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手上传来的剧痛警醒地提示着我再度的疯狂,我缓缓的转头,发现蛮子趴睡在我的床边。
什么时候,林凡已经把蛮子当成盟友了?
我撇了撇嘴,小心翼翼的想要起床,却不小心碰到伤口让我不禁倒抽了一口气,天,还不是一般的疼。
“怎么死不好,偏偏用刀割……”我咕哝道,我发誓,以后我要远离刀具,那种剧痛是别人所不能想象的,我再也不要尝试了。
蛮子被我惊醒了,揉了揉双眼,头发有些凌乱,他轻轻地拿过我受伤的手,轻轻地说道:“还好,割得不是很深,没事了。”
我任由自己轻轻的躺在蛮子的怀里,把玩着他挂在胸前的吊坠,那是他和杏子最珍贵的东西,轻轻的闭上眼睛,说到:“蛮子,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疼。”
蛮子揉了一下我的头发,轻声责备到:“知道疼还弄伤自己?这不自找罪受吗?”
“蛮子,我心疼。”我蜷缩着紧挨着蛮子索要他的温度,蛮子会意的紧紧地抱着我,此时此刻,我竟然想到他,是的,想他了。
蛮子轻轻的蹭了蹭我的头发,轻轻的问到:“丫头,你在想什么?”
我轻笑道:“我在想他,想他想他还是很想他……”
蛮子笑着揶揄道:“哟,丫头想心上人啦?”
我突地沉默了一下,喃到:“不是,不是心上人……”顿了一下,抬头看着蛮子,用受伤的手指着自己的心脏,静静的说道:“不是心上人,而是烙在心底的人。”
蛮子愣了一下,说到:“我想我一直知道有那么个人存在,关于‘冰枫’,你哀伤的秘密……”
我轻轻地笑了一下,眼神落寞。
忽的下床,轻轻地走到书桌边,蹲下身来,那个木盒子,在柜子的最底层,就像烙在心底的他一样,埋得最深,却无论身处何处,都可以深深地想起。
我示意蛮子过来,捧着木盒子,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的枫叶干枯的仿佛轻轻一捏就会裂成碎片,那个小小的木月亮经过岁月的洗礼,仍然微微的散发出独特的光泽,我始终不知道冷叶枫是用什么木料然后又用多少时间来打磨雕刻,但是,它们是我最珍视的回忆,最原始最美好的回忆,就算哪天受伤了,只要一经忆起,心底至少还是有些暖意的。
我的眼神微微的柔和,之前的飞扬跋扈消失殆尽,却带着点忧伤,我对蛮子说:“蛮子,你知道吗?世界上再也没有第二个那样的他,遇见他,已经耗尽了我所有的好运气。”
蛮子没有说话,而是盘腿坐在地板上,静静的看着我捧着的盒子,却不忍触碰。
“我从没想过要真的去找他,他有他美好的生活,这是我怎么也融入不了的美好,我的世界,在他面前,是那么的龌龊……可是,昨天晚上,我却见到他了,人群中,我只一眼就认出他来,可是,他不记得我了……”我继续的喃到。
蛮子轻轻的叹了口气,把我拥进怀里,我哀伤极了:“蛮子,你知道吗?我真的矛盾,我甚至也有些庆幸他没有认出我来,至少在他的记忆力,我还是那个美好的女孩子。”
蛮子心疼的替我抹去眼角的泪,说到:“难怪……那你怎么都不和蛮子说呢?蛮子是哥哥,可以和你一起承担你的苦啊,好了,至少他还留有一些可供回忆的东西不是吗?所以,丫头,不要难过。”
太过美好的东西对我而言都是奢侈品,而我是个感情贫穷的孩子,始终抓不住,不是吗?我吸了吸鼻子,对着蛮子露出一个笑脸,问到:“他们呢?”
“都去上班了,丫头,你让他们累坏了,这些年,你个子不见长多少,倒是折磨人的本事大了不少嘛。”蛮子笑道。
我撇了撇嘴,说到:“蛮子,你陪我去做一件事。”
“什么事?”他疑惑地看着我。
“待会你就知道了。”我轻轻的把盒子放进柜子里,锁上,然后快速溜到林凡的卧室,轻轻的翻寻,蛮子无语的斜靠在门口:“你要找什么啊?”
