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血手人屠的杰作,也不会是被弄了去成阴婚的。这些苦主,他们出来的地方是巷子尾端,一排大门紧闭,就连窗户也架着铁条关得密不透风的旧房,相比别处的大兴土木,此地还是如此破落简陋,尽管这里的主人可能是金水镇最为富得流油的一位……钱德利。
那是金水镇棉纺厂的厂房,他们的姐妹妻女多半是为了一家大小的衣食走进了棉纺厂,成为本地人看来蟑螂般、毒瘤般的女工。最后被一卷草席裹着出来——待遇已经相当不堪。女人在这个乱世还能干什么?要么你天赋异禀比大部分男人都有武学天份,要么你比大部分同胞都美貌,否则你只能找到一份自食其力的事工,或者出卖自己了,大户人家的奴才丫头们难道都是心甘情愿来的?
能由主子们任意宰割,总好流民过境,被心狠手辣的山贼索要,玩过之后剁成碎块喂狗,或者是抛尸荒野,给同样饿昏了的虎狼吃掉。成为流民逃到金水镇这世外桃源,成为食物链最低端的女人,还是难逃一死。在棉纺厂里面至少没有男人。而由于长期的营养不良、睡眠不足,毫无办法对抗那些并不足以致死的疾病,稍一受寒或感冒便转变成死亡,乃至于虚弱疏忽下被烧死或烫伤致死,对她们而言也算是脱离苦海的唯一方式,如果运气好的话,没被草席抬着出来的她们大概还能活几年吧!
今天的金水镇依旧繁华,只是建立在农人的口音改变得很多,无名尸体也越来越多基础上,罗缪也是在调查血手人屠最新几个苦主的时候看到了这类似的一幕后下定了决心。一些东西罗缪没有和哪怕是白秋练提起,因为想法太过惊世骇俗。在他看来,战时与朝廷兵马、帮会中人合力,一团和气并拒万木谷的荫尸人……自然是不可能的,因为农人、力工,妇女和外来人口,这些他想建立的队伍成员眼下首先就是遭到‘湖盐寨’这样县官不如现管的帮会压榨、骗欺、虏拐。特别是这些依靠外来物流生存的人对帮会衔恨,因为会吃亏受损,至少在过去天龙帮时代,一名练过三招两式的码头力工可以在码头上事工,得到一份足够一家三口养家糊口的工钱,他们的父辈也一样长期在那里扛活,可随着湖盐寨势力深植,禁止商船私下引水、卸货堆放,他们的上工机会越来越少,工钱发放也总是被克扣。境况大不如前,他们会自发的开始把目光转向了别的地方。
他们想自己一身力气,甚至差不多都学过简单的乡下把式,离开码头暂时不受盘剥后肯定会好很多,结果没想到原来的金水镇连傻子都能糊口,可现在因为连环杀人案子,百业凋敝,而棉纺厂只招女人,伺候棉田需要的是熟手。因河得名,经过多年的经营,而今这座金水镇已然成为整个河朔三镇最大的水路枢纽,这为金水镇带来了丰厚的财源,同时也让金水镇变得身量庞大,一旦金水镇不能再靠传统的水运贸易保持平衡,他们只能够饥一顿饱一顿,还不知道该怪谁,不敢怨老爷只好尤自己。相对地,有些原住民也把所有社会问题归诸窝在镇子里的一角的流民,把夺走的岗位归诸他们,也因此在乡贤们的管束下,滋长了排外意识。让这场原住民与流民间的冲突,从阶级矛盾转变为地域矛盾,把流民赶得在地面上无处容身。
另一方面,这个小镇的每一步变革,都映照出千家万户息息相关的影子,老人可能逆来顺受惯了,很难舍弃可怜的家当来搞什么义无反顾,但见识过繁华的年轻一代人就没有那么好的耐心,卑微却生动的活着。唯一一种出人头地的方法,就是修习流落江湖的各种功法,也就是‘人人有功练’,只是大部分功法都掌握在少数名门世家手中,寻常农人难得一见,何况穷文富武,别说锤炼身体,饭都吃不起也就更谈不上修炼了,根据王元姬的统计,农人里修习功法改变命运的人,非得有大恒心、大机遇不可,近二十年里更是从没听说过。但农人还是对此津津乐道,毕竟除了传奇,这些武林神话还牵扯着若干足够给人丰富想像的细枝末节,譬如一位少年是怎么样凭借跳崖传功等奇遇被老爷爷喜爱,更赢取魔教教主的女儿竞选武林盟主走上人生巅峰的……现在最新的都市传说,是一个修成贪眼黑狼刀法,每当黑夜降临,他可以变身成午夜狼判官,凭借奇快的轻功流窜在镇上间,猎杀外来人的男人,因为这些夺走镇上繁荣的外来人都是罪人!
