖着鼻孔，抬起眼皮看了看指甲缝里黑漆漆的东西，皱皱眉头弹到一边。
“看来你也不疼。”奥利维尔白了他一眼，手上的力道瞬间大了不少。
被烧伤的皮肤脆弱而娇嫩，罗杰特顿时疼得呲哇乱叫：“啊啊哇！你突然干什么！”
“粗鲁的人就会受到粗鲁的待遇。”海森堡家的大小姐弄了点药粉涂在罗杰特的伤口上。
“这是粗暴吧……”罗杰特伸手想去碰脸上隐隐作痛的伤口，哪知道奥利维尔立刻把他的手拍掉。
“你这样碰伤口会烂掉的，放着我来。”奥利维尔认真地给他擦着药粉，一边还不忘责怪他：“要是不想受伤的话，早点退出比赛多好啊。”
“又不是说退就能退的，如果有机会，我也不想放弃啊。”
“刚才那情况，明显是没机会了吧……真是的。”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刚才罗杰特几乎是毫无还手之力就被卢比奥击败，而且还不加防备地正面硬接下一发大火球。
造成这种悬殊差距的原因正是那些画着阵图的小纸片。
在台下观察许久的卢比奥并非是个循规蹈矩的笨蛋，他早就看出罗杰特的纸片战术必须依附于一个载体，也就是那些脆弱的纸片。
这一招或许对诺贝尔和阿弗加德罗是极其难缠的，可在卢比奥引以为豪的火焰面前，这些可怜的小纸片根本没有发挥的余地，一瞬间就会在高热中化成灰烬。
就算罗杰特想孤注一掷，丢出身上所有的纸片，希望对方没能让热流吞没全部的阵图，能有一两个漏网之鱼发挥出本来的威力，最后也还是白费功夫。
那些纸片还没等完全散开，卢比奥手疾眼快就丢出一发大火球，正正好把罗杰特面前的区域烧得干干净净。
虽说卢比奥知道对方没有用任何防御的措施，在失去这些画好的炼成阵之后多半也没有抗衡的能力，已然提前收住了火球的威力和半径，但火焰本身不会管这些，高热的能量还是灼伤了罗杰特暴露在外的皮肤。
加上那些纸片燃尽的黑灰，罗杰特才成了如今这副看上去就很惨、实际上没有大碍的模样。
想到这里，罗杰特不免有些不甘心：“要是我能……”
“你还想干什么，已经很努力了。”奥利维尔帮他包好纱布，顺手在他脸颊上掐了一把，说：“再说军方也注意到你了，这比赛赢不赢也没关系的。”
奥利维尔想的是罗杰特未来的前途。这个一直嚷嚷着想做佣兵的小子，真到了从学院离开的时候，或许也会转变想法，在炼金术师晋升的道路上选择一支。
如果是这样的话，相比于应酬更多的研究机构和管理委员会，军方这样看重个人实力的群体可能更适合罗杰特，也不会浪费他敏锐的战斗嗅觉。
“可我还是想赢。”
“你在生什么气啊，罗杰特真是小孩子。”
“……如果我说因为喝不到下午茶，你肯定要笑话我的吧，所以我得换一个理由。”
“噗，哈哈哈。”奥利维尔捂着嘴笑出声来，忽然拽着罗杰特的领子站起来。
“喂，你又要干嘛啊？”
“走，去陪我喝下午茶。”海森堡家的大小姐朝前面跑了几步，回过头甜甜地笑着。
罗杰特眨眨眼，傻愣愣地应和着：“哦，哦。”
“哦什么哦，快走啦。”奥利维尔红着脸嘟着嘴，不情愿地走回来揪着他的领带，连拉带拽把罗杰特牵走了。
两人沿着步道走了一会儿，那边等待决赛的人群忽然欢呼起来。
“决赛是谁和卢比奥打啊？”罗杰特装作毫不在意地问。
“艾米莉亚·冯·施特劳斯。名字很长吧，你应该不认识她。”奥利维尔虽然在吐槽这个名字，可却非常熟练地念了出来。
“不，我见过这个人。”罗杰特摸了摸鼻子：“上次你要和她比试之前，我不是去找你了吗。”
“啊，对。后来我就没理会她，以那孩子的性格，估计要去找你的麻烦吧。”
“没……那之后，其实是她和卢比奥打起来了。”
想起上次暗搓搓撺掇那两个武力值很高的笨蛋自相争斗，罗杰特不由得有些羞愧了。
“艾米莉亚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虽然……她做事情是挺莽撞的。”奥利维尔白了罗杰特一眼，“那最后，你看到他们两个谁赢了吗？”
“谁知道呢，我又不在乎。”
“你这个人，有时候很麻烦啊。”
奥利维尔笑了笑不再说话，并排而行的两个人之间，气氛忽然尴尬了不少。
这时已临近中午，在步行街两旁有些学徒开的店铺在兜售零食，学院的厨师们也在室外开放了用餐区。
“如何，这是今年专门设计的食品区域，往年大家都只能自带食物，很不方便。”奥利维尔颇为自豪。
罗杰特四下看了看，总觉得在这些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八宝粥中间，似乎少了点什么很重要也很熟悉的东西。
他若有所思地回过头，对奥利维尔说道：“好像少了点什么……？”
那位仪态端庄的大小姐，此时正端着一盘手掌大小的精致糕点，提着沾满奶油和糖霜的樱桃往嘴里放。
该说果然还是会发展到这一步吗，琳琅满目的吃食当中唯独少了甜点，怎么想也说不过去吧。
这家名叫“砂糖漩涡”的蛋糕店，这次竟然会同意奥利维尔的请求，到炼金术学院里做了一家临时的分店，罗杰特实在想不到她能为了吃花费这么大的功夫。
“你这可是算公权私用哦。”
“这是学院和企业的合作。”
奥利维尔一本正经地纠正着，还不忘用勺子挖起一块蛋糕，送到罗杰特嘴边。
她笑嘻嘻的样子，似乎对此毫无防备：“如何，你想不想吃啊？”
这不就是间接的……
罗杰特脸一红，刚要张嘴去接，那柄勺子看准时机，刷地一下溜走了。
奥利维尔心满意足地舔着勺子，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勿给里吃！”
罗杰特正要像往常那样和她斗嘴，只听到“嗡”的一声，在北面的教学区上空亮起紫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