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鸳淑与魏轩朗走在林中,走了许久,午时已过。
他们要去青州。
——十分不可思议。
原来,他与大哥一早便商议好,他带着她去青州。
大哥带人引开贼人,杀出重围。
——
“何时之事?”陈鸳淑问。
“出发前一人,我恰巧得了密奏。”魏轩朗紧了紧背她的手臂,“原本计划,我先回武国。”
如此一来,他不得不耽搁一下。
“其实,不必如此麻烦。”陈鸳淑喃喃道。
魏轩朗笑而不语。
“对了,大哥怎么?”乖乖听话?
“我同你大哥还有二哥谈过。”魏轩朗笑。
陈鸳淑疑惑了,“他们,没把你如何?”
想来,也是奇,就二哥那脾气,知晓他是魏轩朗,会好好谈?
“不过,”魏轩朗走得辛苦,“四五拳尔尔,我受的住。”脸色发白。
一边疾行一边谈话,魏轩朗累得气喘吁吁。
陈鸳淑沉默了。
不知要说什么好。
一个赶路,一个沉默。
奇妙地平衡了尴尬的氛围。
……
未时三刻,天气炎热。
虽是步行在幽凉的森林中,但魏轩朗还是决定停下来,歇一歇。
陈鸳淑自然是毫无意见。
魏轩朗好似对此地颇为熟悉,不用考虑便带她到一处山洞。
她有些诧异。
“你好像对这很是熟悉。”陈鸳淑道。
魏轩朗微微勾起嘴角,曰:“还行。”
还行?陈鸳淑蒙圈。
“何意?”她艰难道。
魏轩朗指指太阳穴,笑道:“全记在此,”顿了一下,“慕军曾带人来此探查过。”
陈鸳淑全明白了。
原来是个局。
现下在瓮中捉鳖。
当然鳖在后头。
陈鸳淑蹙眉,想起了,那位替她挡箭的侍卫。
倒是可惜了他的一片护主之心。
原来是个局。
……
背着她走了六七里路,走不动了。
看着他苍白的脸色,陈鸳淑心中一动。
叹气。
虽然,他一直将她当成棋子利用。
但她终究是心动过。
“前面便是青州境界。”
“先歇一会吧。”
双重声音响起。
魏轩朗顿了顿,道,“好。”
陈鸳淑被放了下来。
她趴得太久,有些虚。
紧绷的心态一旦放松,便有些郁闷了。
后背的伤口不疼了。
只是,止了血,原本的后背血迹干棝。
现下,心思全部皆转移了。
后背有些痒,很痒。
——
“咳咳,咳咳…”魏轩朗忽压低声音地咳了几声。
她立马回神,侧目看去。
他的衣领上血迹斑斑。
口角有着血迹。
“怎么回事?”她蹙眉。
“无事。”魏轩朗摇摇头。
她凑近。
看来是与那群人打斗便伤到了,那他为何还要背她行这么远的路。
“你…”话未完,魏轩朗又咳了一声。
有些虚弱。
她心中软弱了起来。
“抱歉,拖累你了。”小声地道歉。
那久别重逢的一点不快,皆消散而去。
“不,这并非你的错。”魏轩朗喘着气,答曰。
若非,他的私心…
她还想说什么,可被打断了。
“属下见过主子。”一群穿着血衣,狼狈不堪的人来了。
里面还夹杂着几个穿着大武使臣官服之人。
原来这群人皆是被替换过的。
那为何…
——陈鸳淑的思绪混乱。
看到了一个人。
忽忆起一事来。
脸色难看了。
——
这些暗卫费了极大的功夫才甩掉那些人。
追上魏轩朗又是费了不少功夫。
因而到时,魏轩朗原先被打伤的地方,皆是化脓了。
魏轩朗还受了内伤。
但他还是能走的。
只是会有些力不从心罢了。
她想,他很坚强,而她很蠢。
同样的地方跌倒了三次。
死不悔悟,似一个傻子。
大约,魏轩朗在心中已是暗自发笑了。
——从未见过如斯愚蠢之人。
是的,愚蠢如她。
——她的婢女皆不在马车内。
那群人里,有人穿着着冬梅与夏竹的衣物。
答案不言而喻。
她真的被当猴耍了。
但却气愤不起来。
决策者是她未来的丈夫,大武的皇帝。
——身份尊贵,她只能服从。
因此,十分讽刺。
漫山遍野的碧绿,本该养眼。
现下,却似在嘲笑着她。
——
魏轩朗脸色着实苍白,且浑身透着无力。
他发起了低热。
暗卫抬着他,火急火燎地前往儒羊县内找个可靠的大夫。
不过,他们是要与陈居行在青州太守府前见面。
还有跨越四个县,才可抵达。
儒羊县,成风医馆——
一留着山羊须的老年男子替魏轩朗医诊。
听闻,他乃儒羊县最好的大夫了。
望,不负盛名。
“公子是内伤加上有轻微中毒的脉象。”老大夫抚着山羊须道。
暗其一低声道:“那,公子可有生命之忧?”
老大夫答曰:“无,放心。”
暗卫放心了。
陈鸳淑穿着狼狈,坐在外头的椅子上,十分不起眼。
医馆里还有学徒与患者。
许多人皆在暗自打量这位貌美如花,不失气度,但衣着邋遢的美人。
美人面无表情,令人亲近不得的模样。
陈鸳淑端坐,似不为琐事打扰的模样。
暗卫只是尽责地守在她身旁。
互不打扰。
关系微妙。
……
魏轩朗伤得不轻。
直至南许赶来也未清醒。
脸色一直苍白。
——
好在整个医馆后院被这些人包下。
因此无人在意称呼改变与否。
——“将军。”暗卫向南许行礼。
南许漠然地点点头,径直走向陈鸳淑。
“贤夫人。”行的是武国礼,拜的是陈鸳淑。
陈鸳淑抬头,依旧面无表情。
陈鸳淑冷冷道:“大人,可是唤错了人。”
南许拱手,低垂头,不语。
默默的僵持了一会。
陈鸳淑才撇开头。
暗卫皆在瞪她,压力好大。
“南将军不必多礼。”她瓮声道。
南许收起姿态,但却带着一丝深邃的眼神。
她亦是目光回视。
目光如炬,不回避。
二人的眼神碰撞出了火花。
谁也不让谁。
南许率先撇开头。
陈鸳淑却察觉到了他似乎带着一丝敌意。
“将军,陛下醒了。”一暗卫来报。
南许点点头,进去了。
陈鸳淑就坐在廊下。
听着屋内的细声谈话。
看着院里的暗卫在尽责地打扫院子。
其实这些暗卫也是可惜了。
明明应当是杀人不眨眼的暗卫,现下一个个被充当成下人在用。
真是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