如果让罗缪说,其实他们沉迷于这种被各种各样的功利主义者或者是既得利益者,涂脂抹粉篡改的充满怨气地武林神话,每个人的胸膛里都是满满的憧憬,战栗让人颤抖,每天构思着匪夷所思的故事。也是朦朦胧胧想争取自己的权益,他们试图打破这种旧的秩序,只不过凭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改变,然而现在因为血手人屠,也因为帮会布下的层层盘剥关卡,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遍布金水镇的网络。一个新型军队的基石已经垒好了,建立这样一支自己信得过的,和上面两只水火不容的新兴队伍,如此当是最好的结果。
就是因为这个世界的这种现状,才让自己,真正知晓这些人真正的力量和责任的自己,在遇到这件事情地时候想要做点什么……至少不让这样惨绝人寰的悲剧再度上演!当然,他更希望之前有关万木谷荫尸人大军来袭的推论不正确,毕竟凶手还是留下了许多个前后错乱的行事作风…简直不像是同一人所为,同一人?
一个念头轻轻一跃,来到罗缪的脑海。他心中一动,转过头去,有个地方他早该去看看。之前问过仵作,才知道金水的暗河原本是被淤积河道的一部分,后来镇子不断扩建,这段黄泥汤成了污水排出的暗河,当然,大部分河道也可以当做贫民窟来用,就是给这些流民的容身之处,罗缪觉得,自己想知道的应该在那里。据说曾经有小帮派想调集人马,仔细搜索看看这些错综复杂的沟渠里到底藏着什么,结果就是用怪物不时地把人拖入可怕的无边的黑暗中,让凄厉的叫声回响在整个金水暗河里,还有这样那些可怕的事情在街头巷尾流传。
因此现在占据那儿的,是不被金水镇人们所接纳的流民,他们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还要经受帮会、不良人甚至市井中人的谩骂殴打,如同老鼠上街要面对刻骨的仇恨,唯一的藏身之处就是金水暗河,最后赖以生存的地方!让他们甚至认为自己就属于那个世界了,吃捡来的菜叶,喝暗河里的水,为了维持生存,只能靠那些个瘦骨如柴的女人进入棉纺厂工作来换取,如果不是有些人习武后身强体健,单单霍乱、班疹伤寒和痢疾就足以让他们减员。罗缪觉得是不是可以从他们身上找到线索,最重要的是这也是一股可以团结的力量,虽然有许多不良习气要改。
经过一个个漏水的破洞,湿润也越来越重,不过罗缪刚刚饱受过尸臭的侵袭,倒是不在乎那点异味了!到处是老鼠和跳蚤,这里或许没有骗人的鳄鱼,因为地下的水混合着不明的污物,光看颜色就觉得特别像五谷轮回桶里的东西,就象是无数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说什么只要不河水反灌,一般那里面都是干的,也不臭呢?可是老鼠饿的极了,也会瞪起红色的眼睛咬死那些弱小的同类,如果没有罗缪,或者有一天,这些污流会从潮湿,肮脏的地底挤出了地面,冲破了民人的屋门,从武林世家的朱门中穿堂而过,让这个世界到处臭气熏天、污浊不堪,用他们尸骸上的肉填饱自己的肚子。
但是,罗缪来了。
借着热射线,罗缪可以看到偶有亮闪闪的,不知道是不是属于苔藓还是软体动物的东西隐藏在了幽暗而又潮湿的一个个拐角上,随后是一片混乱的叫声,夹杂了一片哭爹喊娘的尖叫,爪子刮擦地面发出的声音、还有那尖爪入肉的声音,仿佛在酝酿着一场惨烈的杀戮。有人在喊着什么。
“有怪物”!
