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人停顿了片刻,轻啜一口热茶,神情悠然闲适间吊足了大家的胃口。
直到渐渐有不和谐的声音响起,说书人这才缓缓张口:“王家二少爷撞见那一幅幅活色春宫图,当即便气血上涌,一掌过去。于是,白家大公子当场毙命……”
台下一片唏嘘声,白孜然听得津津有味,听到最后一句时不禁眉尖一跳。白裕风死了?
对于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白孜然其实并不怎么了解。
不可避免的,她此时浮上心头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白家大公子啊,还是个带有传奇色彩的人物呢,死在女人怀里,也够风流了!真不贬低了他那显赫的出身和让人厌恶的爹啊!
幸灾乐祸的心理过后,白孜然越发觉得不对劲儿,边吃东西边把整件事情都捋了一遍。
冷笑一声,她顿时觉得索然无味,丢下那盘精致的糕点,起身走出茶楼。
原本,她还真的以为她那个爹想把她嫁了,就算再怎么不济也是联姻,到现在才知道,是他怕死了儿子后继无人,所以才迫切的需要依附大家族来保全白家。
要她嫁给王家二少爷王芷?白孜然忍不住在心里狠狠咒骂着,她还怕害病呢!
见有人不付账便要跨出茶楼的门槛,店小二急忙将她拦住,顺便向柜台旁站着的两个大块头递了一个眼神,两人悄然走来,将茶楼的门堵了个密不透风。
被笼罩在阴影之下,白孜然精致的脸上没有丝毫惧意,昂起头,一道寒光从她清绝的黑眸中亮起。
她微微笑了:“你可知,我是谁?”
店小二瞅瞅她的装扮,是个大家族的小姐模样,可若真的有钱又怎么会想着吃霸王餐,于是表情中透出一股不屑来。
“我不管你是谁,只要来了我们茶楼,便要知道这里的规矩。吃霸王餐,可是要在这里待一个月的!”
“我是白家大小姐!”
店小二嗤之以鼻:“哟,那我还是王家二少爷呢!”
白孜然的语气陡然凌厉起来,“你们茶楼的说书人这么喜欢拉别人家里的长短,可是不懂白家的规矩?”
见眼前少女逼人的气势,店小二心里搁多一声,瞬间没了底气,弯腰道歉,额上很快布满密密麻麻的汗珠。
“想要钱,去白家要,顺便,把自己洗净了好领罚!”
“是!”
见堵在门口的那两位终于让开了路,白孜然忍不住噗哧一笑,哼着小曲儿迈着步,就朝正南方向走去。
这是城里最繁华的地带,一路走过来,都是些酒楼,茶楼,客栈,古玩店,小吃店。清一色的装横格局,并无新意。
直到走到街道的尽头,看到那支撑穹顶的大树,和树上系挂着的醒目的红布罗锦,才会眼前一亮。
这里是星栈,明面上是一所客栈,暗地里却做着特殊的生意。例如换颜,占卜,驱魔等,客人们靠翻牌子交押金来请大师,可是一切往往都要讲一个缘字。
许多失意人慕名前来,望大师能够为他们指点迷津,却往往都是一无所获。
白孜然快步走过去,推开古朴而厚重的大门,银铃声随之响起,满头银发的老者正静坐在柜台前喝茶。
几乎是瞬间的事儿,老者浑浊的眼珠子一翻,白孜然抬头便见棕色茶碗迎面飞来,眼疾手快地接住茶碗,却不想被里面的茶水泼了一脸。
眨眨眼,好像有些不相信似的,可是脸上湿涔涔的感觉又很真实。
几声嗤笑钻入耳朵,白孜然放下茶碗,顶着一头茶叶,怒气冲冲地走到老者面前:“师父,你这不按套路出牌呀!”
“哎呀,徒儿!”那老者惊讶道:“快去照照镜子,你看你,出去玩儿了一夜脸怎么花了呢?”
像是被扎破的皮球,白孜然的气一下子泄了,她都快忘了,她是一夜不见的“失踪人口”!
“师父——”
垂下头,乖巧的神情配上那口糯糯的话音,任谁都忍不住心软,可老者偏偏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白孜然心里没底,盯着自家师父大气也不敢出。
“说吧?”师父悠然自乐地给自己重新倒了杯茶,抬起犀利的眸子。
说?怎么说?白孜然哭笑不得,难不成她要说自己昨晚是被自家亲爱的爹爹“请”回了家,因为不想嫁人然后今天又逃了回来?
师父斜了她一眼,见她一脸纠结,又慢悠悠道:“还不去把自己给收拾干净?这副邋遢样子,到时你如何去见客?”
“遵命,师父!”
眼睛一亮,白孜然如蒙大赦,飞速上楼。
走进自己的房间里,她沐浴之后换上一身干净舒爽的袄裙,对着镜子绾好一头秀丽的黑发,又小心翼翼把一圈银针挂在衣襟处。
银针看起来与普通的物件并无差别,针尾处却刻有繁复的花纹,每当她手执银针,那花纹便会成为血红色,诡异得如同它正源源不断的从她指尖汲取着血液一般。
白孜然从小便用指尖血来供养它,到后来,银针成为力量强大的法器,与她的羁绊也逐渐加深。
关上门,白孜然前往一间古色古香的雅室,室内洒满阳光,她跪坐在地,在面前的桌子上斟起茶。
现在是早晨八时,她照例带上狐面,静候第一位来客。
门外的人行走间脚步略微凌乱,敲门时声响格外紧促,白孜然皱了皱眉,道了一声请进。
在门外焦急等待的白夏歌应声推开门,迎面而来的是满室的茶香与静谧。戴狐面的少女倒着茶,嘴角的笑意轻轻挑起,露出的黑眸深邃却带着一丝魅惑。
“你便是那位大师?没想到竟是一位少女!”白夏歌心中诧异,疑心顿起,娇艳的上浮现一抹探究之色。
白孜然嗅到讨人厌的气息,她在心中冷哼一声,面上却不为所动,只是眸中飞快地掠过一抹深色。
“城南白家,白夫人。”白孜然轻啜着茶,唇齿间有涩意漫开:“二室!”
听到她说的话,白夏歌的脸一瞬间褪尽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