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俩一个处处掣肘顾忌颇多,一个肆无忌惮百无禁忌,情况居然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良久,唐乐天试探性地拔了拔自己的腿――对,就是拔,像拔萝卜那样的拔,却无语地发现,唐安居整个人就像是长在了他身上似的,她什么也不做,就那么紧紧地死死抱住他的大腿,他挪一步,她跟着被拖着挪一步,力气小了居然还拖不动她!
仰天长叹一声,唐乐天准备举手投降,弯下腰,伸手拍了拍唐安居背对着自己的小脑袋,语气尽量温柔道:“放手放手,二哥跟你开个玩笑,又不是真的要去抓一只毛毛虫来给你玩。”
“当真?”唐安居猝不及防地回过头来,却不偏不倚正好撞上唐乐天低下的头,于是乐极生悲,两人都悲剧了。
“嘶――”唐安居倒抽一口冷气,不由自主地松开了一直紧紧地抱着唐乐天大腿的双手,条件反射地去揉自己撞疼的额头。
如此一来,唐乐天可说是因祸得福,好不容易寻了个唐安居放手的空暇,如何会错过这天赐良机,一瞬间便反应了过来,也顾不得自己的额头也被撞得很疼,几乎在唐安居放手的同一时间,巧妙地将自己的腿从她的桎梏中抽离出来,以一种极其不可思议的速度退避三舍――很久以后,唐乐天每每想起这一幕,哭笑不得的同时也在估摸着,寻常人便是躲避瘟疫,也没有他当时那样惶恐!
成功逃脱唐安居魔爪的唐乐天满脸的心有余悸,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然后额头的疼痛才姗姗来迟,呲牙咧嘴地摸着额头上疼痛的那处,唐乐天觉得,自己此生从未如此刻一般醍醐灌顶地理解过“福祸相依”这个词的含义。
“好痛……”唐安居低着头蹲在地上,双手捂住额头,声音委屈得发颤,似乎随时都能哭出来似的。
唐乐天一听这声音,心中发紧,心想,妹妹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别真磕着碰着哪里,万一磕坏了碰坏了可怎么办?
但唐乐天实在是怕极了唐安居抱大腿那一招,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敢靠近,只在原地蹲下来,偏头探脑地瞧着唐安居,小心翼翼道:“妹妹,你没事吧?”
“废话,你看我像是没事的样子吗?”唐安居没好气道。
听见如此回答,唐乐天反而松了一口气:这声音听起来还蛮中气十足的,看样子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唐乐天当然不能露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而是神情更加紧张,更加谨小慎微,语气更加小心翼翼道:“怎么了?是不是哪儿还疼?过来,二哥给你看看。”
说完这句话,唐乐天就恨不得立刻甩自己两个耳光:你特么是为了啥才跳这么远啊?!你特么这是要上赶着找虐啊?!
正苦着脸绞尽脑汁地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出乎意料的是,唐安居却并未如唐乐天所想的那般,两眼放光地扑上来,然后继续扒住自己不放。
其实唐乐天完全是被唐安居弄成惊弓之鸟了,唐安居抱大腿的初衷,不过就是为了拖住他的脚步,让他不能离开不能动,不能去捉那令她毛骨悚然的毛毛虫,眼下唐乐天明显屈服在她的严威之下,她自然不会多此一举地去刺激他旧事重提。
当然,最最重要的原因是:她现在真的很痛!
刚才那一撞可真不是盖的,唐安居压根没想到唐乐天会突然低头,完全一点防备都没有,就那么大喇喇地迎头撞上了……
倘若此时此事有第三者在场作为见证,见到这一幕,纵然是没习过武,也能轻而易举地听见一声沉闷却清晰的“砰”的声音。
若仅仅只是如此的话,唐安居倒也并非无法忍受,怎么说她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不是?可问题就在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本一个晕头转向就能立刻恢复正常的事,却仿佛触发了某种机关似的,竟然引发了来自灵魂的震荡和颠簸,令唐安居在那一刻宛如整个人都粉身碎骨,然后被重新拼凑了一次,若非唐安居忍痛能力超群,恐怕此刻已经晕过去了也说不定,饶是如此,她也还是忍不住在那种痛苦之下痛呼出声。
至于那一声被唐乐天认为是中气十足的怒吼,却是唐安居在极致疼痛下的爆发,尔后便保持沉默,节省力气,专心致志地应付那如同灵魂被撕裂碾压的痛苦。
更加没空理会那一旁探头探脑渐渐有些焦躁的唐乐天。
唐安居依旧垂头蹲在地上,双手死死扣着自己的脑袋,一声不吭,之前为了博取同情而泪眼汪汪的双眼此刻却清明透彻,再不见一丝软弱和可怜,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倔强和不服输的意味。
因为离得远,唐乐天还被蒙在鼓里,茫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本能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可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
唐安居至今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明明是很巧合的一次碰撞,怎么就引发了如此恶劣的一系列连锁反应?
脑海中突地闪过一抹灵光,唐安居忽然想起,丞相老爹之前为自己挂上的那块黄玉,好像是叫做锁魂心玉的……
会不会跟这块玉有关系呢?毕竟,自从唐安居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世界,虽然对这具身体不适应,但那更多的是她打心底里对灵魂附在别人身上的排斥,严重的生理反应却从未发生过,也从未产生过如此剧烈的反应,而一戴上这块看似普通的玉,麻烦便接踵而至了。
这是巧合,还是偶然?
咬紧牙关,唐安居极力保持着头脑的清醒,紧闭的眼前掠过丞相老爹闪烁的言辞和复杂到无以复加的神色,她总觉得这些事情的背后似乎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但该死的却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可是,唐安居为什么要去想这些事情呢?
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纵然灵魂的战栗依旧在持续,唐安居却还是不合时宜地愣了愣,心想我真是靠了,这事儿真是有点儿莫名其妙,这些个乱七八糟的破事****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