“那是什么——像是——人,却有——”
阴郁的空气冷重如铁,就像在这场折磨开始时的那样。王大力的身体已经血肉模糊,他开始不停地朝着四周呼唤,夹杂着痛苦地呻吟,虽然理智上知道这一伙其实已经没有多少人能活下来了,能跑的都跑了,不能的跑的,不是成为了尸体就是在这儿,他们到死也不知道是谁杀戮他们,流民却也是服从弱肉强食的条律,最初对战双方都在腐臭的气味间潜伏,掩盖着重重杀机,耐心的等待着猎人和猎物的地位转化,但那个怪物,从指甲到手臂,从脚趾到大腿,从腹部到头部,全身每一处钢筋铁骨、无懈可击,然而竟然还能像武林高手那般行动如风,带着一股腥风扑过来个个击破。经过两次惨痛的教训,他们放弃了一切从容,出逃。
只记得的每一次闪闪发亮的白色爪子在空中划过,数条美丽的残像留在空中,那些被怪物追上的人,全都变成了金水暗河里的零散肉块。他其实也没有对大呼小叫抱多大希望,因为他们已经经历过好几次失望,甚至有次隐约听到了尖锐的爪子敲击地面的声音,求援不成,反被人做肉盾扔给后面的怪物,但是他们现在真的是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谁来救救我!我下辈子给他做牛做马!”
这一种颜值和尊严被践踏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啊?
罗缪赶到的时候,刚刚因为剧战而狂飙的劲风也渐渐消去,对战双方早不知在金水暗河里的哪个通道离开了。所有这些沟渠的声音效果糟糕透顶,天地间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和金水暗河里的流水声,即便是超级听力也辨别不出水声是来自前边还是身后,左边还是右边,头顶还是脚下。他更加提高了警惕,走到一角,把自己的引力波换成电磁信号,让宛如水流般的电磁波流淌过自己的身体,向周围蔓延而去,身体肌肤仔细感受着金水暗河里的气流方向。
扫描范围内,方圆十丈的一切都清晰的出现在脑海里,就像是一幅无比精确的三维立体图,野猫蛇虫、空中蝙蝠,全在他的监视下,惟一的困扰,就是第一拐角没有,第二拐角也没有,第三拐角还是没有,没有发现任何大型生命,最多的热辐射只是几个老鼠窝,转轮手枪,鲁高因?
他眯起眼睛,超级视力扫视着远处的环境,依然没有发现任何人在走动。除非……他看向金水暗河里的水……这些流民能活到现在,果然有两把刷子。
罗缪突然停下来,他看到了黑暗中那一双无情冰冷的眼光,如果眼神可以伤人,罗缪早就被五马分尸了,低沉的咆哮声在身后响起。
一把利刃瞬间从地面穿插而起,直冲他的胸口,罗缪同时一个后翻,利刃刺中黑暗的墙后刹时便激起一堆烟尘,细小的土石碎块簌簌而落,
罗缪慢慢地转过身,双眼一眨也不眨的盯住了不远处的黑暗。“太棒了,血手人屠?”
“不错,我就是血手人屠!”一个不阴不阳的声音静静地说,“这就是我所需要的,一个多管闲事的江湖人,想好怎么死吗?”
“如果我没猜错,你只是那个血手人屠……的其中之一!不知道是最初的那个,还是只是模仿凶手的东施效颦呢?”
“胡说,是我,是我先,明明都是我先来的……杀人也好,摘心也好,还是把那些家伙公开处刑也好——都是我。”对方提高声音,又发觉不对,赶紧更换话题来缓解这尴尬的气氛,“说的这么肯定……难不成你也是‘血手人屠’的其中之一?”
所以血手人屠成为通用马甲了吗?快要变成公车了啊!
