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解围
作者:玲临林      更新:2020-05-01 03:20      字数:3383

果不其然,饭厅内一片死寂,只要那人在此,母亲的不悦便写在脸上。

陈鸳淑不过是刚到门口,便见陈居行三兄弟几乎快无存在感了,而陈居然立在一旁,母亲与父亲正坐在高位上,“见过爹爹娘亲。”陈鸳淑带着两位婢女向父母行礼,“见过大人,夫人。”

“起罢。”陈先允道,每次吃饭时,都是最压抑的时刻。

“谢爹爹娘亲。”陈鸳淑谢过起身。

“入座罢。”何婉的声音听不出起伏。

陈居然本来无上桌的资格,但念在他是老太太一手养大,且是唯一的庶子,何婉便是睁只眼闭只眼,允了,何婉此人向来是有些面冷心热,但也决绝想不到,她待此庶子尚可,从未虐待,而此人却反咬她一口。

陈鸳淑见饭厅内气氛尴尬,也低头用餐,不多言,毕竟食不言,因此除了碗筷偶尔发出碰撞声,饭厅内一片寂静。

三刻钟后,何婉放下碗,表示用餐结束,陈鸳淑努力咀嚼两下,咽下去。

漱完口,吃食便撤下去,“孩儿告退。”陈居行陈居安一人去兵营,一人还得去六部,赶点返工。

“嗯,去罢。”何婉冷冷道,不过她一向如此。

二人行个礼告退,陈居言也得去练剑背书告退而去,陈鸳淑忍不住叹气,陈居言也是一夜成长了。

不过见陈居然坐于一旁,无动静,陈鸳淑撇撇嘴,却像软骨头一样“蹭蹭”地跑到母亲身旁,“娘亲。”蹭了一下,不过她向来装小孩习惯了,动不动便撒娇,“我今日要……”话未完,何婉便伸出葱白的手指点点她的额头,“知道了,去罢去罢。”大有赶苍蝇的趋势。

陈鸳淑便立即站起身子,对陈先允道,“那爹爹,娘亲,我走了。”笑嘻嘻的。

总算为这么暗沉带来一丝欢快,何婉冰冷冷的脸总算温和了一些。

“好好,去罢。”陈先允待女儿总是温和些。

陈鸳淑转身走出门,便听到陈居然有些阴沉沉地道,“孩儿告退。”瞧,生气了,陈鸳淑原本只是表面欢快,现在才是内心欢乐。

她不待见方氏母子已久,现在更是不待见,或许她内心阴暗,但待方氏此等人她不介意更阴暗。

辰时三刻,陈鸳淑便打算出门。

“小姐,带上披风么?”春绘拿着碧色披风道。

陈鸳淑点点头,道,“嗯,带上罢。”外头也算晴空万里,但还是带上披风以防万一。

“那走罢。”陈鸳淑手一抚芳华,真真是亭亭玉立之时。

而府门外有一马车正在等待。

今日她与薛子苏相约在西郊见面。

城区不得驾马,不得马匹奔驰,因此他们还慢悠悠地行马驾车,然现在陈鸳淑便是舒舒服服地坐在马车,不多时便掀起马车车窗帘子看两旁道路风景。

这景像是看过一日,便没一日,而春绘与秋荷跟着陈鸳淑坐在马车上也罕见地没阻止她,想来这京城实在繁华,繁华得与昔日长安城有得一拼。

看了一路,瞧了一路,陈鸳淑自觉实在有些眼花缭乱,前世的她早早嫁入皇家,从前她也只是待在深闺,不常走动,而今世也甚少出门,出门也是乘坐马车骄子,何月乐冬梅等人也是不许她随便如此掀帘偷看,有辱大家闺秀之斯文,哪识得这今日风景。

“小姐,到了。”出了西城门,马车终于奔半里地,来到西郊。

其实也就几十步的距离。

陈鸳淑戴好帷帽,现在陈氏这一脉的情况不大乐观,不好让某些人看到她。

带上帷帽,下了马车,步行入林。

这西郊一大片地早些年不知被谁建设的,弄成个游玩之地,外围植上桃花四季海棠一类观赏型树木,东边是外城护城河,西边便是一大片林子,而西郊这片土地正中便是一个湖,通护城河。

而湖边有几个亭子与曲廊相连,通常是文人雅士的最爱。

陈鸳淑带着仆从走到那亭子歇脚,这次她单独出门,母亲倒是安排了四个小厮给她。

“小姐坐这。”春绘扶着陈鸳淑入内,秋荷引坐。

陈鸳淑甫一坐下,春绘便问,“小姐要吃茶么?”他们的马车上向来备着茶具,她来时便见到有干净的小溪,瞧之,可煮茶。

陈鸳淑摇摇头,道,“不必。”她现在满心只想等薛子苏来,问一问何府与齐府的事如何了。

“呀,谁坐在哪里。”一声尖锐的女声女声自外头响起,陈鸳淑诧异地抬起头,隔层纱看得朦胧,但听声音便听得出来,是司马燕惜,至于身旁的人是谁,便看得不大熟悉,是生人,不过真的是瘟神。

