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女侠何门何派师承谁人?我廖某实在眼拙不知道江湖上何时出了您这样一位俊秀英杰。”
此刻面对李曼青,廖财神已经收敛了之前的脾气,尤其是没有摸清李曼青底细之前就冒然开罪一个如此人物,他这江湖老混子也算是白活几十年了。
“好说,小女子血花铃,初到贵宝地,遇到点麻烦事,想请财神爷手下的人帮忙找一个人。”
“血花铃?找人?”
廖单双凑到父亲旁边面色有些惊异,随即又是失声道:“莫非就是去年开春在开封杀人劫法场的那位血花铃?”
听闻儿子这话,廖财神是眼神一眯,说起血花铃他虽然不认识,但是她那个曾经游历巴蜀小有名气的师傅天门子倒是知道一些,只是现在知道她是大晋朝廷的钦犯,此时躲到川中来料想其八成是为了躲灾的。
年轻的时候廖财神和天门子倒是打过几次照面,不过彼此也不相熟,当下他才领教了李曼青那一身功夫便起了一点结交之意。
“原来是贤侄女,我当年与令师天门子亦有过些交情,正所谓不打不相识,老夫先给犬子的莽撞道歉,只是不知道你所要找的是何人啊?能帮得上忙的话我们一定尽力。”
廖财神一拱手,冷脸变成笑脸,道。
李曼青看了一样面前这父子二人,淡淡一笑,心中明白这些混江湖的人看中的不过是本事,口上虽然说着客气,如果你没半点本事就算是天门子亲自前来只怕人家也会不甩你。
从怀里取出画像,展开后交到廖财神手里,李曼青接着说道:“便是他。”
看着画中的男子,廖财神眉头一扬,当即是笑着说道:“姓甚名谁籍贯何许,我在朝中也有些人脉,让他们去查找应该不是难事。”
“许昊,字卓文,他不是本地人,户籍上查不到,所以财神爷就不用去麻烦那些当官的了,我找你是因为你手里握着成都府最大的情报买卖,多日前我们被苗人追杀他身陷重围,我回去找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我怀疑是陷在了某一个苗家大寨,你人熟路广一定有法子帮我找人。”
听完李曼青的叙述,廖财神还没说话,在其身边的廖单双便是一拍大腿,哈哈笑道:“你早说啊!直接来就好了,何必给我们父子俩闹这么大的误会,哈哈哈!要帮这种忙,我手底下的乞丐帮是最擅长的了,不就是在苗寨里找个中原人吗?还有画像这还不简单。”
李曼青见着廖单双说的如此轻松,却也不好去怀疑,只是对于此,她也只能是解释道:“如果我直接来找你们,只怕连你们的面都见不到吧!我不闹腾一番,又怎么能引得你们注意,如果我不拿出点真本事又如何让你们信服。”
朝李曼青一拱手,廖财神毕竟是江湖老手,心里也欣赏李曼青这份坦率,接着说道:“这次是我父子欠姑娘的人情,刚刚也是多谢姑娘手下留情没有伤到犬子,赌局是我们输了,你给我留了这么大的面子根本不是那区区几百两能买的回来的,我廖某虽然只是一介低贱赌徒,但是行走江湖信义二字是从来没有忘记,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这个事情我们天下赌坊包了,只要一有此人的消息,我们立刻给你送去。”
就喜欢这这种爽快的人,李曼青听完廖财神的说话,面上是一喜,当即谢道:“多谢前辈,我暂时是住在城里来福客栈,有消息的话你们可以去那里找我。”
辞别廖财神父子,李曼青提着在赌坊赢来的一大袋钱便离开了。
谢绝了两人的挽留,李曼青身上背着几十斤的东西,虽然这点重量对她这身体魄来说不算什么,但是走着走着还是会感觉到有些疲累。
就在她打算在路边茶楼喝上一壶,接着探听许卓文消息的时候,一队官兵突然押着一排苗民从街上路过。
一边喝着手中的茶水,一边看着路边这一幕,李曼青心中有些不解,因为在她面前的这群苗人当中竟然还夹杂着一群半大小孩,难道这屁大点的孩子都在犯上作乱为祸一方?
“作孽啊!又是相府的人,这今天都过去三拨了。”
“啧啧......这些孩子真可怜。”
“唉,你们听说了吗?这张丞相的儿子被苗人砍了一条腿,听说快死了!”