“居然这么残忍,凶手——”罗缪摇头,“哦不,应该称你做,传说中的……疾风之狼……我之前灵机一动,在想那个凶手,很快我就发现我们进入了误区,事实上眼前的杀人诛心案子中一些和另一些凶案相似点很少,没错,两个类型的苦主也被摘除了心脏,而且表面上看来,也有若干仪式性的东西,甚至一些公门中人好心的发现了若干神秘的线索与我们共享,似乎与土司的复仇、阴婚鬼嫁、五类魔的万木谷都有些关系,但是总觉得有点牵强……最终我才明白,我们是一叶障目没能看破真相,之所以我辈仍然不知道凶手究竟是谁,是因为凶手并非一人,也不是团伙,而是互不统属、各行其是的两个人或者两伙人!事实上一个血手人屠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他不仅能逍遥法外,甚至直至今日,都觉得自己在做正确的事情……是什么让曾经的苦主转变成了现在的凶手,或许,比起真正策划这一切的凶手,你才真的有资格被称为“血手人屠”吧!”
对方显然不耐烦地想撇开这桩口舌之争,认真的说道,“何谓正,何谓魔,不过是立场不同。我说过多少次,打工是不可能给你们中土打工的。做生意又不会做,就是这种猎杀异端的东西才能维持的了勇士的幸福生活这样子!这暗河的黑暗你们为之恐惧,我进黑暗之地感觉像回家一样,在暗河里的感觉比家里感觉好多了!而且来找我的投资商里面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譬如你就很聪明,我超喜欢的,我的家乡和部族需要你这样的人才。认输吧!要是我认真出手的话,你会没命的。”
“正魔是理念之争,这件事是刑事责任,两者性质也未免相差太多了吧?你已经迷失了自我。”罗缪实在是沟通不能,“号称杀人无数和手段残忍,其实你们的犯案时期并不长,但带来的震撼却相反,一直在影响金水镇的人,除了因为你们杀的对象手法残忍,更重要是毫无头绪,虽然有朝廷辟谣,但人们显然更愿意相信那个武林神话。虽然有目击者,但夸大其词的部分太多,加上有些人有意无意的遮掩,几乎都快变成都市传说了,只不过那个凶手虽然手段血腥残酷,却也没有真正的杀人,而你作案手法相同却亲手送掉了至少三条人命,而且,就算是死人死得一模一样,弃尸地点一模一样,还是有不同之处,一个是毁尸,一个才是死前杀人,而苦主也分别是本地人和外来人,这种明摆着就是在挑战原作者权威的事情还没被揭穿,只能证明对方谋划的很大,相比之下嘛!这样的你只是个模仿犯而已……”
罗缪冷笑,现代社会的连环杀手各有理由,但这不是他们一怒报社的借口。眼前的凶手,褪去其身上所有武林神话的神秘色彩,其终究也不过是一介心灵漩涡里的弱者,一个无法忍受外来人带来的混乱和被所谓‘乡贤’的谬误所洗脑,无法忍受外来人游走于金水镇街头;夺走他们的工作岗位,不是天生杀人狂也绝不是艺术家,只是一个让别人在你脑子里跑马的可怜人而已。
第一百章我不做人了,白狼!i-will-be-back!i-am-a-worm.
“胡说八道!那些外来生物也算人?这个地方挤满了肮脏的外来的疯子,而我辈首先要考虑的倒是如何防止他们夺走我们的一切,有些人假惺惺的不想伤害他们,不,我认为这是差役办事不力,所以,我就成'凶手'了。”黑暗中的眼神更形锐利凶狠,或者是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安全感,“不管是好是坏,若真是有人这样利用我的话,我倒要和他一决雌雄!”
“是啊,否则若是让你被缉拿归案,被把你当成大侠的那些人千夫所指,他如同你一样逍遥法外,你一定很不甘心……哪怕凶手并不是一个人,而是某个门派!”
