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珲厚着脸皮说:“老爷子,您今天哪里也不要去,就去我家,我请您饭。”
老人头也不回的走了:“我觉得还是讨饭比较舒服。”
江珲也不急,就跟在老人后面。这一跟就跟到了晚饭时间,老人看江珲不依不挠的样子,只好说道:“小伙子,你不回家你家里人不着急啊?”
已经青一块紫一块的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说:“老爷子,我爹妈急不急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今天要是不把您请回去,我这顿打就算是白挨了。您这是对我有恩,常言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连请您吃顿饭都做不了,我就真不是个东西了。请老爷子您无论如何跟我一起回去,好不好?要是到了地方,您觉得我照顾的不好,您就走,行吗?”
看着江珲像猪头一样的脸,老爷子心里感叹了一声。我这一辈子也是阅人无数,这小子嘴虽然有点儿碎,有心计,却是个好孩子。罢了,罢了,也是缘份。就一顿饭的事儿,这小子不怕,我又担心什么?
老人对江珲招招手,两人找了个墙角蹲了下来。老人让江珲坐好了,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老人叫杨天赐,河北人。年轻的时候不爱读书,只爱武枪弄棍。当时家里也是富贵人家,虽然读书不多,却拜了个名师,跟随韩慕侠学了一身精湛的形意拳。少年时为人血气方刚,平时犹爱好勇头斗狠,真是三天一打,七天一大打,故尔得了个混号“莽金刚”。可人在江湖走,哪有不湿鞋的?杨天赐在一次打斗中失手将一名衙内打死,这下子可是捅了马蜂窝。这衙内是独生子,在家里风头无人能及。就这样死掉,其父母怎么会认了?破家县令,灭门府尹可不是说说的,杨家就此没落。杨天赐拿了一把刀,一夜之间,将其家人杀了个净光,虽然爽快,却再也不能归家了。
在江湖上闯荡数年的杨天赐,武艺越发高超,也慢慢的认识到以前的不懂事。在江湖上结识了许多朋友,更是起了混个功名,让老父亲也风光风光。、后来经朋友推荐,加入了军统,凭着杨天赐的身手,在组织里屡屡立功,不久就身居高位。期间策划了数起大事,真是风光的不得了。老父亲也是欣喜不已,浪荡子终于成为栋梁之材了。后来国共和作终止,杨天赐作为军统高层和共党数次刺刀见红,结下了深仇大恨。
国民党败退台湾时,杨天赐老父亲年事已高,身染重病,眼看就将不久于人世。杨天赐就守在在床前照顾,等到父亲去世,却错过了离开内地的时机,未能赶赴台湾。有着国民党军统前任领导的身份,杨天赐在这十几年里的日子可是过的每况愈下,最后沦落到以讨饭为生的地步。
“说起来,凭着这一身武艺,这中华大地,又有哪里能拦得住我呢?就算我想天天鱼翅燕窝也不是不可能的。只是我经历了许多世事,对一些事情已经看开了。这故土在政府领导下越来越好,看着这世道也逐渐的变的稳定,我就心满意足了。回想起年轻时候做的一些事,也真是有伤天和啊,或者这些年东奔西走,生活困苦,只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是我在为我以前做的事情赎罪。我不和别人扯上关系,是因为在国内还是有人知道我的情况的,我不想和任何人扯上关系,再连累的人家,家破人亡可就不好了。所以,小珲,去你家吃一顿饭可以,但是以后就不要再和我有关系了。”
政治是个不能碰的东西啊!江珲感叹了一下,若不是知道以后的发展历程,估计他也不敢再和老爷子接触了。不过现在嘛就两说了。江珲站起身来,郑重的对杨老爷子说道:“杨老爷子,你自己都说这世道越来越好。那你为什么不相信你的事情终久会过去的。就算是赎罪,你这也赎了几十年了。现在领导不是说不翻旧账了吗?要是上面想整你,我估计你今天绝对没机会坐在这里和我说话。今天你救我一命,我要是不做点儿什么,和枉恩负义有什么区别。我是相信党和政府的,就算以后有事,也不会牵连我们家的。要是真的牵连我们家,这和以前的诛九族有什么区别?这就不是新社会,而是另一个封建王朝。杨老爷子,你以后就住在我家吧。”
老人嗫嚅着说不出话来。在江湖上漂泊了十几年了,自己真的就心甘情愿吗?内心深处是不是一直想要一个家?可是自己真的有机会有一个家吗?
江珲走到老爷子身边,拉起老爷子手说:“跟我走吧,杨老爷子,以后我的家就是你的家。”杨天赐不知道是该放手还是该拉紧,就这样,跟着江珲走回了家。
给老人安排了个房间,江珲在父母面前,将自己今天被打的事情做了个详细的汇报,重点向父母说明了,要是没有杨老爷子出手,今天自己就不能活着回来了,请父母一定要好好善待杨老爷子。吴英一边埋怨江珲,一边为江珲擦洗伤口:“你这孩子,一点儿都不知道珍惜自己。下次遇上这种情况就给钱,不能为了这一点儿钱就把小命搭上了。要知道命只有一条,没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知道不!?”“知道了,妈!这话你都说了几十遍了,我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你说杨老爷子住我们家,你们到底同意不同意?”
江玉章冲吴英点点头说:“同意啊,怎么说杨老爷子也是你的救命恩人,我和你妈也不是什么狠心的人。反正就是多一口饭呗。我们家开饭馆怎么也少不了一口吃的,你说是不的?”“爸,妈,你们真好!那我马上去告诉杨爷爷这个消息,让他也高兴一下。”吴英一把扯住要离开的江珲:“着什么急呢?这种事什么时间说都可以。你先给我坐好,等我把药膏涂好了你再去。别乱动。”可怜的江珲只好像个人偶一样任由老妈摆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