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璇？”
慕容尚听闻暗卫的上报双眸一眯，杀意一闪。
“禀殿主，而后属下跟随天璇至寝院，开阳与她发生争执，天璇道开阳留字约她至槐树下，开阳道天璇留信让他传去外殿。”
慕容尚道：“是吗？”
此话虽短，却深意无穷，暗卫头更低：“是。”
慕容尚撑着头闭眸，眉头微拧，似在思量着什么，半晌道：
“那些个护法，盯紧点。”
他又补充道：“是所有的。”
……
风逝雪和定离两人隔日便分别出了任务，没再一起了。
风逝雪傍晚归来凌霄殿，在三里外的荒废亭中坐下了，不过半个时辰，定离也到了，风逝雪不由浅笑道：“怎么？这次我给你留字你就来？也不怕有诈啊？”
“你戏演上瘾了吗？”定离一想到昨日的事就觉得心头有些堵，“寒夜，想我与你认识数年，自认为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昨日我好心替你解围，你倒好，往我身上推得干干净净，此等行径，你倒是刺激得很。”
风逝雪道：“你不是配合上了吗？我的危机也暂时化了，你还没什么损失，岂不好？”
定离笑：“没什么损失？我屋外多出的七八个暗卫难不成是殿主赏我使唤的？”
风逝雪道：“其他护法不是也多了吗？恐怕比起你来只多不少。”
“嗯？”定离皱眉，细想一番，恍然，“我昨日以为你故意编造留字一事只是为了干扰慕容尚的判断，原来还有栽赃嫁祸这一说。”
他们二人互相收到留字相互被陷害，既然不是两人做的，那就有可能是他人想离间，毕竟他们二人在七缺护法中算实力超群也走得比较近的，而最乐意看他们二人闹掰的，无非就是其他护法了。
这样一来，护法们还多了一项可怀疑的罪名，那便是内应。
若他们俩任何一个昨夜被抓，都能洗清他一层嫌疑，毕竟按照一般逻辑，七缺护法中抓到一个内应，便不会再有人死盯着硬是认为还会出来一个。
只不过慕容尚留了个心眼，没有尽信他们的话，所以也增派了入手盯着风逝雪和定离。
“是啊。”风逝雪认下，“他不是很喜欢猜人心思吗？那我就让他好好猜，让他猜个够。”
“这要真认真起来，要查的可多了，比如留字，能模仿我们的字迹，只有玉衡有这本事，比如动机，对我表示最大恶意的，行事用计也不那么严密的，便是天枢，离我们俩院子都近最好动手的，是天权，这还不确定，又或许是最没嫌疑的摇光做的呢？再或许，是他们一起做的呢？”
定离沉默半晌：“你确定你不是一早计划好的？”
“我真的是情急之计，不然哪里会这么草率。”风逝雪实话实说，“其实慕容尚要真那么厉害，想明白了推翻了所有推论，那么就剩下一条了——我们在是撒谎。到时候我们大概就笑不出来了。”
“所以，你今日约我来此，是商量后策？”
“不错。”风逝雪道，“如今我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你不和我冒这个险，咱们便黄泉路上一起做个伴吧。”
“你要干什么？”定离忽然有一种十分紧迫的危机感。
但太晚了。
“南屏已死，祈明被抓，我身份引疑，慕容敛的计划想必会提前开始，我也该动手了。”
什么□□该引爆，什么危险该排除，她都很清楚。
定离仿佛听到什么了不得的话，看了她半晌，笑了：“好……好……你倒是厉害。”
拉他上了条贼船。
风逝雪仿佛知晓了他心中所想，道：“你别误会，我不是拉你送死的，我是给你指明路的，慕容尚什么样的人，你恐怕不比我少了解多少，他用的人便只当是工具，坏了便换一把，一点情分也不讲，可慕容敛不同，他年少便是凌霄殿众人心目中下一任的殿主，不说天赋资质，光是这笼络人心的手段就注定在他手下会比在慕容尚手下活得更舒服。”
定离冷笑一声：“他还不是被慕容尚追杀得如丧家之犬一般。”