我不理他,终于发现了一个大大的黑色纸盒,盒子很干净,看得出来林凡的小心翼翼与珍视。
我轻轻的打开,里面全是一些证件,还有一些泛着年岁的信件,林凡年轻时的照片,还有,还有我的照片等等……
那些我无暇理会,也不关心,我拿出户口本,在我正要关上盒子的时候,突然看见了一个陌生男子的照片,岁月让这张黑白照片泛黄起来,可依旧可以清晰看出男子英俊的面孔,照片上写着“莫辛”,苍劲有力,是一个男人的字。
我回头对蛮子说到:“你先去客厅等我。”
蛮子担忧的看了我一眼,随即离开。
我把照片翻转过来,颤抖的手泄露出我内心的激动,
“莫辛,我终究要离开,带着腹中的孩子,原谅我的任性与决绝,你应该有更好的生活,我不想看到你的为难,不想成为你的绊脚石。我发誓,将对所有的人守口如瓶。”字迹清秀,我知道,这是属于林凡的。
我深吸了口气,放下照片,内心顿时涌起一阵罪恶感,我小人的窥视了林凡的秘密,可好奇很快让我安慰了自己,这是我探求多年的东西,关于父亲,林凡,我是有权利知道的,不是吗?
我颤抖的手,没有力气去翻阅那些信件,仿佛这是个不属于我的世界,只要碰触,就是深深的罪,可是,关于父亲,这个叫莫辛的男子,这个发现,让我异常的激动,我大口大口的呼吸,依稀可以听见心脏上的擂鼓声,那是一种很强烈的悲凉感。
父亲,我的爸爸,终究只是陌生的路人,可是,谁能想象,我也只是一个渴望有个平凡家庭的孩子啊,爸爸疼妈妈爱,这是我一直一直渴望的,也是永远不会出现的画面……
我小心翼翼的将盒子放好,拿着户口本,慢慢的走向客厅,脚步低沉而落寞,林凡,你就守着你的秘密吧,你就若无其事的守口如瓶吧,最好永远这样,我已经不稀罕知道什么父亲的事,反正我也快要离开,对于那个不曾出现在生命中的人,我根本就不关心,不稀罕,是的,一点都不在意。
林凡,你竟为他,选择伤害我那么多年,那我,为什么还要在乎你?凭什么还要在乎你?以后再也不了。
蛮子看见我,顿时站起来,询问到:“好了吧?丫头,你要做什么呢?”
我扬了扬手中的户口本,坚定地说道:“我要改名字,让林月死在记忆里,我重新好好来过。”
“不和林凡说?这样好吗?”他有点担心。
“要去不去!拉倒,我也可以自己去改!”我瞪了他一眼,林凡,林凡,我终会摆脱你,彻彻底底的摆脱。
“好好好,我带你去!”蛮子无奈的说道。
我们先是到居委会开证明,那个大妈倒也爽快,笑呵呵的说到:“已经是个大学生了哦,改个好名字也好,最好要吉庆一点的哦……”
真要命的自以为是的喋喋不休,我无奈的朝天翻白眼,拉着蛮子逃命似的跑出去,真受不了。
天气很热,今年的天气真是变化多端,一个夏天,就可以过了一遍四季,真让人无奈,我的手却冰凉,不管是镇定还是慌乱,我始终是凉薄的孩子,可是,炎热依旧让我慢慢的浮躁起来,微皱眉头,有些焦虑的和蛮子一起往派出所赶。
很快的,就来到派出所,所长刚好也在,是个父辈级的男子,一脸的刚毅正直,却很温和的招待我们。
透过那面大大的镜子,我看到今天自己的模样,还好,没有化妆。
白色的连衣裙,长长的金黄色的头发铺洒下来直直的垂到我的腰部,美好的容颜,微微苍白的脸,还好,手上的伤口被纱布缠住了,否则那将会是多么渗人的狰狞啊。
一个洋娃娃般的女孩子。
我把户口本和身份证连通在居民会开的证明一起呈上,说道:“我要改名字。”
所长问到:“你想要把名字改成什么?”声音沉稳干练却不失风度。
“把月改成然,林然。”我静静的说道。
“哦,好的。”所长正准备填写的时候,我突地出声阻止道:“莫然,改成莫然!!”声音略显激动却坚定异常。
他们两个都一脸疑惑的看着我,蛮子始终没有说话,只是一脸惊诧,所长询问到:“你确定连姓氏一起改吗?家里面的人会同意吗?”
“他们不会有意见的,我只是想随父姓而已,请帮我改吧。”我紧盯着所长诚恳的说到。
“哦,那就好,改成莫然。”他说到。
林凡,从今以后林月已经死了,我是莫然,我姓莫,不是林家的子孙,你和林修都不用再管我了,我如何如何的坏也毁不了你们的名声,人家都会说这是莫家的孩子,以后,我就可以少欠你一些了吧。
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蛮子拽着我没有受伤的手问道:“为什么要这样?”
我却盯着那纱布裹着的伤口,我能想象那会留下怎样的疤痕,丑陋的像永远在我手上蠕动的虫,但那将是我一生的痕。
我抬头看着车流,沉默了一会,轻轻的说道:“离开,我已经计划了十来年……”回头看着蛮子,这个男孩,给了我哥哥的爱,满满的宠爱与保护。
“这样,我与林凡就断的更彻底了吧。”我面无表情的说道。
我是妖精,是罂粟,更是巫婆,这对他们来说,将是最好的一击。
林凡,恨我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