“可恶,你也想来利用我!”黑暗中,白色的影子笑得让人毛骨悚然,钢铁一般的手挥向对面的罗缪,双手铁甲慢慢的延伸出十根利爪,并排微弯活像两个狼爪,移动下发亮的铁爪却因为罗缪的引力场拉偏,虽然说停就止住了自己的身形,还是在滑腻的墙壁上挖出一个凹坑,在火光四溅的一刹那,他凶狠狠地看着罗缪,道,“可恶的少年郎,总说那些让我痛恨的事情,我要先杀了你!”
他穿着机甲一阵急奔,速度之快,犹过烈马,几下子就奔到了罗缪面前,在以疾风怒涛冲出的同时手部伸出了锋锐狼爪,一挥之间竟同时斩出了十几道气刃。
罗缪静静地望着那一抹暴风骤雨移动的影,开启了感官世界,空气的流动,声音的波动尽在心中,抬手挡住了再度双手凝抓,打出的锋锐劲气,“这是什么东西?”眼前的赫然是巨大的铁人,脸上涂抹了一些横状条纹,和之前对战的那个【黑豹】有些相似。虽然体型巨大,看上去狰狞但是却一点也不臃肿,只是此刻一身血污破坏了狩猎者的美感。而且这些金属爪可没有【黑豹】振金战甲那种高周波切割的保护力量,仅仅是普通的高硬度合金物质而已。
他侧身闪过【白狼】志在必得的暗中一抓,“大猫看这边,你,不会是叫做白猫或者白虎吧?”看来你也是中古世界的乱入者啊。
“是【白狼】啊!”他看向罗缪的眼里射出了恼怒的目光,紧接着,一道白光夺目而来,好快,犹如奔雷一般射出,如同一头舞着爪子发出声响以疾风怒涛之势奔袭的巨大白狼王。难怪会有【白狼】这个称号。穿越音速障壁的行动,反而令【白狼】的眼里的世界变得无比的缓慢,
“来而不往非礼也”,罗缪控制力量挥出一拳,【白狼】双眼一凛,煞气深重,挥出双臂铁爪,利爪如钩,架住罗缪加力的拳,巨大的冲击力顿时将他整个人都凭空倒飞而退,根本没有任何停顿的,压进了暗河中,只听“嘭”地一声,蹦飞了出去的他将河底都给砸出了个大坑。
罗缪的眼中露出决意,步履依旧没有丝毫的停顿,继续以同样的步伐迎面走去。
“好臭……怎么可能这么强!再来!”正此时,只见水花四溅,一条快若疾风的银影以超高的速度逼近,这只是【白狼】攻击的前奏,但见他施展出身法,空气中隐隐出现一道道弹性十足的圆形重叠波纹,他从来没有丝毫的怀疑,以这具身体的出力,仅仅只是举重若轻的一挥爪子,什么铁甲骑都就像被70玛的车撞上了一样,只要自己顺势一抓,就算是金刚不坏的脖子肯定宛如泥塑木雕般的被自己拧个粉碎。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白狼】心存余悸,那是种死亡的气息擦身而过,眼眶之中猛然闪过一道厉光,俯下身子两只脚生生的插进地面,一发力便腾身跃起,向罗缪弹射而去,转眼间来到了罗缪的身后,手爪带着阵阵裂空之声,抓向罗缪的后颈,如果是普通人,根本看不清他的身影。“虽然力量强大,可是相对的在速度上,那小子与我相当,不,甚至比我还弱一点……看我散魂铁爪,木大木大木大!”