风逝雪眉目淡淡：“你口中的丧家之犬的一枚棋子，在你身边潜伏三年多未被发现。再说，慕容尚想杀的人，哪一个活得过七日？慕容敛不仅活了，还在凌霄殿一个个安插进了眼线，炼魂散都下了这么久了才被发现，这还不足以证明，他的能力吗？”
定离斜视她。
她与他直直对视。
……
“主子，大事不妙！”
“何事？”慕容敛皱眉。
“凌霄殿外殿刚传来的消息……”章平顿了顿，“叶晗姑娘，被押进阎司。”
慕容敛眸光一利：“具体消息？”
“叶晗姑娘被人告发，身份暴露，据说证据确凿，昨夜就被……”
“告发？被谁？”慕容敛挑眉，“谁这么大能耐抓住她错处？”
“叶晗姑娘一直在说自己是被冤枉的，至于被谁告发……没有消息传开。”
慕容敛沉吟片刻，拧了拧眉：“她倒占了先机。”
章平一头雾水：“主子何意？”
慕容敛不答，却道：“都开始吧。”
“……是！”
……
“今日寒师傅为何不来了？”
“你还不知道啊？寒师傅进了阎司了。”
“啊？怎么回事？”
“是啊，怎么回事？”
“不知谁去殿主那告了一状，说寒师傅是殿中奸细，还交了证据，寒师傅昨夜就被抓了。”
“怎么可能？
寒师傅怎么可能是奸细？”
“这殿中受过寒师傅教习的弟子哪个会信？诶你说是不是？”
“对呀，没了寒师傅，剑法谁能教的好？”
“那不是……被陷害？”
“以前寒师傅就曾经和我们提起过，她被陷害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若有一日当真遭遇不测，那定是死在自己人手里。”
“这殿主也真是，这么轻而易举听信谗言也不是第一次了，就只算我在凌霄殿里过的年头，护法光是死在他手里的几只手都数不过来。”
“殿主哪里当我们的命是命？”
“对啊，先前我听说他还随手砍了几个冲撞他的弟子。”
“那寒师傅这回还有活路吗？”
“……没有也得有！”
“走！我们请愿去！”
……
“开阳，找我们来有什么事？”天枢目光如炬，直直盯着他。
定离看了看在座的其他这五位护法，道：“天璇是我告发的，想必各位清楚。”
天权嗤笑一声：“自然清楚，看天璇那样，倒还像是看上你了，你这么做，她会恨死你吧？”
虚伪。定离笑了笑：“这便是我来找各位的原因了。”
“她能活到现在，你们该不会以为是运气吧？她的心机手段想必各位都有领教过，是不是甚至有些时候觉得这女人有些过于邪乎，本事通天？其实她通天之处还不止那些把戏，这几年来，她一直在试图抓你们把柄，而且，也成功了抓上了几个，我猜大概是想寻个机会暗地捅你们一刀。”
“我们怎么信你？”天玑挑眉看他。
“我一直在帮她。”定离笑答。
“既然如此，你为何要背叛她？”天枢又问。
“因为我发现，她也在暗中查我。”
“听起来像是一出好戏。”玉衡开口嘲讽道。
“别这么置身事外。”定离仍旧笑得和煦，“半年前前去银林山庄刺杀何堂主，失手将与他交好恰好去拜访他的六啸盟少盟主一齐杀了，还被知晓了凌霄殿的身份，又被六啸盟盟主闹到凌霄殿，可有关此事凌霄殿所有的记录和人员突然消失得一干二净，殿主至今还在查到底是咱们中哪个干的。”
“她叫我猜，给了我三次机会，我运气好，猜中了。”
一时，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她怎么知道的？”说话的是先前一直没开口的摇光。
“我不知道，她虽然相信我，但总归留有防备，要不然也不会到后来调查我。”
定离摩挲着杯沿，“如今，诸位难道真的不怕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吗？”
“哼，你若早知道如此，为何还要那么匆忙下手？”天权冷冷看他。
“我能下到手就不错了。”定离冷笑，“你们的心思不比我少，这么多年她为何还活得好好的？”
“别吵起来，当务之急，让她嘴闭上。”天枢皱眉道。
“你的意思是……”玉衡挑眉问。
