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头,再入金水镇,月光透过稀疏的林荫照下来,折射出梦幻般的光彩。这小萝莉白秋练紧紧抓住罗缪的臂膀,笑靥如花,看的罗缪一头雾水。
他问起来,白萝莉却是笑而不语,温柔尽显,柔唇如青涩的花骨朵,初次绽放时候娇容欲滴,分外明媚。才不会告诉你,是因为这一切美丽的景色都在陪衬着我的好心情,因为今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只有我们两个人——上一次只有我们,还是在那家客栈里,然后……她脸儿羞红,哎呀!那时候她刚从海上来,不知道中土人讲究男女大防,十二岁的小女孩子已经能嫁人了,是不能与任何年轻男子肌肤相接,更何况怎么可以在第一次见面时就做那些事……真是震惊羞恐死个人。
不过,他……白秋练看着罗缪,这个奇奇怪怪的家伙,看上去比自己还稚嫩得多,应该不涉及什么男女大防吧。不过,他那么强,而且面对那个恶心的怪物竟然如此大胆。自己不会是什么老怪物吧,说不定到了晚上进了房间就会把血盆大口凑到你跟前,作势欲吞……呸呸呸,谁要和他住一间房!
想到了那个怪物,小女孩不由得一阵后怕,按照中土人的说法,男女尚且授受不亲,女孩儿家的身子是何等宝贵之物,那怪物竟然敢……竟然意图便将那黏糊糊湿哒哒的脏东西探入,幸好被罗缪救了,否则若是和那八条腿的怪物有了这般亲密接触,还不如死了啦!
罗缪看着小女孩儿表情一会儿脸红一会儿皱眉什么的,变幻莫测的模样分外的可爱。看这样子肯定是在想什么有的没的。他穿越前只是个老老实实的初中生,自然不懂什么叫怀春少女般的小女儿情态,看得也是一愣一愣的,等等,不会是……
他拨开了小女孩前额的刘海,摸了摸她的光洁柔嫩额头:“脸好红喔,可是也没发烧啊!我就说嘛,武林高手不可能伤风感冒?”
“唔?”白秋练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却任他的手抚摩着自己冰凉的额头,像一只温顺的小猫渴望着抚摸,耳朵耷拉在一边。感觉到少年的呼吸的吹在她凉滑的脸上,手和肌肤之间再无一丝空隙。
脸不由得真的有些滚烫起来。等等,这不就是男女……相交,接下来不就要生小孩了!
罗缪只觉手心的热度暴胀,是她的脸腾的一下陡地又湿又热,只是除了脸颊通红外,小女孩神情已经正常,还带着一丝的甜意。
白秋练瞄了罗缪一眼,看他还是一脸关切的样子,心下稍稍放宽,但还是抿着嘴儿,小心地退后一步,把他的手避开了过去。
“本来是乖乖地,怎么突然又不高兴了?”罗缪只觉得女人果然是不可琢磨的动物。想了半天,只得出来一个可能性,“是因为王元姬和武夕弦不在身边吗?果然,据说女孩子们上厕所都要一起去是真的吗?”
白秋练本来正在踌躇着,此刻轻轻“哼”了一声,愤愤不平:“不许想她们!”
“什么?”
哼!
白秋练想说我也不比她差,我们有过肌肤之亲了,以后你要对我负责!你要给我明媒正娶、洞房花烛,可是这种话女孩儿怎么说得出口,只是气哼哼的把冷然的视线对准了罗缪:“你不是说是来查那‘杀人诛心’的案子!不许想那些有的没得!而且为什么我一定要想起她们!哼!我那点儿不如她们?”
后半截被她吞下去,是我,是我先……认识也好,亲密接触也好,还是并肩作战也好,明明都是我先来的。
她想起那个明明是妙龄年华,却因为服用秘药的原因看起来却比自己还小,皮肤像豆腐一样特别的白皙,秀发乌黑柔美宛如如瀑布般披洒而下,抱起来又软又嫩如同个精致地娃娃,说话做事也是一板一眼,却动不动做出睿智而沉稳的表情的王元姬,真是我见犹怜。
据说男孩子最喜欢这一种小巧玲珑而兼具青涩、甘甜,犹若天仙,稚气的脸上露出老成的笑意,实际上却是……叫什么合法萝莉的女人,不是青涩的小姑娘所能比拟的。
还有,她痛苦地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着。美好心情一瞬间就消散不见,一颗芳心已经沉到了底。虽然特地选了一件窄窄的上衣,将上身紧紧的包裹了起来,但在那紧紧的衣服的包裹之下是那一览无余的钢板——最近似乎有点小小的不明显的美好形状,仍然显的像未成发育的青涩果子般。
更衬托出那个轮廓清楚分明,鼻梁高挺,美眸流辉,冰肌雪肤,齿若细贝,谈吐风趣,端丽冠绝,才貌气质比起王元姬都更胜一筹的武夕弦,有着何等完美的体型曲线,——当然不可能和龙舞大人的尖锐、冷酷、凶暴比。惨败!完败!人生败犬!
