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鸳淑不知如何评价,
或许是觉索然无味…
或许是闻此龙争虎斗,让她瞠目结舌
又或许是她的…
反正她有些不大对劲……
——原以为,这辈子就如此了,能脱离泥塘,
不想是从另一个泥塘,踏入另一个深渊。
——她想,她也是苦矣。
“陛下,是想如何对付…章氏?”她深吸一口气道。
魏轩朗笑曰,“我已在恒交殿东西侧皆埋伏大军,蓄势待发,待我一声令下,”他冷哼,“必定活抓章绘。”
他目露凶残,
——从前,他并非如此凶狠,做人做事留有三分情面。
——陈鸳淑想,或许这二年,他也是不易。
“可须我做什么?”陈鸳淑低声问,
魏轩朗看了她一眼,展开捏成拳的手,道,“你乃我妻,自然无需你动手做此等肮脏事,”
他舒眉一笑,“等我凯旋便是。”
柔柔一吻印她嘴角。
“陛下的意思…”陈鸳淑有些莫名——待他凯旋,莫不是…
魏轩朗笑,“是,已有暗卫易容成你的模样,”他捧起她的脸,“我舍不得你去冒险。”
——她看到了他眼中的深情与柔和至极的模样。
——其实,成婚半年有余,他忙于政务,甚少如此亲密。
“那妾身等你。”她呐呐道。
魏轩朗笑得开心,道,“好。”
似,柔情蜜意。
——得他美色诱惑,全然忘却今夕何夕,
忘了问——大厉使臣来此,所谓何人。
她全身心地投入他为她布置的蜜糖里,
谓之夫妻情趣。
夜醒来,身侧早已无人在了。
——
她醒来,已是酉时许,殿中静悄悄的,
她赤脚下榻,内殿中燃着小烛。
披上披风,推开窗,正对着院子,
院里植了棵海棠,比之当年大厉有过之而无不及也,
长势喜人,且有专人照料。
——当年啊…
她苦笑,大约是过去了。
——她是皇后了,却不是那年的皇后。
已是将错就错,却扳错得正了。
——魏轩朗对自己很好,她是知的,
魏轩朗喜欢自己,她还是知的。
只是诸多事,有着诸多的结果,
她也不知是对是错了,她还不知是否固守本心。
——不该…再次恋上一个帝王。
只是,他待自己,所谓无以为报…
——
她站于窗前,良久。
“小姐,莫着凉。”忽有人道。
她转身,是冬梅。
“你怎么没去恒交殿。”
她原以为,春绘夏竹四人皆会去。
“奴婢奉陛下的命令,在此守候小姐。”冬梅答曰。
“如此,就起吧。”陈鸳淑道。
春末,夜里风还是有些凉,
陈鸳淑披了件披风,还是有些受凉,
她的手脚,冰凉十分。
“宴会何时开始?”陈鸳淑一拢袖子。
冬梅低声道,“戌时三刻。”
她又问,“现下几时。”
冬梅即答,“酉时七刻。”
七刻了…也是快了。
“如此啊,”陈鸳淑想,今日是…
“你先下去吧。”她言。
冬梅应是。
——冬梅乃是越发稳重了,越来越往春绘的脾性靠了。
陈鸳淑苦笑。
起身,入内穿上鞋,步行至外殿,身后紧跟着守在外殿的冬梅。
推开门,外头,棠花开,风一吹,纷纷扬扬。
……
是夜,恒交殿——
灯火通明。
内里王公贵族,达官贵人坐了一殿。
八珍玉食摆满一桌,觥筹交错,
弥漫着腐烂的气息——官员皆如一个模样,醉生梦死。
“大厉使臣到——”宣仪者高喝。
大厉来的,乃一文一武二位高官。
——齐青择与陈居行。
“大厉使臣等拜见陛下。”二位领头者拜。
“臣等拜见陛下。”余下几位拜。
高位的皇帝,道,“免礼,起。”
皇帝威严不足,但却一身正气——与底下高位大臣形成鲜明对比。
——压不住他们。
“谢陛下。”众人起身。
——这陈居行身份倒是尴尬,按理,他应是外戚,皇后之兄,国舅也,
可就以现下而言,他乃外使,使君是也。
——本以此,国舅大于使君,
现下应是使君大于国舅。
“此吾等贺陛下册封皇后,帝命吾等…”开口的乃是齐青择,
——大厉皇帝予三丈玉佛四尊,金银珠宝各五箱,各种名贵香料十五箱,
令奇珍异宝六尊。
——大厉皇帝出手阔绰。
齐青择禀报完毕,略显喜气洋洋的陈居行开口,
“是以,吾等…”
说的尽是谢客气话,略显啰嗦,
其换息停顿之际,魏轩朗忙是打断道,
“国舅客气,赐国舅使君一干人等座。”
——魏轩朗无错,皇后之兄是国舅,只是算得上是无封号的称呼。
陈居行乃是高兴过头只能悻悻闭嘴。
“谢陛下赐座。”齐青择忙拉陈居行礼。
谢恩入座,
——只是…
陈居行总觉不对,看了凤座几眼…
——为何妹妹蒙着脸,不说话?
“皇后今日凤体虚弱,勉强出席,为免风寒,特蒙上脸。”魏轩朗似看出陈居行的疑惑。
如此解释,合乎情理。
陈居行才收回眼光…
——他总觉似有何不对,莫不是他想多了…
难不成是武国伙食太好,妹妹长高了?
——“宴进。”
随着太监一声高呼,歌舞起。
舞女软绵,轻歌曼舞,
看得那些大臣眼睛都直了。
陈居行身后乃是偷潜入内的大厉辉毅侯陈居安与辰祈,
二人看得直蹙眉。
——丑态百出。
——
陈居安的官职皆被解了,仅挂个虚位——辉毅侯。
且无候府,无仪驾。
气得陈先允破口大骂皇帝李朝阳,无情无义。
而因此他算得上是赋闲于家,无所事事,
后来,他也无奈,干脆携辰祈去了他的庄里,
恰巧,魏轩朗的人秘密寻上山来了——他才知,
这所谓“新义庄”乃是那南氏暗卫的近亲——
南氏先祖创业,同创二庄,后分家,长子继承这“新义庄”,幼子掌握南氏暗卫,
时光悠悠百年余,二家已是赫赫有名,各占一方。
因这这层缘故,二家也算熟识,
南许便率人轻车熟路地来了,
——也是大张旗鼓,打着南太傅的号而来。
寻他,助魏轩朗,
他思着小妹衡量几番,又想起大厉皇帝的狠辣,
遂应承。
——也算不上是背叛大厉,
只是…
他想不到幼妹居然生活在如此水深火热的地方——
比之嫁予大厉皇帝好不到哪去。
——他少了些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