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你怎么能这样跟姑姑们说话！”比尔博·海森堡拍着椅子扶手喊道。

三位姑姑异口同声：“就是就是！”

奥利维尔冷笑两声说：“哼哼，我只是不想在二十年后变得和她们一样。”

“你姑姑怎么了？你对她们有什么不满吗？”父亲皱着眉头问：“她们难道不美吗？”

“我觉得您对美的理解有些偏差。”奥利维尔毫不留情。父亲被她一句接一句怼得哑口无言，事实证明她在学院里经常和人交流的结果，就是比闷在三大家族的小圈子里的长辈们更懂得如何刺激对方的情绪。

“比尔博，看看你女儿变成了什么样子！”其中一位姑姑甩着胳膊嚷嚷道：“她以前多可爱呀，小小的就像个洋娃娃，又听话又懂事。”

“我看……这都是你让她去上学……搞的鬼……嗝，鬼。”另一位姑姑含混不清地念叨着，她好像喝的酒更多些，几乎要醉得不省人事了。

第三位姑姑就是刚才那个尖声尖气的姑姑，不知是因为酒精的缘故还是恼羞成怒，她的脸涨得通红，刺耳的声音让人听得烦躁：“没错！女孩子上什么学啊，我们家族用不着你帮忙也可以……就是可以！”

“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啊。”奥利维尔用几近怜悯的眼神看着三个瘫在沙发上的醉鬼，小声嘟囔着。如果遵从内心的真实想法，她根本不想承认这几个人是自己的亲戚，她们的言行从各个角度都不够格，然而她们又确实都是海森堡家族的一员，这也是无法改变的血缘事实。

比尔博猛地站起身来，用手指着奥利维尔勃然大怒道：“你还在顶嘴！长辈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

放在平常，奥利维尔可能也就会逆来顺受地点头称是，等他们使过了口头上的威风，说累了的时候，就可以趁机离开了。然而今天她已然受了莫大的委屈，只觉得有股从未感受过的暖流直往头顶上涌，脖子一梗带着哭腔说：“为什么没有？我也是一个人，你们也是人，凭什么我不许说话？！”

奥利维尔没有想哭的感觉，只是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冲进了她的鼻腔，瞬间让她的鼻子酸胀起来，继而眼球附近的血管也被它们洗刷了一遍，红彤彤的眼眶里只有一汪受到情绪感染的清泉模糊着她的视线。

“你怎么回事？病了？哪里不舒服，告诉爸爸。”没想到这样一席话之后，父亲反倒是面露惊异的神色，关切地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

奥利维尔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她一把推开父亲的胳膊，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着：“你们！你们才有病！”

在父亲和姑姑们意外甚至有些惊恐的视线中，她似乎爱上了这种声嘶力竭的感觉，一把擦干了眼泪，任凭泪渍在昂贵的丝绸长裙上蔓延，吸了吸鼻涕，勇敢地迎上了长辈们看怪物似的目光，有种力量在催促她说：

“我原本以为你们身为长辈，能知道家族的优势和劣势，今天找我谈话必定有重要的事情要说，哪里知道竟然还是那套陈词滥调！我有些话憋了好久，现在必须要说了！你们说女人不该读书，可又该怎么解释和牛顿爵士同时参加炼金术革命的玛丽·居里女士？”

奥利维尔毫不停歇地接着说：“你们说是学院毁了我，可恰恰是到奥斯维辛才让我明白什么才是人和人之间应该保持的关系！现在的炼金术地位尴尬，很多炼金术师都不把追寻真理作为自己的人生目标，难道不应该沟通和教导他们重新回到正轨吗？”

“可你们呢？”奥利维尔指着三位姑姑骂道：“自以为是、妄自尊大、不顾大局、贪图享乐！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家族的脸面，可我在努力学习以期光复炼金术的荣耀，我在联络同龄的有志之人以求未来的团结繁荣，你们却说是我在败坏家族的颜面？”

比尔博·海森堡伸手阻拦奥利维尔，规劝道：“我们也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你早就看我在学院和其他学徒交朋友不顺眼了，可你自己还不是跟那个弗拉基米尔·罗曼诺夫玩得很开心？今天还派他去学院里找我，拿着家族的地契，你敢说不是你指使的？”奥利维尔转而和父亲对峙起来，连平时惯用的尊称都不说了。

父亲被她说的一愣，让那几个不务正业只会说闲话的姐姐知道他和赏金猎人的事并不好，可现在奥利维尔整个人都是失控的状态，只能慌乱地摆着手说：“我没有，我不是和他一起玩，是在让他帮我做事……”

“凭什么你和罗曼诺夫做朋友就是利用他，我和学院里的人做朋友就是让家族蒙羞？”奥利维尔质问道。

“因为我是族长，而你不是！”比尔博也忍不住吼道。

“也就是海森堡的家底够殷实，要不照你这种经营不善的样子，早就被玻尔那群老狐狸吃干抹净了！幸好神明庇佑我们家族，另外两家也看在平日的情分上没有下狠手，你还好意思用族长的身份压人？等你去世的那天，有什么颜面面对先祖，面对先前的族长们？”

“你！马上去办休学手续！”父亲气得瞪大了眼睛。

奥利维尔大声斥责道：“你只知道说，可我在学院做了什么工作，你看得到吗？！一生毫无建树，只会因循守旧！”

旁边的姑姑似乎让奥利维尔骂得清醒了许多，她们不依不饶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想给自己的弟弟助助威风。哪知道她们这位侄女丝毫不留情面，似乎就等着她们参与进来一样，立马调转枪口痛斥道：“你们更是无可救药！只知道花天酒地，枉活几十载光阴！身为废物却没有废物的自觉，已然被家族抛弃在垃圾堆里的人，竟然还敢在我面前说什么给家族丢人？”

“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奥利维尔丢下这样一句话，毅然转身离开，留下姑姑和父亲一脸吃了脏东西的表情站在空荡荡的大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