“你谁,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司马燕惜身旁的婢女忽而气势汹汹地走近,真是泼妇骂街的架势,婢随主人。

“我不能坐这么?”陈鸳淑反问道。

“那是,这里是司马家小姐定的。”那婢女高抬下巴,高傲道,有什么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走狗。

“这样啊,”陈鸳淑向那二人道,“那小女子多有得罪了,现在便走。”以陈家现在的情况,她暂不想与任何人起冲突。

行个平礼,走出亭子,便打算领着仆从走人。

“等一下,”司马燕惜叫住陈鸳淑,“本郡主怎么见你如此眼熟。”陈鸳淑一愣,以为她认出自己,僵硬道,“物有所似,人有相像,郡主怕不是认错了罢。”陈鸳淑最怕司马燕惜的死缠烂打,现在陈家现下不大安宁,她这只疯狗指不定会做出什么。

“不对,本郡主肯定见过你,”司马燕惜指着她道,“把她的帽子摘下来。”司马燕惜指使着仆从,那一直着沉默的人突然发声,声音温温柔柔的,“妹妹这样不大好罢。”妹妹?莫不是她便是司马燕芙,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先皇后?

“哼,本郡主凭什么听你的,摘了。”众仆从你望我我望你,无一人敢动手,毕竟在府中,这大小姐比二小姐说话重多了。

司马燕惜顿时咬牙切齿,“好啊,你们不动手,本郡主自己来。”司马燕惜作势要动手,而陈鸳淑这边的仆从,也不敢轻举妄动,陈鸳淑尚在想脱身之计,却被司马燕惜狰狞的模样吓一跳。

司马燕芙是司马燕惜父亲的原配所出,同父异母,司马燕芙人是温柔大方,但因这原配早死,司马燕惜的母亲是续弦,所以她一直看不起这司马燕芙,认为她装模作样,一直不服气她,也不明白父亲为何十分看重她,然这司马燕惜就是不喜欢她,明明都是嫡出,凭什么她能成为世家小姐的模范,人人称赞,凭什么都是正房,她母亲却要平白无故地矮那个死人一等?她不服。

不过好在因她的母亲娘家势力较大,因此司马燕惜现下又被皇后选为封郡主,虽皇后却还是一直希望司马燕芙能成母仪天下之人,其认为如此温柔软弱,定能为她所用,殊不知,人有所藏,但司马燕惜却还是被眼前的利益冲昏了头脑,她是郡主,除了公主,世家小姐哪个能压过她?

因此,这次司马燕芙说不行,她偏要一试。

“我劝司马郡主还是收着点。”一只手,横出,抓住了她,望去是一男子,模样约莫在二十五岁上下。

“见过朱王。”司马燕芙领头盈盈下拜,身旁众人似醒悟般,行礼,“见过朱王。”

“你拦着我干嘛!”司马燕惜向来高傲自大,现在已然是恼羞成怒。

“你说呢?”朱王李重德冷冷道。

司马燕惜念他是王爷,便只能忍耐,“那王爷请放手,男女授受不亲。”李重德却冷冷道,“‘郡主’也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啊。”刻意咬重“郡主”二字。

“那劳烦郡主离我那傻侄子远点,他经不起挑拨。”李重德横眉冷对。

陈鸳淑听得云里雾里,便听到司马燕惜嚣张却带着些许慌张道,“关你何事,我们走。”显然后一句是对那些跟着她的人说的。

司马燕惜气冲冲地走了,司马燕芙去对朱王李重德匆匆行一礼,“王爷,对不住了,我妹妹……”话未完,朱王便打断道,“行了,知道了,走罢。”司马燕芙对陈鸳淑点点头,便去追赶司马燕惜了。

“这两姐妹长得那么像,为何却如此不一样,”朱王李重德幽幽道,“你说对不对呢,陈小姐?”

陈鸳淑听得心中猛地一紧,“王爷何意?”朱王一向纨绔,陈鸳淑想着能离多远便是多远。

“陈小姐不必装了,本王看出来了。”朱王一向没笑意,看起来十分严肃的模样,但行为向来放荡不羁,实在是人不可貌相。

陈鸳淑抽搐一下嘴角,“王爷是如何如此小女子来的?”她都伪装得如此了,连身边的人都换了一批不常随她出门的,“小女子记得王爷与我只见过一面罢。”几年前匆匆一瞥不算什么,几月前皇后生日宴才算正式见面,未曾想,年轻的朱王的确是对得起一句翩翩公子之称,就是面目过于严肃,行为过于放荡,生生止了京城这些闺中女子的幻想。

“身形与声线。”朱王李重德很简洁地说,看起来颇有霸气,是个王爷的模样。

“这么简单?”陈鸳淑惊异道,终于正眼看向朱王。

“是,毕竟本王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李重德突然乐呵呵道,陈鸳淑收回刚刚的赞美,这一笑太毁刚刚的霸气之态。

在二人相谈之际,有人唤陈鸳淑,“淑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