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客栈被困了足有小半个月，那个白凄凄的影子再没出现过，我由此更加肯定那是溟潜。

或许他从哪里知道了我的遭遇，便跑过来看看我是多么落魄，就算他现在站在我面前打我一顿，告诉我，我是有多么有眼无珠也好。只是，他躲在远处，不动声色地看着我，连一句苛责都没有，他是对我失望了吗？

我曾对溟潜有过期待，至少重遇秦轩之前，我总是会想起那个雪夜。这太过滥情了，但我控制不住，在那样不安的一个时间遇上那样一个让人心安的对象，如果后续还能够发展，我是说如果溟潜当时把我带走的话，我一定会毫无顾忌地爱上他的，然后，说不定我还是会遇见秦轩，但我的目光不会再在他身上停留，溟潜足以优秀到抹去秦轩的痕迹。

然而，溟潜没有带我走，就像现在他来到了这里，但不肯见我一样，我们有过交集，也分开过。当我们再度交集，我却无法找回当初的那种感情了，问题不在我，是溟潜，我总能在他眼里看出一个影子，比我更快乐，比我更无畏。

我关上了窗户，与外面的人划清了界线，也许以后还会有交集，只是不是现在。

我哆嗦着感到一阵寒意，才发现屋子里的炭烧完了。

“袅袅，加点炭。”

没有人回答。按理说，袅袅是不会走太远的，她是秦轩安插在这里的一双眼睛。

“袅袅。”我轻声唤了一声，还是决定自己出门。

袅袅盯得实在紧，我除了屋子里能一个人呆着，就连上茅房都要跟着，要是上茅房的时间久了，袅袅还要反复确认我在不在，好不容易得了空儿，自然是要溜达溜达的。

我刚弯着身子，打算下楼梯便被撞了个正着，连忙捂住肚子，口中不由叫道，“谁啊，我可是孕妇。”

“镜姐姐。”

“谁是你姐姐，我在家排行老幺，”我一甩头，碰上一张脆生生的脸，“月……月儿，是你。”

“镜姐姐。”

我再三确认，果真没认错，虽说小丫头扮成了男装还抹了一脸灰，但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可不会骗人。

“月儿，”我一把抱住她，小丫头才刚到我胸口，“你没事就好了，你怎么在这里？”

月儿的泪珠在眼眶里打了个滚儿，咧嘴一笑道，“是城哥哥救得我，我才知道原来镜姐姐是虞将军的女儿呢。”

城哥哥？

我惊讶道，难道是虞啸城，“是我哥救了你？”

“是啊，城哥哥不光救了月儿，还有好多人呢。”月儿兴奋起来，显然很是崇拜虞啸城。

“我哥现在在哪里？”我连忙追问。

月儿一愣，道，“城哥哥昨天去打听消息了，大概还要几日才能回来。镜姐姐，你是来找我们的吗？”

几日……我摇摇头，车队今日就要启程，等不到虞啸城了。

“公主，公主。”袅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慌忙道，“月儿，姐姐拜托你一件事，等我哥哥回来了，你告诉他，我在燕国，丞相皇甫弃那里。”

月儿被我的神情吓住了，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公……小姐，”袅袅盯着我面前的人，眼中满是疑惑，“小姐，外面风大，你怎么出来了，这孩子是谁，怎么满脸的灰。”

“哦，我刚出来，房里没炭了，怪冷的，”我瞥了一眼月儿低着的脑袋，“这孩子怪可怜的，天寒地冻没个吃食，你给他点干粮悄悄打发出去，可别让掌柜的看见了。”

“小姐真是好心肠，快回屋吧，炭已经堆好了。”袅袅伸手给我让出一条路，眼神还留在月儿身上。

我慢悠悠地离开，只听得袅袅在身后问，“你是什么地方的人？爹娘呢？”

月儿不答话，只是支吾几声，我暗笑小丫头还挺警觉，知道装哑巴。

“拿着银子，走吧。”袅袅果真如狗皮膏药似的甩不掉，见问不出月儿什么又怕我做小动作，径自跟了上来。

我推开房门，冷空气冲了出来，“没烧炭？”

“下人快送来了。”袅袅从袖子里掏出火折子点蜡烛。

“什么时候出发？”我走到床头想休息一下。

“吃过饭就走，皇甫丞相已经差了人来安排妥当。”

房间骤地一片光明，袅袅将烛台端到床头，我惊疑道，“刚才可有人进来过？”

“没有啊，除了奴婢意外没有其他人。”

我四处查看着，连带床上的纱帐后，还是没有人，可我明明记得刚才出门前，床铺还是整理过的，怎一回来就皱成一团了，一定有人在床上躺过。

我害怕起来，“袅袅。”我轻声道。

“奴婢在。”

“你说丞相府的人已经到了？”

“是。”

“那好，我们现在就走。”无论如何，至少燕国的丞相会保证我的安全。

袅袅抬头看了我一眼，终于应声。

她走出去，如戏子的退场，可这场戏还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