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沙沙……”

坐在桌边，琼珠两眼冒着精细的馋光，如饿狼般的眼神直直盯准自己指间拈着的一块雪白桂花糕，那表情活像一个看见美女*的色狼。可美食当前她却并不急着吃，而是先搁到鼻底，轻轻阖下眼睑煞是享受的嗅着其芳馨悠甜的桂花及米香，顿时右边的嘴角就忍不住地溢出一条晶莹的清涎，她睁眼无法抗拒这抹诱惑的伸舌舔舔*的上唇。待心眼合一将这一切凝神酝酿满足后，只听得喉咙“咕噜”一声，尔后“血口”大张……

“沙沙……沙沙沙……”

可是还没容她来得及将眼前唇边的美食送进嘴，耳边又接着传来那阵之前已被她装耳聋忽略过多次的“沙沙”脚步声。

俗者云：是可忍孰不可忍。

神情毅然又略带不舍的将手中那块“幸免于难”的可爱桂花糕放回瓷盘中，双目含火的扫向一旁面色焦急且在房中不停踱来踱去的芸嫱，死死瞪着。

“我说你能不能先静下来等我把这块吃进嘴再继续？我今天可是连晌午都还没用过一点。”

芸嫱没有搭理她，也或说是压根无心听见。然直到碧珠的声音从房外响起，才停住了她不安的脚步及那直燥人心的声音。

“既要面见本王，何不亲自前来？还是说爱妃你至今都无法直接与本王单独相处？”门外，一袭绛紫锦缎长袍的冷牙身形笔直而立，眉泛唇动间依然不乏那股阴柔妖娆之气。只是现在的他看起来，一脸阴沉似乎没有往日那般戏谑调侃之色。

本来差人找他是有正事相商，但见他一出现就满嘴裹渣，从头到尾没有一句好词，到嘴的话又立马改换。变转颜色，反唇相讥道，“瞧王爷这话说得，臣妾怎敢亲自前去叨扰，坏了王爷的好事，臣妾可担待不起。”

哼，德行，以为这是自己的王府就可以肆无忌惮了吗？也不知道招摇给谁看……看着冷牙眼眶四周那两团淡青淡黑的痕迹，芸嫱暗自在心底闷忿道。

光看她对自己嫌恶的表情，冷牙就心谙都是自己昨夜一宿没睡的倦容惹的祸。但是不由心里更是火气大作，出言怒冲道，“本王昨晚一宿都熬在书房处理有关羊舍战后修葺一事，直到现在未眠。”说完，又赶紧把目光投向身后的碧珠，意在让她帮衬着向那个想象力丰富的傻女人解释两句。

而碧珠这丫头此时也变得相当机灵，鸡啄米似的猛点头道：“是的，娘娘，奴婢正是从书房请来的王爷。”

结果哪知芸嫱却摆出一副爱听不听，要理不理的冷淡模样，好似压根不在乎他到底从何而来。

这让一心期待她能转变态度的冷牙如当头棒喝又被光脚推进冰天雪地里紧接还泼了一身雪化水，身心都具不是滋味。本来自上次练舞一事之后的这么多天过去，他是真的很高兴今天她会主动找上门，虽然让他大为介怀的是她只差了一个小丫鬟来，而非本人。但这与眼下相比都不算重要。她怎么可以误会他？身为他的王妃，她居然会堂而皇之的以为自己和另外一个女人在床上逍遥快活？她不知道，他已经有很多天都没踏进过芮娴的房间，尽管忙着处理公文没时间是一方面，但最要紧的是，每次当他不自觉产生这种想法时，她那张令他气憎又无奈的小脸就好死不赖的钻进他的脑子里作祟捣乱……

她不知道，从她带着那些荒谬的“誓言”进门后并不断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已渐渐影响到他没有办法再忽略她的存在。然事至此，这个罪魁祸首却全然摒其置身事外，撇了个干净。她不知道他的内心对她发生了多少细微的变化，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杀千刀，该死的笨女人。不该看的总是比谁都早发现，关键时刻就这么不懂得察言观色，还是说自己表现得不够明显？好，只要她不再这样理所当然的把他和其他女人联系到一起，他可以容忍这些日子以来自己的一厢情愿，可以完全不顾她为了皇太子的所作所为……

