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梨直直看向她，眼神讳莫如深，说出的话足以让人冒一身冷汗，“难道殿下从来没有怀疑过圣隆帝姬的死因？”

蔺九卿低头，沉默不语。

孙梨接着说:“圣隆帝姬是储君，是大蔺帝位的唯一继承人，天下于她本就是唾手可得，然而她却在继承大典的前一天晚上带着军队闯入帝宫，杀了自己的父亲，最后落得个身死名裂的下场，这难道不让人怀疑吗？”

“孤……怀疑过。”蔺九卿抬起头，双眉间却是一团浓得化不开的雾，她说:“可她亲口承认了。”

“亲口承认？”孙梨面露诧异。

“是的，亲口承认。”蔺九卿眼神迷离，眼前开始浮现出那个被尘封在心底的过去。

那是一个看不见月亮的夜晚，月光被层层黑云遮挡，四下阴风阵阵，刺骨的寒气透过小女孩薄薄的襦衫，冷得她打了个哆嗦。

一旁的侍女手提着油纸宫灯，被这寒风一吹也冷得牙齿发颤，紧了紧衣裳，暗暗抱怨了一句:“今天这是吹的什么怪风啊，冷死人了！”

走在前面的小女孩突然一个转身，拉着侍女的裙角，闷闷地说:“阿云，我好冷啊……”

侍女阿云见蹲下身来，见小主子脸色苍白，于是拿手探了探小女孩的额头，一声惊呼:“呀！小公主的额头好烫啊！”

“莫不是让这风吹得着了凉，这可怎么办才好啊？”阿云慌了神，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咱们今天晚上是来给陛下请安的，若是小公主您出了意外，那阿云就罪该万死了！”

女孩见她这模样，像个小大人一般的叹了口气，伸出小手安慰地拍了拍阿云的肩膀:“皇爷爷不会怪罪你的，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哦……咱们回去。”阿云抹了抹眼泪，站了起来。

女孩拿过她手里的宫灯，仰着头在阿云面前晃了晃，笑着说:“呐，灯里面有火呢，我拿着灯就不冷了！”

阿云点了点头，笑了笑:“还是小公主聪明！”

女孩转过身，默默翻了个白眼，这感人的智商都不知道该说她单纯还是单蠢了。

两人继续走着，走过一片花园，前面出现了一个门，阿云面上一喜:“公主，过了那个门前面就是九升门了，从九升门出去就出了帝宫了，接咱们的马车在外面等着呢！”

小女孩不咸不淡的应了声:“哦。”

两人正准备往前走，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有熙熙攘攘的人影从门那边闪过，是九升门，女孩疑惑地皱了皱眉头:“前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阿云也是一脸懵，于是对小主子说:“公主您在这里等着，阿云前去看看。”

然后提着裙子跑到了门边，探出脑袋往里边看。

没过一会，阿云又急匆匆的回来了，一脸严肃地说:“公主咱们还是走侧门吧，那边……不方便。”

不方便？有什么不方便的？小女孩怀疑地看着阿云，莫名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来，于是推开了阿云的手，跑到了门边，然后“啪嗒”一声，小女孩手中的宫灯落在了地上，脸色惨白。

只见偌大的九升门前，一个红衣女人带着一群士兵严阵以待，而四面高高的宫墙上，举着火把的御林军们将他们重重包围，拉开弓箭对着底下的众人。

女孩一双瞳孔狠地一缩，那个被包围的，那个红衣的女人，正是她的母亲——圣隆帝姬。

女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眼前的一幕却让她心生恐惧，她想跑过去，扑进母亲的怀中，但阿云却一手把她拽了回去。

“嘘——”阿云将手指放在嘴边做缄声状，小声说:“公主不要过去！”

“为什么？”小女孩显得有些愤怒，为什么不让她去找母亲？

“这……”阿云没法回答，只好说:“等会帝姬大人会来找公主的，公主在这里等着就是了。”

小女孩怀疑的看她一眼，终究是安分了下来。

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是你杀了陛下，是也不是？”

声音尖锐，却带着些底气不足。

陷入包围的圣隆帝姬面不改色，头望向墙上，小女孩的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她线条流畅的后颈，在火光下显得格外骄傲，高不可攀。

她说:

“是孤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