天枢冷笑。
定离垂眸喝茶，未有笑意。
……
阎司外聚集了一大帮弟子，吵吵嚷嚷叫着放人。
阎司长拦人拦得烦，被吵得更头疼，本来也不大看得起这群没爹没娘的还像个主子似的指手画脚的，骂了几句之后就挥起了鞭子，抽到了前头几个冲的近的弟子：“再给我闹！”
那几个弟子平白无故挨了一鞭子，气恼质问：“我们请愿，你凭什么打我们？”
后面的人跟着应和：“就是，凭什么？”
阎司长眼睛一瞪：“狗娘养的想造反吗？！”
前面一个弟子红了眼：“我他娘的就是造反了！”
阎司长冷笑一声，拿鞭子指着他：“都听到了？造反，一律杀无赦！来人！”
“就地正法！”
阎司长本来想着，杀鸡儆猴，他们看着害怕了，也就消停了，没想到这么一句让弟子们炸开了锅。
平常风逝雪说的人权尊严，血性肝胆，在此刻于弟子心中尽数喷薄而出。
“造反便造反！在殿里难道受的白眼欺负还少吗？”
“这种日子咱们还没过够吗？！”
“杀进去！”
“反了！反了！你们这群白眼狼！殿主待你们恩重如山……”阎司长话说到这，被“呸”了一脸。
“快！快去禀告殿主！”
……
“殿主，几位护法把柄被天璇抓住，打算去阎司灭口，据说……据说天璇知道六啸盟少盟主之事。”
“这么说……她先前说想见我，便是要说此事了？”慕容尚笑了笑，“带过来吧，多派些人手，免得半途被劫杀，那几个心太野……得好好治治。”
待那人走后，又一声高喊传来。
“殿主！”
慕容尚眉头一皱：“何事慌张？”
“阎司外！弟子们造反了！”
“何故？”慕容尚眸光撇去。
报信之人一颤：“为……为天璇请愿不成……所以……”
慕容尚低哼一声，吐出一字：“杀。”
报信之人颤着声音道了声是，便跑了出去。
慕容尚联系起事情始末，未免觉得蹊跷，不知想到什么，他眸光大放。
……
越过弟子潜进阎司对七缺护法不是什么难事，可见阎司外的状况，还是有人不免惊愣。
“这怎么了？”
“别管，办事要紧。”
而后，他们果然见到一间牢房角落里浑身是血的女子。
阎司这鬼地方走一遭，是个人都得扒层皮。
正当天枢在前准备撬锁时，一柄短刃突然飞来，他缩手，避开。
来的是暗卫。其中一人道：“奉殿主之令，传唤天璇，几位护法，麻烦让个道。”
来的护法只有四个，天枢，天权，摇光，和定离。闻言，四人互换了眼色，让出道。
在暗卫开完锁那一声极细微的响动出来时，四人身影迅速掠开，杀意迸发。
“护住天璇。”开锁的暗卫似早有所料，身影一偏就躲开天枢的一掌，锁居然还未开。
此时护法们才知道，想必慕容尚已经得知他们要灭口的事，现在就算天璇已死，怕是以后日子也不好过……
暗卫也在思量，他没料到护法一来便是四个，拼一拼孰胜孰负还未可知，可他显然不想将命搭上，再说在起了杀意的护法们眼皮子底下带走天璇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可逃回去，按慕容尚的行事风格，恐怕还是个死字。
谁知此时牢中的风逝雪低声道：“六啸盟之事，摇光所为。”
暗卫闻言一愣，又一喜，撤招大叫：“撤退！”
天璇吐出的消息足以让慕容尚满意，责罚会受，可总算保住一条命。
摇光恨得牙痒痒，打定主意追杀到底。
风逝雪还在说：“天权借职敛财，任务所需击杀，李乐余，齐胜等人仍存于世。”
天权脸色青黑，无数根银针飞散而去。
定离此时飞起一脚将身后暗卫踹飞，正挡了大半银针。
“开阳！”天权脸色更黑。
“失手，抱歉。”定离表情看起来确实像那么回事。
天权斜他一眼，心中已起了疑心……莫非……
“开阳，慕容敛的亲信。”
定离手一顿，暗暗一个白眼。
那是你吧？
他倒不是听不出她帮他解围，只是现在解不解也无所谓，他现在已经和她系上了，慕容敛成了他自然不会有事，慕容敛不成他们俩都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