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躲伤
作者:猫木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959

我醒来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幽幽的睁开眼,就看见缩在沙发上的林凡,夕阳的余晖从窗口斜射了进来,铺洒在她的身上,仿佛给她盖上了一层毯子,我的林凡,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的瘦小了?这些年,她都是怎么过来的?我的心却在这一刻,变得很祥和。

没了恨意,不用恨,真好。

手轻轻的抚上肚子,多么的神奇,还平坦的小腹里,此刻正孕育着一个生命。

可是,孩子,妈妈不能要你,妈妈没有林凡来的坚强,不能像林凡那样熬过那么多年,妈妈承受不起你会成为第二个林月的可能,那是一个悲剧,任何发生的潜在都会让我恐慌,我不能冒着这个险,所以,原谅妈妈,不能将你带来这个世界。

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林凡瑟缩了一下,终是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缓缓的醒来,这个女子,明明承受着天大的委屈,却比小草还柔韧的挺了过来,林凡,我该以你为骄傲的不是吗?可是,此刻,我竟然不知道该如何与你相处。

我轻轻的撇过头,看着窗外,眼角微微湿润,冷叶枫,如果你在,该有多好,你一定会告诉我该怎么办。

窗外的红霞像染了血似的红透了半边天,这种疯狂的美仿佛也染红了我的心,什么时候来着?我也曾经是个疯狂的孩子,肆意在自己的世界里纵容着反叛的自己。

谁说的,林月,再没有哪个孩子可以像你这般,这般的寂寞了。

轻轻的脚步声传来,我知道,是林凡。

她轻轻的小心翼翼的询问到:“醒了?”

我不予理会,即使没了恨,我的心却是极端的委屈的,我还不能爱她。

“林月,我们回去吧,好吗?我们回到我们最初的家,重新来过。”她喃到,声音那么轻,悬浮在空中,就如泡沫般,仿佛一触及就会残忍的碎裂开来。

我转过头,看着她,说不上为什么突然就很想哭很想哭,可是,我似乎哭的也够多的了。

看着之前还光亮无比的双眸而今浑浊不堪,那因为消瘦而显得凸起的脸颊直直的逼进我的双眼,蛮子,蛮子,你快回来好吗?丫头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般绝望哀伤的境地了。

这个苍老的女人,是我曾经天仙一般的林凡。

思绪渐渐飘忽,我想起了那个湿意浓浓的南国之都,那里,承载着我最初的爱恋,还有最初的绝望,多么诱惑人的提议啊,可是,我们还能回去吗?恐怕是再也回不去了吧。

“林月……”她轻轻的呼唤将我从思绪里拉回了现实。

我很想抱抱她柔声安慰安慰她,可是,心底的怨念始终不能妥协,说出口的竟是:“明天我会把孩子打掉,抱歉,之后,我想自己静一静。”

淡淡的每个字,却让她眼眸中的希冀一点一点的消失殆尽,直到只剩一池的浑浊。

我是魔鬼,我真的是魔鬼,吝啬而斤斤计较的魔鬼,没有人会像我这样了。

半晌,她终是说道:“好。”

声音恢复到之前我所熟悉的清冷,可是,里面蕴藏着那么多的忧伤,我想只有我们能懂吧。

这时晴语笑嘻嘻的走了进来,打破了我和林凡间尴尬的沉默。

“我陪你吧。”晴语淡淡的说道,所有的一切,她都知道了吧,关于过去,关于林凡,关于肚子里那个不能留下的孩子,她早就知道了吧

她轻轻的拍了拍林凡的肩,坐了下来,看着我。

林凡突然站起身来,低着头说道:“晴语,你也该饿了吧,我去弄点吃的。”仓皇而逃。

我抿紧嘴唇,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脏突突的疼痛了起来,深呼吸,对着晴语说:“晴语,麻烦你帮我照顾她好吗?林凡是个好人,她需要人照顾,只是我这个做女儿的,却还不知道该怎么待她。”

“好,我知道。”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我淡淡的笑了,继续说道:“等明天我去做人流手术之后,你跟林凡走吧。”

她的手僵在空中,终是急急的问道:“那你呢?你的身体那么虚弱,我们怎么可能丢下你?”

“拜托,我没事的。”我看着窗外说道。

我需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还没有平复好心情,对着林凡,我怕我终是要伤害她。

什么时候睡去连我自己都不知晓,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早上了,如果能不醒来该有多好,我轻轻的抚摸着小腹,醒来了,就意味着,今天的莫然,要做个绝情的刽子手了,生生的将一个生命扼杀,缓缓的闭上眼,可是,我能怎么办呢?我能怎么办呢?

猛地睁开眼,不能再想了,这样的犹豫不决会让自己发了疯的。

梳洗好,迈着沉重的步子来到客厅,发现林凡和晴语已经在悠闲地喝着早茶了,两个人自在的聊着天,这么祥和的画面,仿佛她们才是真正的母女,我发誓,在那一刻,我的心是感动的,晴语,你能代我好好照顾这个寂寞受伤的女人吧?

绕过她们,来到厨房找吃的。

晴语突然出现,从身后把头抵在我的肩上,笑嘻嘻的撕扯着我手上的吐司自顾自的扔进自己的嘴巴,我斜睨了她一眼,终是噗嗤笑了出来,啐到:“拜托,你很重耶!”

