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就请您试试吧。”涅米拿出一块皱巴巴的布递给玻尔，这东西是他特地为了展示挂烫机准备的。
玻尔欣然接过，用衣架上两个精巧的金属夹子把布尽量展平，像罗杰特昨天那样轻松地用了起来。
“这个熨斗还不错，我很满意。”玻尔关掉炼成阵，拍拍手说。
“副院长先生，这不是熨斗。”涅米答道：“我们给它起名叫挂烫机。”
“挂烫机？听起来倒是挺形象的，不过这不还是熨斗么。”玻尔拿起那个特制的长柄熨斗说。
罗杰特在旁边帮腔道：“这个小铁块只是辅助用的，真正的核心技术在于下面的装置啊。”
“那么你们管这个小铁块叫什么？”玻尔反问道。
涅米和罗杰特僵在原地，他们当然知道这部分还是属于熨斗的范畴，只是对方一直强调这件事，恐怕是在等他们说错话，掉进谈话的陷阱里。
哪知道这两人还没想出搪塞的办法，旁边围观的人就越聚越多，几个商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这是什么？新的炼金熨斗？”
“好像是玻尔家的老三前些日子在做的东西。”
“哦，怪不得他现在亲自来帮他们宣传。”
人都是喜欢扎堆看热闹的，尤其是这些生怕错失良机的商人，更是全神贯注地想知道更多的信息。
可是查尔斯·玻尔毕竟有三大家族的威风在，这些商人深知炼金术师的脾气古怪，纷纷和中间的三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围成一个圆圈静静地看着。
“你看，大家也觉得是熨斗。”玻尔看到时机成熟，回过身冲人群大声宣布：“诸位，这是我们奥斯维辛炼金学院的两名新生设计的新款熨斗，欢迎你们观看试用！”
得到了副院长的许可，商人们自然不会顾及这两个学徒的意见，争先恐后地围着挂烫机看了又看。
甚至还有些挤不进去的人，转而另辟蹊径地抓着涅米和罗杰特问东问西，寄希望于能从他们两人的口中得到宝贵的商业情报。
“您好，我是未来报的记者，请问您如此年轻就获得这样的成就，有什么感受？”
“……很开心？”涅米呲着牙挤出一个笑容。
“您就是涅米·查普曼吧？我和您的父亲做过生意！”
“啊，幸会幸会。”
“能不能请您讲一下这个机器的优势？”
“可以，”涅米仿佛终于找到了发挥的空间，欣然解释道：“挂烫机是利用了蒸汽的热力代替以前熨斗的发热，这样的好处是不用频繁操作……”
这一边的涅米似乎终于找到了可以吸引观众的方式，那边的玻尔看见他们应接不暇的样子，只觉得很好笑。
“想出了这样的办法来规避现有阵图发热效率不足的缺点？”查尔斯喃喃说着：“为了不用六边形的那一种，你们确实花了不少心思。”
但你们还是太年轻了，我查尔斯·玻尔有一万种办法让你们交出六边形的阵图，甚至后面那个画阵图的人，我也一样要把他找到。
他心里很清楚，只要找到了画阵图的人，就很可能找出来在他们的视野中消失多年的鲍利·伍尔福德，这种六边形画法就是出自他的手笔。
那么按照正常的情况推断，给查普曼的熨斗画图的人就是鲍利的学生，又或者是这个人拥有远比鲍利更强的天资，能在悄无声息的情况下自己摸索出了这样的阵图。
会不会就是查普曼旁边的那个人？玻尔忽然想不起那个灰发少年的名字，罗什么，什么杰，罗杰？
不过这并不重要。
玻尔找到几个戴礼帽的绅士，朝他们打了个招呼，接着说道：“看到那边的人群没有？给那台叫挂烫机的炼金熨斗当冠军。”
“炼金熨斗的参赛者是谁？他们是做什么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几人中的一位年轻人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
玻尔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说：“你是新来的评审员？”
“是啊，怎么了？”
“不懂规矩，这里没你说话的份。”玻尔转过身不再理他，只和那几个唯唯诺诺的老家伙继续说：“没问题吧？”
“是是是，我们一定办好。”其中的一个评审员应声说。
等玻尔走远了，其他评审员才安抚反对他的年轻人说：“刚才的是查尔斯·玻尔，发布会的主要发起人，你敢质疑他？”
“再怎么说也该有公平公正公开的审查过程啊！”年轻人依然不服输。
“得了吧，你又不会炼金术，在这捣什么乱？”
“……我弃权。”年轻人悻悻地闭上了嘴。
“你辞职都没用。”几位评审不再理他，很快就宣布了结果。
“经过我们评审团仔细的核查和反复推敲，结合到场专家的意见，最终决定本次新品发布会的冠军得主是——来自奥斯维辛的新型熨斗，挂烫机！”
台下掌声雷动，不得不说涅米的讲解和这种新颖的设计征服了在场的很多人。
“各位尊敬的先生们，女士们，今天的冠军实至名归。”玻尔跳上台，拿起扩音器说：“如果在座的各位有意向购买这个专利的使用权，可以找我查尔斯·玻尔来商议具体的事宜。”
“为什么要找你？”台下有人问道。
“问得好，因为鄙人才是这个项目的实际负责人。”
玻尔冲台下深鞠一躬，不顾他们一片哗然继续说道：“我不否认这个造型新颖的熨斗和大家印象中的差距很大，无疑它是两位学生创造性的成果。”
“然而这是在合约期内完成的，其目的也是为了替代原先的炼金熨斗交付给我们使用。”玻尔的后半句几乎给整件事定了性。
根据纳尔彻斯塔德共和国的法律，合约和契约的优先级要比每个人的自主权益更高，虽然这是沿用的公国法律，对个人并不友好，可理解起来反倒不是那么困难。
两方本着同一目的确立的合约，当然要比个人随时可能改变的思想活动稳定得多，自然应该在法律上占据更高的地位。
不过这就意味着罗杰特和涅米的创意完全归属于玻尔，除非他愿意施舍出两个署名的位置，再顺便给他们分些微末的红利。
“真可恶啊，挂烫机明明是你想出来的……”罗杰特看着眼前的一幕，想起了弗塔根给他讲过的故事，只觉得一阵恶心。
那位经验丰富的战士曾经也是个初出茅庐的新手佣兵，像是这种鸠占鹊巢的事情更是很容易找上身为蛮族的弗塔根。
不过佣兵之间的规矩往往是以实力为先的，因此就算是报酬被对方侵吞，只要不怕引起是非，用拳头解决问题也未尝不可。
放在炼金术师中间，情况就大为不同了。
“我们走吧。”涅米又看了一眼台上被挂上彩带的作品，不声不响地分开人群走了。
“哎，至少和他争一争啊。”
“争什么，就当是替他做了设计，这次的订单也算报酬丰厚。”
涅米完全没有想抗辩的意思，罗杰特不解地问：“就这么认了？做个相似的东西卖给其他商人也行啊。”
哪知道涅米的脸顿时黑了下来，这个一米九几的高个子按住罗杰特的肩膀重重地说：“听好了，我放弃。”
抛下罗杰特在风中凌乱，涅米甩甩头想把那些不美好的回忆忘掉，那头红发又重新高傲狂放地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