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轩朗清醒而来。
陈鸳淑不想见,故而躲了起来。
他养了十日,她躲了十日。
十日里,也没人来叨扰她。
而春绘四人也来了。
原来,在下车歇息时,就已经被换人了。
只是,谁都知道,就她不知。
真的是可悲。
但也不。
毕竟只是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
皆是空话。
罢了。
皆是妄言痴语。
……
骗子。
陈鸳淑愤愤地想。
“小姐,你应该喝杯,茶。”冬梅在一旁道。
“放着。”陈鸳淑睨了一眼道。
她看市井杂谈看得正起劲。
“小姐…”冬梅犹犹豫豫道。
“还有何事?”陈鸳淑蹙眉。
刚入门,她便是是一副不决的模样。
倒是…
“无事,”冬梅唯唯诺诺道,“就是,小姐,武…陛下并非有意如此。”她嘴笨也说不好。
魏轩朗的身份也不遮遮掩掩瞒着谁了。
“我知。”沉默良久,陈鸳淑才答。
便是知道了,才觉酸涩。
“你退下吧。”
“是”
魏轩朗真是厉害,请得她身旁的人来当说客。
陈鸳淑冷冷一笑。
不经意间瞥见了窗外。
明媚的阳光与湛蓝的天空。
还有她最为喜爱的海棠。
构成了一副画。
颇为养眼。
——
用完膳。
陈鸳淑喝茶。
春绘在一旁伺候着。
她静默着,良久,发着呆。
突然开口,道:“魏轩朗,那边如何?”
春绘应答曰:“陛下他恢复得不错,小姐可是?”
他们对魏轩朗的称呼,改得很快,也习惯了。
其实,春绘很聪明,猜到了什么,她也不应。
过了一会,才点点头,“嗯。”
其实,想来还是得去看望。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
因为他是陛下。
她的夫君。
很讽刺。
——
她是独身一人前往。
没带任何仆奴。
仅一人尔。
也在门前站了许久,没敲门。
做了许久的心里建设。
最终还是想要放弃,可转念一想,自己是他的妃子。
如何讨好皇帝,上一世身为皇后的她,似乎并未学过。
且还是一个和亲的妃子。
看似讨好实则又要不失尊严。
甚是麻烦。
罢了,她是妃子。
理应是,讨得皇上欢心才是。
真是……
无奈。
——
陈鸳淑有些犹豫不决,而门突然开了。
开门的,是南许。
“见过贤夫人。”南许道,行礼。
“见过南将军。”陈鸳淑回礼。
“陛下,刚刚入睡。”南许道。
她抿唇,又言,“我只是路过。”
复而沉默,其实是怎么可能,她住西厢,而魏轩朗住东厢。
不过,南许不计较那么多。
陈鸳淑索性往回走。
懒得多费口舌。
既然人睡了,便罢了。
她也不信她站了这么久,他会不知。
——毕竟,暗卫那么多。
皆藏在暗处看她的一举一动。
——
“贤夫人,且留步。”走没几步,南许突然开口。
她顿足,疑惑,“有事?”
只是微微侧目,连头也不回。
南许阔步走到她面前。
高大的身材,不苟言笑的神色,其实颇为吓人。
“贤夫人,听臣下一句劝,”南许正色,“在如此特殊时期,夫人不应同陛下闹别扭。”
闹别扭?
难道不是他戏耍她在先?
她扯出一抹微笑。
僵硬且无趣。
“贤夫人,臣想,您大约是误会什么了。”南许言。
误会?
她张张嘴,想说什么。
但南许不理会她,自顾自地往下说。
——“夫人大抵不明白,陛下是如何喜欢你。”
——“从三年前…不,或许是许久之前。”
——“陛下,他是心悦你。”
——“陛下,他不曾负您。”
——心悦她,不曾负她?
笑话,全都是笑话。
——
陈鸳淑没听完便走了。
这一生都不曾跑得如此飞快。
跑回房里,将自己关在屋里。
谁也不见。
她这两世为人,都只是个阴差阳错的笑话而已。
第一世,被某些人莫名其妙地送入宫闱,丢了性命,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
这一世,被莫名其妙地抛弃,然后又是稀里糊涂地被利用,到头来,居然说是喜欢她。
她,不信,无法相信。
……
见到魏轩朗时,是三日后。
他身裹纱布,外头堪堪披了件外衣,坐于树下。
等得太久,微微休阖。
阳光隔着树叶照在他身上。
莹白的脸上,透着不可言喻的美。
陈鸳淑见到他时,一愣。
树下美人。
——
她原不知魏轩朗突然找她做甚,但见此场景。
心情微妙。
盯了许久,也不见人醒来。
索性让春绘他们下去,自己坐在一旁候着。
夏末的天气还是炎热。
也不知魏轩朗究竟坐了多久,竟微微出汗了。
她瞧着,也是旁观。
坐了许久,日头渐高。
罢了。
“陛下,醒醒,陛下。”陈鸳淑半蹲着,轻言细语地唤人。
魏轩朗迷迷糊糊地醒来。
“鸳淑?”魏轩朗唤。
刚醒来,颇是迷糊,懒懒地勾起一丝笑意。
“陛下。”她规规矩矩地唤道。
魏轩朗笑意消失,“你来了多久。”
他刚刚睡着了。
“没多久。”陈鸳淑低眉顺眼不露一丝情绪。
魏轩朗捂着胸口,起身。
看起来似重伤难行,勉强到此。
她蹙眉,还是上前扶他。
罢了,谁让他是君主,而她只是妃呢?
“我扶你回去。”
——看来是来卖可怜的。
魏轩朗沉默地借着她的力道,往回走。
“你大哥要来了。”走到厢房前,魏轩朗突然道。
陈鸳淑低声道,“嗯。”
其实,她早就知道了——春绘打听的。
要不然,她也不会早早出来。
她扶他回床。
——“他应该到城门了。”
他冒出此言来。
——
陈居行昂首阔步地走来。
陈鸳淑抬头看去,其实也是安心。
“大哥。”温温柔柔一笑。
陈居行眼眶湿润,熊抱一把小妹。
听闻,魏轩朗护不住妹子,险些丢了性命。
他便一直提心吊胆,生怕妹子出了什么事。
好在,现下看来是无忧。
——
她是无意听到二人的对话的。
她想,
此生如此也好,起码,不至于悲惨。
如若,武国真的灭亡,她就攒着钱。
将来,能走就走罢。
如若不能,至少,也不至于遗憾万分。
起码,她希望能安康之人,皆安康了。
起码,她安心了。
这样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