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阳问说,谁人平叛时,
见朝中无人应答,也知大势已去。
只能是大笑三声,已是苦闷。
重来一次,愿以是弥补遗憾,
不想是,在同等地方,摔死两回。
真是可笑至极。
——
余悦是病重,已是人世间最后的弥留之际。
“陛下呢?”她颤颤巍巍问。
然,无人敢告诉贵妃——
事实上,大厉已是岌岌可危,陛下正是忙得不可开交之际。
“阿娘,丞相寻他有事,父皇现下正在御书房议事。”一旁的太子忙答。
“那,你姐姐呢?”余悦虚弱地问。
“皇姐抱恙,晚些便过来。”太子低声答曰。
余悦躺了许久,忽道,“扶我起来,我不想躺着…”等死。
太子言,“是。”
伸手扶自己母亲起身,
余悦颤颤巍巍地坐起身。
曾是她貌美如花,倾国倾城,
现下也是她枯瘦如柴,肤如木色。
余悦捏着儿子的手,似打着瞌睡。
——她忆起,自己刚入宫时的场景,
那时秋日,落叶纷飞,
她怀着希望而来,无视那纷飞的落叶,
幻想着能与春日一样生机勃勃,
不想,也如这秋日般,渐渐枯萎了。
她有些感慨与释然,还有不舍…
眼看着,余悦眼睛慢慢闭上,太子有些惊慌失措,
“阿娘,娘,娘亲,”他唤娘不醒,气息渐弱,“来人,来人,叫太医,御医,快快。”
眼下,有些人心惶惶,来的是个小宫女,
小宫女见状,忙应,“是。”
御医因贵妃病重,皆在本殿中等候,
但贵妃不想见御医——似在宣告自己死亡般。
便皆是退居偏殿。
——
余氏死了,
死得悄无声息,也死得轰轰烈烈。
太子之母,自然轰烈,
皇帝之妾,自然无关紧要。
太子李安昺(字炎辉)与三位同胞姐弟为其母守孝三年。
而于此,叛军到达秉州,秉州太守拒开城门,遭炮轰死,州府百姓死守城门,
十日后,秉州被一屠而尽,
侥幸出逃的百姓,形容其为人间地狱。
震惊朝野,
而后,帝拒招降。
四月,平叛大军轰轰烈烈拉开序幕。
六月,一败再败。
八月,帝欲追封余氏为后,
却因激进派与守旧派二党观念不合,而搁置。
暂追谥为仁贤贵妃,
——但其葬礼规格比照皇后进行。
平叛的大军终于九月初,取得首胜。
帝喜。
但,不知为何,皇帝却诏书曰,平王无德,应废庶人,念其母为皇后,操劳后宫多年,
若当投降,亦可斟酌。
十日后,南边百姓不堪重压,终是反了,
自称前朝梁帝后人,反厉复梁。
倒是可笑,
可,此也算雪上加霜——
朝廷无力拿出更多军队镇压,也无心招安。
——
“陛下,这…如何是好?”户部之人苦着脸问,
——户部尚书突发疾病,告老还乡,
他为暂代的户部尚书。
皇帝蹙眉,看着入不敷出的国库,“怕是得强征才是…”
皇帝心事重重。
“这,不可。”御史忙道。
皇帝也知不可,可他能如何?
活了两辈子,也不见如此捉襟见肘时。
“禀圣上,太子到。”看门的太监道。
皇帝不疾不徐道,“宣。”
太监应是。
太子李安昺带着一身风雅入内,
恍然乎,皇帝似见前世的李安明隔着时光而来。
“儿臣李安昺拜见父皇。”那人似与前世重叠。
——他也不知怎么了,自悦儿死后,常是梦见从前之事。
“起,起罢。”皇帝回神忙道,
掩起自己惆怅的深情。
太子李安昺起身。
他不明皇帝为何会是如此,但也不…
“炎辉,你…”话未完,
忽,急报来——
“报,陛下大事不好了。”
所谓大事,皆是在刺激着这位历经二世却早已脆弱不堪的帝王,
“何事?”皇帝问。
“启王造反了。”启王,陈武涟之子。
“你说什么!”皇帝不可置信。
赵玥婉之子,上一世是皇帝忠心耿耿的拥护者,
却惨遭后来陈氏的屠刀,丧命于此,
这一世怎么会…
皇帝似感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昏暗。
——皇帝倒下了。
操劳过度,几月来甚少歇息的帝王终于倒下了,
“父皇。”太子李安昺扶着他,感压力重重…
……
时,厉庆帝二十四年,
年仅十七岁的太子被匆匆推上位,尊庆帝为太上皇,
追其母为圣贤皇后。
改年号为元苒,意寄旺盛。
元年四月,帝御驾亲征,平叛——
——“陛下万万不可。”朝中老臣劝谏。
年轻的帝王执拗,“朕立越王为皇太弟,御驾亲征有何不可。”
“这…”老臣语塞。
“战场危险,陛下若有个三长两短,也…”
“朕呆于后方,何来危险…”
——谁也说服不了年轻的帝王,
只能由着他了。
元苒元年,四月初七,帝,御驾亲征。
——
此乃朝中大事,李安昺安排好朝中事务,
封其弟为皇太弟,让自己的父亲监国坐镇,
便带着请缨跟来的凌丞相出发了。
皇帝李安昺去也。
——
数月来,李朝阳一直蹙着眉,
看不入眼前的奏章,
听不入,耳边的汇报。
他想不通,为何是此等结局,
——上一世,他以为是自己对于这些孩子过于苛刻的缘故,
这一世,他每每赏赐于太子时,总会是备上几份,赐予其余的皇子,
尤其是失明的三子。
可,到底是滋生了他们一些不该有的私心——
是,他承认,他也有私心,
若非如此,也断不会立庶子为储君,而弃嫡子,
若非碍着李岳氏与那可笑承诺,他怕是早就立余悦为后了。
到底是…命运弄人。
——李朝阳心中顿感凄凉。
——
时,锦州城——
城外,乃是叛军临城,城内,太守固守,
将士立于墙头。
太守大呼,“死守锦州,护我大厉。”
将士应呼,道,“护我大厉。”
平王…李安曈,双目如炬,嗤笑,
大厉?
呵,本该是他的。
“驱除奸臣,当立贤君,”平王大呼,“当是为人臣子所为。”
“驱除奸臣,当立贤君。”此旁的将士如此高呼。
鼓击三下,李安曈喝道,“杀——”
将士冲杀锦州。
锦州将士死守,叛军攻火猛烈。
三个时辰后,锦州几近失守…
“杀——”远方传来杀声。
四月后,乱军平叛——
皇帝还朝,
忽,太上皇病重。
五月,帝病逝。
谥,庆。
庙号,厉武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