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惶间,他抬头似觉有些无望。
——此生,他无欲无求,唯求一人尔,
只是那人从不曾正眼看他。
——伴了十七年,那人说他是好友是手下,是…兄弟,
独不是知己不是…
自己求了一世的那种。
现下,也是无望,
——不知前途如何。
此,北褐年十六,于一酒楼当跑堂。
——
“欸,我说,这是不是又要打仗啊。”同堂的小二道。
另一小二手脚麻利地收拾桌子,言,“可不是嘛,瞧那不是在征兵嘛。”
北褐看去,酒楼外不远处,边是一衙门,衙门前挂着征兵二字。
“可惜了,我没那么高,不然早去了。”那小二道,
“你可做梦去吧。”另一小二嘲笑道。
二人嬉笑怒骂走远了。
一旁收拾桌子的北褐,顿住了,
——这敲开了困着北褐好几月的苦闷。
他想,
——南慕军何许人也?
——将。
将自然是行军打仗,打仗在哪,自然是战场,
战场自然需要将士。
——
所以,有了此心思,
次日,北褐便雄赳赳气昂昂地应征了。
此生不同于前世——幼时吃不饱穿不暖,身高矮小。
此一次,他近九尺高——十分少见。
自然是极其顺利地过了。
当然,当了一世的暗卫,北褐忘了,将士乃是当地征当地用,
而此距离南许统领鹰军,还有十年之久,
因此,他…失算了。
——自然,十年于他而言,熬得住。
他熬得艰难,但由于此地乃边境,且贼寇横行,他因前生带来的经验,
他杀敌快,晋升得也快。
——十年一晃而过。
他位任镇将,领此镇屯兵,统千人,
往上的顶头上司便是州府都尉。
自然也非他不想升,而乃往上升便须核查身份。
如此一来,便会暴露无遗,
——他虽非志在四方,也非热血必胜,但他不想前功尽弃…
毕竟——他余愿未了。
事至此,他藏锋隐芒,暗待时机——
毕竟,他还念着一人。
……
“末将参见将军。”一人入内,乃他的副将。
他认真临摹着字,头也不抬道,“何事?”
副将道,“大将召您。”
——大将乃是指州府将军。
北褐停笔道,“知了。”
认真地洗了笔,才动身。
——似有一刻,他觉,此笔比之大将重要。
北褐披上披风,骑马慢慢悠悠直奔州府将军府。
约莫半个时辰余才便至。
——
“末将参见将军。”来的不止他,还有余下五镇的镇将。
——五镇屯兵再加州府大军,青祈二州有着赫赫五万大军,
——州府将军乃一官职名号,实则统领着边陲五军事重镇的军队。
——此五镇跨青州祈州二州,当然这些将军与将士不归太守管。
五万军士,此于各国人烟稀少的边境,实属罕见。
北褐乃是最迟来至的镇将,
州府将军没说什么,只叫他坐下。
——他唤他们来,也非因什么,
只是这朝廷派了军队来,
而乃为大将军领队,将军介时怕是会视察各镇,
要求各镇将军做好准备。
——将军,大将军。
——南许…
——南慕军。
——终于是来了,他终于是等到了…
——也是庆幸了。
他几欲落泪,但却也是忐忑。
——不知…他是否需要自己…
许是他表现过于突出,脸部神情控制不大好,散去时,大将叫住了自己——
“北褐,你等下。”
他往外走的步伐停下,收回,
“将军。”
将军看了他一眼,道,“你随我来。”
“是。”他道。
——
实然,将军待他极好,
唤他来,不过是为提点自己,
——将军看出他不俗的实力,就是忧心于自己的不上进。
他感谢于这于将军的提拔,但也是…
罢了,所谓无以为报。
——自然也非轻飘飘一句,无以为报,
——倘若有将来…
“谢将军提点。”他趁将军停顿,忙道。
那州府将军不过三十来岁,
他恨铁不成钢道,“你就是如此模样…”
又是一大段一大段的道理,
——他有些不明,为何一个大将,怎么如此喜欢说大道理。
直至小将来报,军报紧急,
他趁机道,“末将告退。”
于将军挂心于军报,只能言,“去吧。”
他忙是退出。
外头万里晴空,似明媚阳光。
——
大将军很快便到了,来人真的是南许——南慕军。
北褐喜,夜里常常辗转难眠,
一想到离自己不过几十里路,便是喜得难寐,
——其实他也知,这并非他熟识的南许,只是情难自禁。
他想尽一切在那人面前露面,
终于那人意识到了跟前的小将,筋骨硬朗,且身手不凡了,得州府将军大力推荐。
大将军很是满意。
——大将军至此,不过是为了攻打匪寇,
而有此帮手,他煞是满意。
——
“来,你我二人切磋一场。”忽得空闲,大将军道。
北褐言,“末将不敢。”
大将军爽朗一笑,“切磋而已,有何不敢。”
北褐貌似衡量几番,道,“是。”
亮刀,使枪,二人你来我往,
打得尘土飞扬。
南许使的是水中捞月,虚晃一枪,北褐忙以险度虎口,侧身闪过此横来长枪。
南许回荡一枪,北褐后退半步,虚晃一刀。
细看下,二人武功套路,似出自同门,
只是,北褐武功更为精细且出神入化,
相较下,南许却有着似有若无的化柔去刚之意。
南许似看出了门路。
二人切磋完毕,
南许装似不经意地问,“不知刘镇将师出何门?”
北褐潦草擦了擦满头大汗,拱手道,“养父故里乃大厉靖州新义镇。”
南许手顿了一下——新义…
——凡以新义为名的镇大多乃以新义庄命名…
“原是如此。”南许喃呢道句。
他想多了。
——
北褐应这特殊身份,南许干脆行着代君令,提这身手不凡的北褐为他的副将,
攻打匪寇时,携他在身旁,
且倒是十分看重他…
他有些飘飘然了。
——他想了几十年,终于能实现如此,与他…并肩站一起了…
他泪目。
时,启靖三年,秋,
鹰军大破虎头山寨,抓获一干贼寇,头目者就地处决,爪牙未逃者多处刑,
余下者充军百里。
九月廿六,鹰军行庆功会酒。
北褐坐于五镇将军中,而与大将军离得甚远。
怀镇将军举杯道,“我们应贺大将军新婚大喜。”
——新婚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