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夕阳西下,晚风渐起,青芷心里有些不静,便没有做饭,而是吩咐春雨去太白居要了三个精致席面,一个摆在东厢房明间,由钟佳霖出面招待赵瑜和韩正阳;另一个摆在正房明间,青芷和韩氏陪着祁素梅坐着;还有一个摆在东厢房廊下,让赵瑜和韩正阳的从人们享用。
虞家院子里挂着气死风灯,院子里亮堂堂的。
因为赵瑜在东厢房里,所以从人们也不敢划拳猜枚,不过默默吃酒而已。
赵瑜没想到虞家会这样安排,他以为还能继续和青芷同桌吃饭,因此用餐之中格外沉默。
钟佳霖对赵瑜的身份心里有数,也没有过于热情,中规中矩而已。
热闹惯了的韩正阳被迫着安静了下来,他看看赵瑜,打量打量钟佳霖,还是觉得这两个人生得有些相似。
东厢房内不算热闹,正房堂屋却时有笑声传出。
祁素梅知道自己又快和青芷分开了,心中郁郁,未免有些不开心。
青芷为了逗她开心,便和祁素梅玩起了猜枚游戏,很快就逗得祁素梅喜笑颜开。
祁素梅到底还有些感伤,喝了两盏酒后想起上次在宛州客栈,听到过青芷弹月琴,便道:“青芷,我明日就要离开了,好想听听你谈月琴。”
青芷很喜欢祁素梅,哪里会拒绝她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便笑盈盈吩咐春燕:“去把我的月琴拿来吧!”
韩氏是知道女儿会弹拨几下乐器的,却不知她的技艺如何,便单手支颐,笑盈盈看着。
春燕很快就把月琴拿来了。
青芷抱着月琴弹拨了几下试了试音,含笑看向祁素梅:“素梅,你想听什么?”
祁素梅想了想,道:“《长亭送别》,你听过没有?”
青芷点了点头:“听过!”
不待祁素梅再问,她眼睛含笑:“素梅,我弹,你唱,可好?”
祁素梅笑了起来:“好!”
青芷抱着月琴,略一思索,便“铮铮咚咚”拨奏起来,正是端正好曲调。
祁素梅捏着调子,清了清喉咙,低唱了起来:“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青芷很快就改为了滚绣球调子。
祁素梅端起酒杯饮了半口,接着唱道:“恨相见得迟,怨归去得疾——”
青芷舍不得祁素梅离开,心有所感,一边弹拨月琴,一边随着轻声唱了起来:“柳丝长玉骢难系,恨不倩疏林挂住斜晖——”
春燕和温书在一边侍候,也拍着手加入了合唱:“马儿迍迍的行,车儿快快的随,却告了相思回避,破题儿又早别离——”
赵瑜、钟佳霖和韩正阳正在东厢房喝闷酒,听到“铮铮”几声月琴声,都不说话,侧耳细听。
钟佳霖单手支颐聆听着,想起每次出门,青芷都要送出大门,立在那里目送他离去。
他走出很远了,回头一看,青芷还站在那里。
明明很寻常的事,如今听了曲子再想,竟有种荡气回肠之感。
赵瑜听着曲子,想起了今日午睡时梦中出现的场景。
为了迎娶李雨岫,他把青芷送到了运河别业,然后骑马离开。
那日暮色苍茫烟云暧暧,他骑马出了别业,在随从簇拥下行了一段距离,忍不住勒马往后看了一眼,却只见到漠漠平林之中,小楼隐隐,却看不到那个倚在栏杆看他的人。
梦中他的心中满是空寞惆怅,醒了后依旧难过。
这时候正房明间内青芷祁素梅众人已经合唱到了最后:“听得道一声‘去也’,松了金钏;遥望见十里长亭,减了玉肌。此恨谁知——”
一时唱毕,青芷“咚”的一声,结束了弹奏,与祁素梅相视而笑:“祁姐姐,你我总有相会之期,不用如此悲伤!”
祁素梅看向青芷。
青芷把月琴递给春燕,笑了起来,道:“到了九月,我要试着做些菊花香膏香脂,如果做成,我还得去宛州送货,到时候去拜访你!”
祁素梅拍手笑了起来:“对了,到了腊月,你还要做梅花香膏香脂,到时候还得寻我买梅花呢!”
韩氏见两个女孩子开心说笑,心情也很好,道:“好了,来喝汤吧,这荷叶鸡汤味道不错!”
恰在这时,外面传来“砰砰”的打门声,随着打门声的是陌生男子的声音:“白提刑求见!”
外面大门被人踢得“咣当咣当”响。
明间一时静了下来。
青芷一听便知白凌志和雷雨馨到底忍不住了,当下起身看向韩氏,柔声道:“娘,等一下雷雨馨带了白大人过来,他们来得好不尴尬,娘怀着身孕,身子不便,先让叶妈妈陪您回房歇着吧!”
韩氏想陪伴着青芷,可是见青芷大眼睛满是恳求看着自己,只得点了点头,道:“我去卧室里呆着,若是有事,就叫我出来!”
青芷答应了一声,待叶妈妈搀扶着韩氏进了东暗间卧室,这才看向祁素梅道:“素梅,仇人上门了!”
祁素梅是宛州同知之女,哪里怕这些事?
她笑吟吟道:“是么?我倒是要见识见识!”
祁素梅说着话,伸手握住了青芷的手,笑容嫣然:“青芷,我陪你出去!我倒是随着家父见过白大人的,白大人来了,我自然得见一见的!”
东厢房中钟佳霖站了起来,吩咐春雨:“去开门吧!”
他随着春雨出了明间。
赵瑜略一思索,也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