想到此，脑中却陡然闪过一丝愁绪，犹雷电击身般提醒着他：她讨厌他。

讨厌看见他，讨厌与他说话，讨厌他碰她。

是啊，他怎么可能忘记那天她当着自己的面，清清楚楚的一字一句。那张脸，那只眼，他看得真切，记得深刻。原以为披在“和亲”外皮之下的她除了那冷血无肉的使命，对自己毫无感觉可言。还有讨厌，至少还有讨厌……想着，平时自信上翘的唇角这时却变成了自嘲的弯弧。他冷牙何时变得这般？何时尝过一厢情愿会是如此艰涩难嚼的滋味？现在回想起来，他是否应该感谢那位远在京城的太子殿下，正是有他的“撮合”，才让她不得不留在他的身边。

自顾憋在心里越想越觉恼火的冷牙此时就像一个情窦初开，却又不知表达，含羞带臊的少女。

“快说，你找本王究竟何事？”过了晌久，心态忸怩了一阵又无从说起的冷牙深知再和她在这个问题上揪扯下去，最终苦果子非自己莫属。于是为了掩饰窘态，他自在心里将一团糟的情绪草草梳理一番后，才佯装姿态的双手环胸，横眉凝色催促道。

“王爷，今晚去霏雨楼吧？”……哪知芸嫱竟是毫不犹豫地“口出狂言”，且眼中还放着期待的光芒。

冷牙听闻后是又惊又疑，视线愣在她神情坚定的脸上久久说不出话来。

“王爷，今晚去霏雨楼？”见他一脸呆滞，芸嫱以为是没听清，便又极好心的替他重复一遍。

“你，确定说的是霏雨楼？”冷牙挑眉看着她，不敢置信。“你可知道霏雨楼是什么地方吗？”

“当然知道，不就是青楼嘛。王爷你曾经不也是那里的常客吗？”芸嫱微一撇嘴，满是不以为然地道。似是丝毫没觉得自己有哪里说得不妥。

她知道他曾经是那里的常客？

但她竟还能如此心平气和？难道他以前过得怎样*，真的就跟她现在这个王妃一点关系都没有吗？……她不制止他去那种风月之场倒好，反而还极力怂恿，欲将他主动推往？

搞不清楚芸嫱的葫芦里到底是卖什么药的冷牙不禁再次气结于胸。

“不去。”不问缘由，他就是心情不爽，没啥好气的一口回绝。

“为什么不去？我好不容易从那靶贺人的嘴里抠出一点线索，前几日派出去暗中监视药铺的人都无功而返，这或许成了我们唯一的希望，说不准潜入兰荠的奸细就躲在这家青楼内。”见冷牙拒绝，芸嫱无不紧张的急忙辩解道。此时一门心思都扑在对靶贺奸细的调查上的她哪还有闲情逸致去揣摩发现，导致冷牙坏心情的症结所在，权当是这个怪脾气的王爷又在冲她瞎摆臭脸就对了。

“去了也没用，本王曾去过多次，也没觉出里面有什么端倪。”冷牙断不松口，更不妥协。他绝不容许她去那种污秽不堪之地。

“王爷以前不都是去*的吗？”芸嫱也不甘示弱，黛眉轻挑，唇角微扬，就顿时将冷牙堵得哑口无言。

她就不明白了，既然她主动提议去青楼，这对他来说，不正得到了一个千载难逢并正大光明的机会吗？他干嘛还扭扭捏捏，一副好像很不愿意去的样子。装给谁看啊？

“好，你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叫她一句话给彻底逼上了“梁山”，冷牙沉一吐气，狠一咬牙就索性应了她，铁青的脸色比起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晚上酉时本王来接你。”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