“怪不得,他的手下门生眼下都在四处找苗人报仇。”
“才不是,我是听说他名下的土地店面几乎都是从异族人手里抢来的,凭着雄霸一方的势力为所欲为,连皇上都怕他呢!今番剿灭苗人主要还是想抢人家的山寨土地。”
“你不要命了!这种事你也敢在这里说?”
“怕什么?这全城所有人都知道的事,还需要我去乱说?”
......
听着茶摊坐着的一些人闲聊,李曼青这个外来者是听得目瞪口呆,这就算是在中原也没有如此藐视王法明目张胆诛人族群夺田产钱粮的啊!
端着茶水,李曼青笑嘻嘻的坐到这邻桌正在闲谈的几个当地百姓面前,一脸好事者的模样,说道:“哎呀!几位大哥,我小女子初来乍到,听说这里挺安生的啊!”
这几人打量了一下这一身粗布麻衣以及那一脸菜色的李曼青,以为她也是那些从外地逃难过来的穷苦百姓。
其中刚刚那位大胆放言相府不是的中年男子,笑了笑,给她说道:“姑娘,你是跟家人一起到我们这成都府的吧?是不是来之前就听说这川中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啊?”
“对对对,我爹说这里没有天灾战乱,百姓都丰衣足食。”一边大口喝着茶水,李曼青一边应道。
“呸!是没错!没天灾确实也是风调雨顺,每年地里的庄稼都是大丰收,但就是因为如此这里的贪官暴敛横征比任何一个地方都要严重。”
“还有这事儿?”
李曼青装作无知少女,替着桌子点了两壶好茶后,便接着套听讯息。
“哪还有假?我们平头百姓就算了,那些苗人可惨了,地被收了人还被杀了,都说这个当朝张宰相是行伍出身那当真是心狠手辣......”
望着这些不断被带过去的苗人孩子,李曼青一边细细听着茶桌上的几人轮流低声叙述,一边暗自寻思:上次她一人杀了那么多苗人,如今要上门去找人只怕没那么容易......是否能从这些孩子身上找到突破点呢?
浩浩荡荡的几百苗人,手脚全部被铁索锁着,一队官兵长刀阔斧押着这些人徐徐而进。
看着这群人走远,李曼青丢下几个茶钱,再次提着钱袋回了客栈,躺在床上本来想休息一下等赌坊廖氏父子的消息。
只是一想到这些苗人孩子的神情,她心中便会升起隐隐的不忍。
“我李曼青做事从来不会如此瞻前顾后,没什么好怕的!”
从床上坐起,李曼青伸手就摸向了身边的长剑。
毒藤鞭挂上腰间,借着清冷的月光,她纵身轻轻翻出了客栈。
宵禁。
李曼青在街上看不到任何一个行人,只有往来不断的一队队巡逻的官兵,看来此城并没有外界传言的那么太平是真的。
白天的时候,特意跟着被押解的苗人队伍后面打探到了其被关押的地方是城西的军营。
蜀中气候多变,刚出门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待到李曼青抹黑到了这城西军营却发现天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那原本明晃晃的月亮早早地就被乌云遮住了。
真是天助我也,天越黑越好办事。
李曼青心中如此想到,一个救人计划已然配合着月色在其中心慢慢形成。
军营大寨,巨大的帐篷里,那名营中携着丞相代监军的头衔的军官还未从酒意中清醒过来便被面前横在自己脖子上的森寒长剑吓了一大跳。
“你......你是何人?胆敢擅闯军营?你不知道这是死罪的吗?你快放开我......兴许还能......”
壮起胆气,这军官指着黑暗中的李曼青声音颤抖地说道,只是他这句话刚刚说出口便感觉脖子上的长剑在轻轻滑动,一股子巨疼瞬间传遍全身。
“我是不是死罪你不需要关心,你只需要知道,如果你不听话,脑袋就会立刻搬家。”
黑暗里,李曼青一身从这些官兵身上剥下来的装扮,笑意盈盈。
“饶命......女侠,饶命,您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便是,只要不伤我性命......可怜我上有老下有小......”
“少说废话!拿上你的监军令牌,随我走一趟,我在你耳边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如果敢有半点差池......你看这桌子!”