只有他才知道刚才发生什么事,那罗缪在一瞬间爆发出了惊人的速度,用手卸开了他利爪的力量,并且将其击开。双爪轮番冲击不奏效,他一计不成,很是灵活的在罗缪全身游走起来,把鬼步和铁爪灵活度完全发挥出来。好可惜,面对身体强度堪称变态的罗缪,【白狼】的狼爪攻击来势凶猛,无疑还是杀伤力不足,罗缪轻轻的挥动双手,一举一动都在他坚硬的外甲上留下了深深的印痕,要不是罗缪注意控制力度,这会恐怕已经打人如挂画。虽然如此,这机甲的科技含量当真是可畏之极,绝不是中古世界正常的冶金水平。
而【白狼】现在也是迫不得已,罗缪那绝强的力量根本就不是他能够比拟的,而罗缪本身的速度即便比起他来也是毫不逊色,【白狼】不敢想像,如果在疾风怒涛的运动下,罗缪力量全开的话,自己会是怎生一番凄惨的景象。“为什么,明明是布甲,可是在身体强度上,我完全被他压制着,不,他应该是练了某种奇门武功,是【金钟罩】?【金刚不坏体】?【铜像功】?”幸好机甲掩盖了他惊恐失措的表情,但疲倦和伤痛的袭扰到底是客观存在。他本来对合作者对罗缪这个新秀的溢美之词很是嗤之以鼻,现在看来,真人比传言更恐怖好不好!比兼具灵活度和深厚的力量更为恐怖的是,他仿佛能够完全看透自己的动作,因此每次出手总能恰恰给自己造成很大的麻烦。这是【战斗直觉】!
不过,是凡武功特别是硬功都有所谓的【罩门】,看我重爪,那一刻,【白狼】再度加速的身体猛地消失在罗缪的眼中,在离罗缪两丈之外开始绕着罗缪转起圈来。以灵活度化作一道虚实相间的模糊影子,即使以自己已经熟悉布朗运动的饿狼形态,也因为这样的速度而一阵阵的心悸。双爪飞快地旋动着,就是这样,利用身法的优势,那就是我【白狼】的战略,普通人看到的只是疾风怒涛的刃爪数以万计的刺削了出来,欧拉欧拉欧拉!仿佛被天空中有巨大的手提起,颤动着,五指化为残像对键盘斩击下去。
问题是,当光影消失后,白狼瞬间出现,表情变得相当怪异。这样的疾风斩切,甚至无法留下创口。自己的双手也报销了,现在的年轻人都是怪物吗?
虽然即使是罗缪,在透视能力的帮助下也看不到他的表情,但罗缪看得出来,战甲看似平稳,实则内里的双手则是剧烈的颤抖,只不过,这颤动速度太快,幅度又极小。不仔细地话根本看不出来。
再度把【白狼】击退,罗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贪眼黑狼刀,你这不是刀啊,那是速度太快的残像?还是,我找错人了?
那么,你没用了!
“我要上了!”一拳轰来——见罗缪舍弃防守反击而选择近身攻击,【白狼】心中暗喜,这种时候只要微笑就好。
然而此刻,他眼睛立马瞪大了,散魂铁爪的斩切竟然如同击中了传说中的神剑一般,被无形物质逐一弹开。微愣之间,罗缪身形如电,铁拳一扬,叫声:“认真殴打!”
这场大战结束了。
等白狼重新睁开眼来,已是满脸鲜血,在他身下,地面上接连的爆起一个个的坑洞,铁甲和土壤都一片龟裂似蜘蛛网般向四面延开。
“啊,我输了!我成了失败者了?”他尖叫着,不由心下一颤,忽然感觉有些绝望,“我认栽了,罗缪,你的确很强……现在,你可以撕开我的胸膛,挖出我的心,不过我猜你、你们这些自诩为文明人的弱子是吃不下去的。哼哼,这样的战斗,才有意思啊。”
怪不得中土人都说我们坐井观天,如今中土江湖人才辈出,潜龙十杰之外,还有罗缪这般人,与之相比,自己和【黑豹】的争锋简直不堪一提……以前的他并不了解,但是现在这一刻他前所未有的神智清明,那些阴邪狡黠的人找到自己,所图利用的,正是自己比宝刀还要锐利、足以切裂任何兵器的双爪,一向独断独行的行事作风,争强好胜的头脑和来自化外之地,杀人无需承担律法责任的狭隘观念,还有,他多多少少能够体会若干……自己不但是拥有狼的外表,并且具有狼般狂野的气质和强力撕裂一切的破坏力。
“野蛮只是在特定情况下才能够战胜文明,至少我有生之年是不要想了。多想想你自己吧!同样是作为外来人,你没有根脚,一旦事情败露,便可以轻易把所有杀人诛心的罪名栽在你头上,让你被消失,不过是让血手人屠和【白狼】的传说同样变成一桩悬案,无迹可寻,无源可溯。”罗缪冷冷续道,“压根不会牵连出幕后诡计多端的那些人,那些图谋外来人的人”。在罗缪看来,杀人诛心者最让人恐惧的,并不是他杀人,而是他狡诈的头脑,以及完全将杀戮当做是一种必要手段来进行的那种心态,那种‘诛心’的心态。罗缪猜他们的战斗口号是“金水镇是金水人的”,他们虽然是讲着力夫的福泽,但目的是金钱和印把子,
【白狼】一惊,蓦地起身,脱口急问:“图谋外来人,不是要驱逐他们吗?”
