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九卿有些失神地喃喃：“他居然也在那里……”

“是啊，”孙梨点头，“当时九升门前圣隆帝姬被包围射杀，李长欢突然出现，但终是晚了一步。”

“那为什么他又留下了？”

孙梨看向蔺九卿:“是因为殿下。”

“孤？”蔺九卿眉头一蹙。

“当时殿下还小，可能记不大清楚了。”孙梨又开始回忆，“当时年仅两岁的殿下亲眼目睹了自己母亲被射杀的一幕，当场晕了过去。太医说殿下生来体弱，受不得惊吓，结果经这一事竟然临近病危，药石无医。

帝姬府中，驸马邓未臣饮毒自杀，一时间帝姬府的仆从人人自危，没人管顾殿下的死活。

这个时候，李长欢出现了，他亲自为殿下调养身体，用了一个月时间终于治好了殿下，然后回到国师府继续做他的国师。”

“有这事……为何孤一点印象都没有？”蔺九卿努力回忆，却连一丝一毫的痕迹都没有。

“可能是因为殿下年幼，忘了吧。”

蔺九卿垂眸，声音里辨不清情绪:“若真是这样，那他就是救了孤了，可他为什么……”为什么从来不在她面前提起这事？

孙梨读懂了她的情绪，说:“我也曾疑惑过，这个人太过神秘了，除了圣隆帝姬，没有人能看透他的心思。但不得不说，除了来历不明这一点，李长欢绝对是个称职的好老师，不然也不会教出圣隆帝姬那样的人。”

蔺九卿微微一顿：“圣隆帝姬……哪样的人”

“圣隆帝姬啊……”孙梨回忆道：“老身活了七十多年，从未见过像她那般的人，她是真真正正能当得起的‘天之骄子’这四个字的人！”

蔺九卿眉睫一颤，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听着。

“帝姬三岁过目成诵，七岁出口成章，文韬武略，多谋善断，当年乃是整个帝都最耀眼的人物。

还记得帝姬十七岁那年，在冬猎场上，有一儒生说圣隆帝姬并无真才实学，都是口口相传罢，结果圣隆帝姬做了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也彻底让那些个闲言杂语消失了。”

说到这里孙梨停顿了一瞬，脸上带着一个长辈的慈祥的笑:“那个丫头啊，她居然打扮成男人的模样，化名阿离，混在了那年参加科举考试的儒生里，然后一举中了状元，当她在太和殿前的仕林宴上一把放下头发的时候，愣是惊呆了那群只读圣贤书的儒生。”

“圣隆帝姬……是这样的人？”蔺九卿有些讷讷道。

“圣隆帝姬天性豪放不羁，可谓是骄傲得不可一世，这点，殿下与她很相似。”孙梨看了一眼蔺九卿，接着说:“当时在仕林宴上，圣隆帝姬曾说过一段话。她说，她将来要做一个明君，她要让生活在她的疆土上的每一个子民安居乐业，她要平定天下，让这天下不再有战乱纷飞，四海慕化，威震九夷，这——也是殿下名字的由来！”

“是吗？”蔺九卿不知在想什么，一副出神的模样。

孙梨不动声色，无视蔺九卿的异样，将话题拉了回来:“李长欢恐怕也是想让殿下完成圣隆帝姬的夙愿吧，他想让殿下代替圣隆帝姬，走完圣隆帝姬没有走完的路，他想让殿下平定这天下。”

蔺九卿嘴边勾起一抹冷笑:“可他从未问过孤是否愿意。”

孙梨笑了笑:“殿下已经把这天下的担子担起来了不是吗？”

“孤……”

“是因为太子殿下吧？”孙梨眼神透彻，“虽然这江山并非殿下所愿，但殿下却因为太子一直支撑着，殿下已经把太子当做亲人看待了。”

“他是唯一一个不带有任何目的，全心全意相信孤的人。”蔺九卿目光柔和下来，“朝廷里的那些人，表里不一，口上说着忠心耿耿的话，实际各怀鬼胎，没有人会真正相信孤，没有人……”包括蔺风，就连他也不肯真正相信自己。

“在某些方面，殿下和圣隆帝姬很像呢……”孙梨得出结论，又叹息一声，“唉，当年若李长欢早到一步，也不会有九升门惨案的发生了，圣隆帝姬也不会横尸宫门了。”

“弑父篡位，那是她该得的下场。”对待这一点，蔺九卿却显得格外冷漠。

孙梨笑了笑，忽然凝视着蔺九卿，眼眸深邃:“殿下当真认为一个立志平定天下的人，会做出弑父篡位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