李曼青柳眉倒竖,手中长剑一转,一道剑气瞬间如潮涌般泼出,咔擦!一声脆响之后,那竿树立在营帐内数丈开外的帅旗瞬间被切成两段。
看着李曼青这身手,这监军是吓得腿肚子直发抖,连声说是。
夜深时分,成都城城西军营却起了一阵躁动,在雨中一队人被这监军叫起来,而那些被囚禁的苗人也都纷纷被带到了场中。
所有人都淋着雨却没人敢有半句怨言,苗人是害怕自己的会走先前族人被诛杀的下场,而在场的官兵则是慑于这监军乃是张业亲信。
“禀监军,我们没有得到任何要连夜带这些苗人出去的命令啊?”一名军头看着黑暗里骑着高头大马的监军轻声地说了句。
此刻在这监军的身后李曼青收起了原来的长剑,同样的骑在马上,行在这监军旁边,一柄断剑藏在袖口里抵着这监军的要害。
“放屁,你个小小的军头听我命令便是,本监刚刚得到丞相手谕,要连夜处决这些叛乱分子,你们清点完人数没有?”
监军一边说着,一边朝身边的李曼青打眼色,示意自己会照她的意思办事,请她不要轻举妄动。
“赵义!你他妈的什么意思?!大半夜的不给人睡觉,折腾什么啊?”
就在此时,一个满脸胡子身材魁梧的将领突然从人群里走出来,顶着小雨全身给他淋得湿漉漉的,一到场便开骂。
“林白成!你给我嘴巴放干净点,我奉丞相口谕,要连夜处决这些叛乱苗人,你有什么意见?”监军虽然无兵无权,但是其身后的张业却是这魁梧壮汉不敢随便藐视的。
“那你跟我说一声啊!老子是这西营统帅,当夜无故调我的人,一声招呼也不打,你这监军也太没规矩了!”这林白成走到监军面前瞪着胡子怒道,却在此时瞥见了监军身边的李曼青,不由的呵呵一笑,指着监军道:“你小子,大晚上的不带这妹儿在营里快活,出来淋什么鸟雨?”
李曼青发现这员将领表面虽然鲁莽,但是只凭一眼却在黑灯瞎火的情况下看出了自己的身份,这一点不得不让李曼青心生警惕。
短剑在手里朝监军轻轻一捅,当即便听到这监军有些为难朝林白成讪笑道:“唉!老弟,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丞相大人多变,我哪敢正事不做......这不,刚到一半就来信儿了吗?带着人就......”
“行了!行了!人你带走吧!给你拨五百精兵,这里的苗人有上千人,一个个砍也要砍半天,老子就不陪你去拍马屁,也懒得造这份孽!我回去睡觉!”
这监军顶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张丞相,林白成就算是有十个胆也不敢去过问此事,只是在盯了一眼李曼青后便抬脚离开。
监军手拿令牌骑着高头大马,李曼青紧跟其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叮叮当当地又出了成都府,夜里的百姓听得这熟悉的镣铐声不由的皆是纷纷叹息,这苗人又要被带出去问斩了......
在城外足足走了二十里,一直都过了平时处决杀害苗人的地方,这些官兵才感觉有些不对劲,只是顶头监军在前方带路,自己这些人也是不敢出声。
“就是这里了,下令开锁放人。”李曼青在其耳边说完,手中短剑又是一戳。
“好......女侠别激动......我这就下令。”
这监军怕的要命,听完李曼青的话,当即是拨马转身对身后的队伍说道:“打开镣铐。”
这些苗人以为官兵要动手了,皆是惊恐的在打开镣铐之后抱成一团,他们原本就是些普通的种地农民,别说他们此时没有兵器,就算有也不可能是这五百手持利刃的精兵对手。
“你们走吧!趁着夜色快点逃命去!”
监军的声音再次在夜空中传来,等这些苗人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顿时就像是起了一阵风一般,一个个纷纷从地上起来相互搀扶着逃离。
等在场的苗人散去,李曼青才一把将这监军推到在地,同时一甩马背上驮着的金银。
哗啦!金银铜钱散了一地,顿时引得这几百人双眼冒光。
“你们私放苗人,张业不会放过你们的,带着些钱,趁着天没亮回城带着家人,离开这里吧!记住,助纣为虐没有好下场,这一次我放过你们!下一次,我见一个杀一个!”
一句话说完,李曼青从马背上腾空而起,这些官兵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原本坐在马上的李曼青已然不见,回荡在夜空中的便只有这一段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