她笑嘻嘻的拉开餐桌旁的凳子,坐在我身边看着我,严肃的说到:“今天一过,我就得离开你,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抱抱你了。”

“行,拜托,别肉麻!”我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佯装哆嗦了一下。

很快解决完早餐,深吸一口气,我对她们说:“走吧!”

来到冰冷的医院,深深的走廊上,仿佛都能听到高跟鞋磕地时传来的回音,我的心也跟着咯噔了起来,耳边传来婴儿的啼哭,那么清脆那么绵长,我不禁也眼角湿润了起来,我是个坏女人,以后,我会遭天谴的,一定会的。

她们只能陪我走到这了,我回头对她们微微笑,表明自己很OK!

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渐渐生了效,迷离的眼,微微瞅见医生模糊的脸,还有那些冰冷的器械,我想要颤抖,却动不了半分。

即使麻醉了,我似乎仍能感受到她们把那些冰冷的器械伸进我的体内。

不经意间有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我的孩子啊,原谅我,一定要原谅我……

渐渐地就失去了意识,当渐渐失去了药效,我就在一阵阵尖锐的疼痛中痛醒了,发现自己躺在隔离室里,干涩的嘴唇仿佛轻轻一动就可以裂出血来,旁边一个较为年长的护士一脸担忧的看着我,走到我身边,替我掖了一下被角,说道:“你的亲属在外面守着,等你不那么难受了就可以下床了。现在还好吧?”

我轻轻的喃到:“还……疼……”

“现在知道疼了?当初为什么不好好爱自己一点?唉`,吃一堑长一智吧,孩子啊,这种事情就像钉子钉在木板上一样,钉子不会受伤,可伤痕会永远烙在你这里了!”她像个恨铁不成钢的母亲一样,在自己的女儿面前絮絮叨叨,却让我深深的感动了。

等我拖着疼痛的身体走了出来,看见坐在长椅上相依的她们,满脸焦躁地她们。

在瞧见我时,林凡蹭的起身跑了过来,枯瘦的手像树枝般紧紧地箍紧我的臂弯掺扶着我在长椅上坐下,体贴的垫了一张软软的坐垫,我看见她白皙的手背上明显的青筋,干净修长的手指上套着那个小小的玉尾戒。

晴语递过来一杯温暖的牛奶,我靠在她的怀里,虚弱得无力吐出一句安慰她们的话语,揪着她的衣领,擦净眼角的泪,突地恶狠狠地说到:“晴语,我真想杀了他!”

一句话把林凡的眼泪给逼了出来。

晴语叹了口气,轻拍着我的背,喃到:“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深吸了口气,硬生生的把蔓延的泪水给逼回去,终究只能说说狠话而已,终究是恨不起,毕竟,他曾给我阳光般的生活,那些时日,我是快乐的,只是这快乐,是需要代价的,而这代价,有点大了。

回到家里,环顾着这里熟悉的一切,想起了蛮子,曾经我一度以为如果离开蛮子的庇护,我就会失去了生存的能力,再也无力在这世上活着,可是,现在,即使蛮子不在身边,我还是挺过来了,两年多的时间,我还是过来了。

所以,是不是,这次受的伤害,也会在不知不觉间淡化最后遗忘,不管日子多么难熬,我都会好好的活过来,是不是?

吃过晚饭之后,我就回到房间将自己反锁了起来,这里曾经是蛮子的房间,里面的东西大多都还是按照他原来的摆设,躺在温暖的大床上,仿佛窝在他温暖的怀里,让我充满了安全感,以至于可以放纵自己在梦里轻轻的呼唤梦境里的那张冷漠的脸。

我知道,明天,又或许就在今晚,门外的那俩个女子,将暂时从我生命中抽离,这是我的选择不是吗?所以不难过的。

浑浑噩噩的睡着了,做了一个冗长的梦,繁杂无章,以至于醒来时,都能感到浓浓的倦意,梦里的伤,梦外疼。

打开门发现,她们真的走了。

空荡荡的世界里,我看见案几上的纸条,晴语说等着我的回归。

不禁嘴角上扬,身体还有些虚弱,可是,我该想想自己的旅行了,离开这个城市,我还能去哪呢?去哪好呢?

心底隐隐有个声音催促道:“回去吧,回到最初的地方。”

这个想法一经产生就一发不可收拾了,离开那么多年了,是该回头去看看了吧,虽然说好不回头不后悔,可是,我也该看看自己参差不齐的脚步是如何的一步一步将自己带入这般境地的。

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东西少得可怜,小小的背包里,一个木盒子和一个首饰盒,钱夹。

手上拎着一个小小的旅行袋,三套衣服。

给自己套上一件宽松的黑色大T恤,胸前有只白色的张牙舞爪的猫,一件松垮的牛仔裤,一双洗的干净的球鞋,顶着蛮子的鸭舌帽,,就这样,简单上阵。

乘坐在前往南国绿城的火车上,心底涌起浓浓的兴奋和激动,像是奔赴某场宴会似的,仿佛可以感受到五脏都在不规则的收缩颤抖,不愿闭上眼休息,害怕太多的画面纠结在梦境里。

很快就到了吧,就到了那个分别十多年的城市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