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所谓后来 三
作者:玲临林      更新:2020-05-01 03:21      字数:2635

所谓王公贵族,皆是虚言。

你力敌不过钱,钱敌不过权,权却敌不过皇帝的一句话。

这是李安明明白的,

只是这“明白”的过程,用了他母亲与妹妹做为代价,

——委实重了些。

带着通天冠的皇帝高坐于朝政殿的金座上。

浴血而来的李安明一步步走来,血色的脚印印了一路。

一路走来,他不过是想要一句抱歉而已。

只是,要跟他说对不起的人,已是他不在意了。

“儿臣参见父皇。”

野心与血性,在他胸腔翻滚喷涌。

他想,踏上那个万人之上的位置。

……

下雪了,白雪覆盖了整个京城。

一切尘埃落定。

京城还是投身入了往日的繁华,而武国国君也举兵回了大武,只是…

临行时,他倒是意味深长得很——

“你母亲若看到你如此,定然高兴,只是…她不在了。”那抹悲凉,他看得清楚…

母亲…

他认识?

居然会认识?

他很是诧异,禁不住猜想,

只是,无从想起,

母亲的确死了。

也不必去想。

——

战后的大厉,他得极力安抚,

毕竟,他的位置如何来的,

天下皆知,

因此他得做好,做得更好。

仁,成了他的代表。

因仁,他不能废了无子的皇后,

因仁,他不能过度接近自己心爱之人,

因仁,他得忍受朝臣的无礼,

又因仁,他差点失去自己的孩子,自己的爱人,

但,他无可奈何,

这,便是多年因那野心的代价,

但,同样的,他站在一个世人无可企及的高度——

大厉的中兴之主。

厉中宗。

载入史册,史书皆是夸耀。

即使他弑杀异母兄弟,即使他皇后不曾与他葬于一处,即使,到最后他身旁葬的是,他钟情一世的人,

但并不妨碍他最后名垂青史。

……

陈暗拜祭师父,依师父与二伯父的遗愿将二人的墓迁于一处,

——吾与居安乃十几年的好友,长眠地下,愿死后能同葬一处,慰吾等泉下之灵。

而二伯父生前也是常常念叨着师父,说是此生不能相见,愿来世再续…

虽他偶不明此言,现下却知了。

因此,恕他斗胆,将二人合葬。

——

拜祭完师父与二伯父,陈暗领着随从几人回京。

皇宫,御书房——

“臣,陈怀梧参见陛下。”陈暗拜那高高在上之人。

李安明忙是相迎,扶他,“陈卿,不必客气。”

他如执政多年的执政者般,威严,温和。

也虚伪。

可,李安明也曾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位掌权者之一…

纵然他李安明…

——

“怀梧,你看,你这候府在此可好?”新帝李安明拉着他到图前问。

陈暗目不斜视,道:“全凭陛下做主。”

“你我兄弟间客气什么。”新帝笑道。

陈暗道:“臣不敢。”

他不敢与新帝称兄道弟。

新帝蹙眉,又是旧事重提,“你乃是我三舅子,有继嗣于二舅,我们自是兄弟。”

忽,似忆起什么,眉眼带笑。

新帝的一幅描述,并未让陈暗有所动摇。

他依旧坚持君臣之道。

新帝笑眯眯地,终没说什么。

——君臣有别,想来,他也不喜逾矩的大臣。

——毕竟皇帝皆是如此,

纵使他也曾是深受法度之害的人。

但,他现下不同了,是帝皇,一个国君,天下的掌权者。

——

庭院深深,囚了谁的梦。

陈暗依皇帝的意思,娶了何子安的女儿,即使他们是亲戚关系,

但三代以出。

且,此为政治之谈,何来亲?

何来血缘之称?

不过是如此罢了。

——

何娉婷人如其名,众所周知。

——她是永州出了名的美女。

今日,她出嫁了,嫁予陈怀梧,陈暗。

是她夫君求的婚,皇帝指婚。

至于为何,她也不知,

但,约莫是她父亲在京城还残存什么吧,

例如势力什么的。

——

她那丈夫陈暗与她那所谓婆婆季氏关系龃龉(juyu),众所周知。

她也不指望她那所谓婆婆能来。

不想,她婆母竟高坐于堂上,说为高堂。

也算是感激。

毕竟,她夫为庶出之子。

——

陈暗倒是措手不及,母亲回了京。

他将两个哥哥调回京城,算是补偿——

基于他娘对母亲的愧疚。

而母亲在此三月后回了京,还带了祖父的信。

贺他大婚,替他证了婚,还坐于高堂上,

她算充当了男方的父母。

还,三聘送于何家,说是,陈家也算世族,丢不起脸,

而于六礼,她也参与其中。

倒是让他诧异之余,还有些感激。

闻,父母故事后,

他曾对这位嫡夫人,产生了浓重的同情之心。

……

他娘亲姓谢,谢庭兰玉的那个谢,

乃是文州一方富贵人家的女子,

可偏偏千金大小姐不喜文来,偏爱武。

一对双刀使得极好。

那是,他父亲十八岁时——

那陈居言学自家二哥游学。

而,陈先允与何婉本是不允,但,

为了游学,陈居言偷偷收拾行囊,撇下妻子与刚出世的儿子溜走了。

年少轻狂,不知人间疾苦,

无可奈何。

陈居言走了一路,游山玩水,好不自在,

还无人监督他,不必日日看那恼人的书学之本。

而乃闻,那文州风景优美,

美女众多。

陈居言调头往文州而去。

道是,美人在怀,许能左拥右抱。

哪知,人入文州,便被靓丽的谢家小姐吸引了,

酒楼下,她为路人的仗义执言,

斜阳台上,曼妙的身姿,

青林竹外,曾有的悸动。

便是飘飘然,全然忘却在家中苦苦守候的夫人。

他恋上了谢家小姐。

便是穷追不舍,终于娶了心上人。

在文州住了数月,才想起返京。

便是拖家带口而去。

——

任由父母惊异,兄长的怒骂。

陈暗便是在那时出生了。

而,怜他娘亲只身远嫁,居然不知丈夫京中还有一妾。

大好年华错付,居人之下,

成了小妾。

而他父亲也未曾收心,返京后,还偷偷去喝花酒。

若娘亲不悦,他便抬出身分压她。

娘亲算是看清了他的真面目。

闻得,那年是元昇三年——

他娘亲忍受不了,这种活在人下,居于谎言的日子里。

他娘亲性格终归是刚烈的。

见他二伯父性格刚正,性情温和,

他娘亲谢氏手写血书,将他抱坐于他伯父院门前,

便不知所踪了。

彼时,他还小。

只知,他伯父开门见他,却道声可怜。

再往后,他便居住于二伯父院里的偏房。

而他父亲…

他便甚少见到,

或者是,一年到头也见不到。

——

若不是伯父逝世,他大抵便忘了父亲此号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