罗缪叹了口气,“你听说过安利……我是说,羊吃人吗?”
“我只知道雪天是野兽在深山里没有食吃,会到村里来……”
真是很傻很天真。
“那么你见过那把鬼眼狂刀……我是说贪眼黑狼刀吗?”
附近交战的双方远离,终于清静了,躲在金水暗河里的王大力慢慢的抬起身子,四肢划动,小心翼翼地从暗河里面爬了出来,身上的味道实在不敢恭维,这里倒还算得上安全,既然是作为排污所在,那么金水暗河里的环境和气味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似乎因为这个,那个白色的怪物暂时都没有兴趣关顾这个烂地方。不像他,鼻子里闻不到暗河里的臭气,已经忘了上次美美的洗了个澡是什麽时候。
“好恨啊!没有人,没有人能救我,救救我们!”我们和你们都是一样的人,你们只是命好投生在金水镇,却可以如此惬意悠哉度过岁月,至少不用忍饥挨饿。而我们却要和阴暗肮脏的蛇虫为伍,更要在兴奋地红着双眼的怪物追杀下艰难求生,只可惜,天子脚下的地方,已经今非昔比了,否则他们也不用如此背井离乡,噩梦并没有因为此而远离他们,就在失去了家园后,发生了许多事,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物,弱者一次次被强者凭借自身的权势与力量压榨,一次次恨不得死过去,又一次次地不得不在煎熬中醒来,从长安到河朔,兜兜转转再到现在的金水镇,他们是没有根的人,于是只能把自己当成畜生,用各种下作的事情来换取维持生命的食物。人,只有靠自己!
我真傻,真的,我居然现在才想清楚!
啊,又有老鼠从我腿上爬过去了!他的口水自嘴角缓缓的滴下,小点心,看起来挺好吃。这甜美的气味,引诱得我快要发狂了!
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有东西正在嘴里蠕动,剔去黏连在牙骨上筋肉,连任何一缕碎肉都不放过,直到空气变得清新。
这样也好,他想结束那血腥和恐怖的记忆,但是本地人没有让他们得逞,王大力很快就明白了他们想让他们成为一切的替罪羊,但现在,他一点儿也不在乎,经历了金水暗河里的恐怖,亲眼目睹了一个个乡亲被杀,他似乎什么都不在乎了。不在乎,自己是个人了。
反正这时代,就是强者生存,弱者败亡,胜者得存!
熟悉而又让人作呕的血腥味道钻入了鼻孔,低下头,他眨了眨眼睛,在倒影中看到了自己黑色、浮肿的身体……或者是尸骸,他想起来了,那一刻,他就被突然袭来的利爪,这冰冷、锋利的爪子把脸面劈成两段,现在是只剩下半张蜂窝一样的脸,看起来已经不大像人了,破烂的五脏六腑和金水暗河的水混合,形成臭泥一样黏糊的污浊之物喷射而出,无视金水暗河里的环境和气味,他咧着嘴,又看到了如血的天空下的长安,永远都是他记忆中的样子……
“我会回来的!我们,一定会回来的!”怒吼着,他的皮肤肌肉蠕动片刻,随后寸寸爆裂,露出灰黑色的虫卵缠绕着人类骨架……跟着,这个幸存者的身体化成无数漆黑虫子,转眼融入污水,消失无踪。
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