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悦神色可谓意味深长,且举棋不定时,皇帝便醒了。
“悦儿。”皇帝唤,她回头,那人正站于重重纱幔后。
她收敛神色,带上一副完美的面具,道,“陛下万福。”
——余悦向来滴水不漏,纵然是计谋深沉的李丽容,
到后来也只是抓住她一个早已是过去的痛处罢了,
但此痛处偏偏是最为致命。
“陛下,您…”余悦欲说什么,
皇帝忽抱着她,宫人见状忙是退下,不敢叨扰二人。
李朝阳经李丽容如此,忽思起余悦之好来。
其实,他知,愧对的,是他,只是,李氏如何,他也身不由己,
况且,能与那时陈氏对抗的,也是有着战功的李氏嫡兄。
且司马氏对他无能,毕竟,他远在边疆,
又有着自己的心腹。
况且,李氏岳家对李厉一朝确有开国之恩,
虽这李丽容为李岳家庶女,但也是李岳家的人。
也是得好生养着,
虽他最后的确不喜她心眼过多。
可,到底…
“陛下,如此可舒服?”余悦轻轻柔柔地按着,极富有技巧。
李朝阳舒眉展肩,笑言,“悦儿好手艺。”
余悦稍稍一笑,并未说什么。
——从前“陛下”还是“殿下”时,待她不甚看重,只是在某些特定之人面前偶对她表现热情罢了,
譬如父亲,譬如外祖,
又比如司马燕惜,
又或者…曾经的陈氏嫡小姐。
可,一年前,她已是宫中老人了,她忽被皇帝从正三品婕妤提为淑妃,
皇帝甚至于示意她生下皇子,贵妃便是她的,
简直是忽如一夜春风来。
她有时还会恍惚——是否在做梦。
而皇帝上月整整一月未至,令她惶恐不安,
但,今日却…格外热情。
“陛下缪赞了。”她微微低垂下头,露出修长白皙的天鹅般的脖颈。
皇帝露出一丝丝痴迷,细细抚摸,“悦儿…”
他非从前般,称呼她为余悦或婕妤,亦或者是爱妃。
现下,他唤她做悦儿…
一个专属昵称般,令她心中欣喜——
毕竟,她暗恋他,从少年至此,已是不易。
似,让她看到回应…
“陛下。”她微微低头,模样可人。
——至少,她是真真切切地爱着陛下,
喜悦着,心悦着。
皇帝沉醉于她刻意的温柔乡,沉沉浮浮。
……
皇帝从景衡宫出,径直往勤政殿去,
倒是让不知情的嫔妃受惊了——她们以为,皇帝厌弃了余淑妃。
而至于皇帝的近侍更是早早地捧着上朝的朝服,于那勤政殿的后殿等候着他。
李朝阳无心上朝,
只是草草念过众所周知的与武国签订协议的旨意,
听几份奏章,便是宣布退朝。
——
薛御医昨日诊脉皇后,言其孕四月,但龙胎不稳。
而因皇后那不成器的胞弟,皇后终日以泪洗面。
——此令他甚是不喜,也尤为不安。
皇后李丽容与此处的李朝阳孕有三子,
虽说此处的“李朝阳”也是李朝阳,但他心中有些膈应与不安。
且怎么说也是三子了,再生怕是难以平衡后宫党派了。
——因此为之不喜。
不安的是,李氏如此虚弱,胎像不稳,
怕会趁机…做些什么。
譬如…
“陛下,喝茶。”一美人奉上茶水。
此人便是他那日于栖凤宫救下的美人,现下位份为是充仪。
“陛下,莫忧虑。”那美人不知他为何看起心事重重,但还是劝慰道。
顺带着提他揉肩捶腰,
但,显然比不上余氏的手艺。
皇帝稍作一愣,便是挂起平日里温润的笑意,
道句,“爱妃有心了。”
这世上,有谁是不…虚伪的?
——
使臣回国,不过是十日之后。
很是迅速。
大厉的皇帝也出城相送。
——“使君,朕相送于此,愿郎君长安。”
昔日旧主,如此言道,
陈居安心中有数,
——非是拉拢什么,不过是粉饰太平罢了。
他心知肚明。
——毕竟是冷心冷情的李朝阳啊。
“陛下有心,臣下代诸位使臣谢过陛下。”陈居安笑。
“燕项客气。”皇帝此乃初次如此唤。
——陈居安非客气,乃有心划清界限,他也是知的,
不过皆是表面功夫罢了,
你知我知,皆知。
……
李氏终因其弟一事压垮了身体,
小产了,身体眼见是一日又一日地不好。
而于此,李氏的长兄递封信进了宫,奇迹的是,
李氏身体慢慢变好,三月后,终是痊愈。
李朝阳的心,也算放下。
——他是不希望李氏出事,
一来,她是皇后,国之根本,
二来,她还是三位皇子之母,如若非意外,怕是还是将来的太子之母。
三来,他也是有着私心…
毕竟,好歹也曾是相伴数十年。
——
十月底,许是,为了弥补皇后,帝封皇后六岁长子为平王,享亲王俸禄。
同年十二月,淑妃余氏孕三月,帝喜,封其为贵妃。
次年五月初,淑妃早产,得双子,乃龙凤胎是也。
帝取乳名,羲儿,
意从“晨羲载曜,万物咸覩”。
女婴名为瑶华。
瑶池之华,
瑶池之华丽盛美。
以此寄意美好。
一眼皆明。
也知,帝对此给予的美好。
——
李朝阳终究还是李朝阳,不管换成何等模样,
他还是那个他,
能冷漠无情害死发妻,
将对他有恩的皇后推入火坑,
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死在眼前,
如此模样的人。
如何说是…深情厚谊?
——
因此,皇后李岳氏失宠了。
于她小产后,皇帝除了必要性的同房,
皆是难得来她此歇息——
此她正值壮年,而美人未老恩先衰,
若非她尚能倚仗着皇后这层身份,那真的是岌岌可危。
因此,她沉默了,
——终究是不同。
但,李丽容还是那个丽妃…
是为,七月酷热。
午后,皇后带着七岁的平王前往御花园。
她带着一丝迷茫,坐于亭中,
她以为登上后位,她便是人中龙凤,无惧何来何往,可,非也。
皇帝的心逐渐离她而去,她清晰地感受到,
乃至于偏向余悦,
她也知,
还有那新入宫的所谓钱氏,被封为才人,
长得国色天香,
且新入宫的那些妃子大多是父兄任职高官,不好拿捏,她甚是头疼…
“住手,殿下…”忽,闻有人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