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居安见那些大臣一见舞姬上场便一个个不成体统模样,
终于知了,为何他这妹夫执意寻他相助了,
——朝中大臣能用的,没几个,
只能过府借兵,也是可悲。
不过他在晋州赋闲,也算不得兵,
——如此一比,不知谁更可悲。
辰祈按着袖中的匕首,对着章绘可谓是虎视眈眈,
门外便埋伏着他的亲兵与右禁卫军——唯一没被章绘控制的大武军队。
此军队,暂听辰祈掌控。
而那陈居安自然也知,“皇后”自然非自己妹妹,
——且此提议还是自己提出的,
他自然是不可能让自己妹妹涉险。
章绘搂着舞姬,自然是开心,
——毕竟他好色一辈子,
而言语间,他抬头见皇帝端坐于大位上,
忽摇摇晃晃地起身,道,“臣敬皇上一杯。”
神色间带着一丝得意,
皇帝笑,“舅父不必客气。”
熙熙攘攘间,皇帝掷杯于地,醉酒的章绘还不明所以,
忽闻一句,“上。”
禁卫军与辰祈的手下破窗而入。
一时间,王公贵族见冷甲冷脸的士兵皆是吓得酒醒。
大厉与西卫,郑国等使君皆站起,如临大敌。
醉得懵懂的章绘站起,“你…”指着他,“你…”
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怪不得今日的太后不在场。
章绘忽一口血自他口中喷涌而出,
明了,皇帝是要取他命…
“你,逆…”章绘话未完,便晕死过去。
“章绘已死,逆党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归顺陛下。”适时,辰祈忙站出来。
——事情,比想象中进展得顺利。
多半的朝臣皆跪下,“吾皇万岁。”
而站立的大臣也忙跪下,“吾皇万岁。”
事至此,终。
——
当夜,帝下令,
命某位不知名(武史查无此人,疑丢失,后不得重用,早逝)的将军抄查罪臣章氏府邸,
余下党羽皆被剪除,多被流放或贬职,已是远离政治中心,
不成气候。
此一忙,便至半月。
……
陈居行踏出院子,便见二人背对着他站于院中,仰望那棵翠绿的参天大树。
——昨夜虽见二人带着面具,但他凭直觉认出二人来,
他的好弟弟啊…
“燕项。”他气不打一处来——
未经宣召允许,便擅入邻国,何有是为大厉臣子之觉悟?
“兄长,晨安。”陈居安难得向他这个兄长恭恭敬敬地行礼。
陈居行气——做出如此忤逆之道,他如何安,
他恨铁不成钢道,“燕项,辰公子,你等二人是为何意。”
辰祈笑言,“至大武游山玩水,别无他意。”
陈居行哼了一句,言,“燕项乃大厉侯爵,至此还无他意?”
——未经文书批准,擅入于此,还无他意?
——还有,四日前那缉拿章氏一族的人是谁?真当他不知么?
“兄长息怒。”陈居安忙道,
陈居行瞪了他一眼——
想来他这个弟弟,也是不会悔改。
罢了…他向来嘴笨,也争不过他这个弟弟。
“我何怒之有,我…罢了。”陈居行气哼哼,
——他不过是忧罢了,忧陈家的未来…
“兄长…”陈居安还欲说什么。
忽,陈居行道,“武皇帝召我面见小妹,你可要同行。”
陈居安面带一丝诧异,又忙是收敛,道:
“好。”
——
恒交宫,华丽威严。
偏殿内——
皇后陈鸳淑身穿鎏金滚边白底云锦襦裙,脚踏紫底绣花绸面鞋,外头罩了件粉底绣花金边褙子。
人看起来乃是简洁且不失精致。
“娘娘不必着急,将军还有一会才至。”婢子春绘小声道,忙是安抚焦虑的主子。
陈鸳淑手绞着帕子,微微一笑,便干坐于主位上。
——魏轩朗贴心,特地宣见陈居行,
还言自己临时政务繁忙,便不过来了,
留空间予他们兄妹相处。
——实然,这近日来,皇帝魏轩朗虽忙于对付章氏一族之余,但仍是过问她的作息,
以示体贴与宠爱。
——甚是暖心,她知,此乃一个帝王最高的…喜爱了。
可心中仍是…有着一疙瘩,解不开的结。
——“使君,辅国大将军到——”
她几欲落泪,大哥现下居然成了虚职挂名的将军,
至高无上的荣耀,也标榜着皇帝的宠幸——
可她兄长应当是征战沙场,讨伐敌寇的威武大将军啊。
“臣等拜见皇后殿下。”二人入行礼。
定眼看去,陈鸳淑几乎是惊喜万分——
“起,二位兄长快起来。”她抹去眼角的泪,春绘扶着怀有二月身孕的皇后起身。
春绘小小惊讶一下——原来二公子也来了。
——兄弟二人面目越发相似,不看身形几乎分辨不出,当然,与贤身贵体的皇后一比,便知是兄妹。
“殿下小心些,”陈居安看得直皱眉,“切莫毛燥。”
——他见妹妹如此疾步走来,有些担心未成型的小外甥。
“淑儿是怎么了么?”一着急,陈居行便脱口而出旧日的称呼。
陈鸳淑倒是故作羞涩一笑,欲作答,
“她有孕了。”陈居安言,他一时嘴快。
她稍微一愣——诧异于二哥为何知晓。
陈居行倒是喜上加喜了,言,“可是真的?”
春绘答曰,“自然是真的,”她言,“昨日御医刚刚确诊娘娘的身孕。”
陈居行喜道,“太好了,爹娘知,定然高兴。”
——见她面色红润,身体开始丰腴,不似从前消瘦,
便知,武国国君待她也是极好的。
陈鸳淑微微一愁,道,“不知爹娘如何了,可是忧虑还是安康?”
——她听魏轩朗说,二哥解了职,三哥似乎也失了官位,剩个大哥,不想也…
“爹娘身体尚可,只是你走后,十分挂念便是。”陈居安答曰,
“殿下也莫忧思过度,小心腹中皇子。”
陈鸳淑收起眼中忧愁,忽问,“二哥,你是如何得知…”
陈居安一整衣袖,道,“宫中御医大多为章绘爪牙,”顿了一下,“现下御医大多是子望庄里派来的人。”
陈鸳淑稍微一愣,紧接着,
陈居安又言,“得此,昨日为你诊治之人也是子望手下,闻你有孕,子望便告知于我。”
言罢,他笑。
陈鸳淑一扶云鬓,道,“辰公子有心了。”
他一笑,言,“臣替他谢皇后夸奖。”
陈鸳淑微微一笑。
——得此夫,他复何求,
想来…如此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