还有,说什么古铜色的皮肤才是健康的肤色啊!这样更媚惑了。可是配上这样的身材和男孩子有什么区别!怎么可能有人会喜欢?
说来奇怪,这武夕弦不像是寻常江湖女子,她言谈举止和风度贵气绝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子,看起来就算是被当小王子富养的王元姬也不如她人品贵重。
“哼哼!”她的雪靥醺红,声音平静中却透出凛冽杀气,“唯独在年龄上我有绝对的优势,过上十年,你们都日暮西山的下垂了。我可是正朝气蓬勃、青春靓丽的女子。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像宋家三姐妹一样保养的那么明艳照人啊。诶嘿嘿!”
看着罗缪不明所以的看过来,白秋练芳心娇羞无限地扭过头,低声道:“人家会努力的哦,才不会输给那些狐媚子!所以你要多想我一点,不许想她们想的太多了。”
慌。
很慌。
罗缪心里莫名的心虚,只不过是一些事情不好让王元姬或者武夕弦知道,所以单独带着白秋练出来,本以为萝莉清音体柔最单纯,没想到一个小女孩儿都要自己一路上哄不过来,时而满脸冷淡,时而摆出一副幸福得不得了的傻笑,难怪大人常说,女儿家的心事男人你别猜,猜来猜去你也猜不明白。
本来他还有的期待,有一只能一起去看金鱼的小萝莉,一路上能娇笑连连,蹦蹦跳跳地羞嗔撒娇,让他满足想要一个妹妹的愿望,如果能叫一声‘欧尼酱’就简直要融化了,没想到气氛一度十分尴尬,一路上如坐针毡,一直到一个人头冒冒失失凑过来才得以解脱。
“什么人……”与如释重负的罗缪不同,虽然途中一度差点使小性子,但这也不影响白秋练的好心情,却不想被那阿猫阿狗扰了兴致。
“罗大侠,是小人,是小人啊,您要的那些案子的勘验,小人抄录的副卷都在这里了。”那个头戴毡帽,畏畏缩缩的汉子流露出罗缪熟悉的气质,大概就是在学校门口鬼鬼祟祟的问你:“学生仔,要盘吗?”的那一种。现在他的行径也差不多,看着四下无人,小心翼翼的把一份文牍递给了罗缪。
“有点眼熟啊”,白秋练面有不豫之色,为什么会这样呢?原本今天晚上很高兴的,第一次有了喜欢的人,有了决心一辈子琴瑟和鸣的人。又是单独相处可以倾诉衷肠,两件快乐事情重合在一起。而这两份快乐,又会给自己带来许许多多的喜悦。她连第一个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今晚上应该获得了这种如梦一般的幸福时光才对。可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所以她没好气的说,“江湖儿女光明磊落,事无不可对人言,干什么鬼鬼祟祟的。”
这时候就显出她和闺阁女子的区别;现代社会的青春美少女,无论是班长还是风纪委员,都是文静的、典雅的,有一种小家碧玉的柔美。哪怕是运动美少女和成年男人说话带着几分羞涩;而白秋练身上带着一股江湖气,娇艳之中透着坚强与直率。
听一个小萝莉,竟说出这番颇有苍桑的话,毡帽朋友怔了一下,随即又疑问地扫了白秋练一眼,只不过虽然眼神闪烁却不带恶意,而是更加冰冷的、看冷猪肉似的淡漠执拗。让白秋练感到一阵寒意。
“他不是江湖人,是金水镇的仵作,之前验尸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的”,罗缪打断了两人的对视,传音入密说道,“你不是在龙舞账下掌握情治机要的吗,这么大大咧咧,她也真是放心。”
“我不是,我没有……人家也是努力向裘左使习学的,而且……为什么这么突然冒出来啊”,白秋练实在很想曲臂给他一个后肘,但是考虑到他铜浇铁铸一样的身体,还是咬牙,虽然师出名门,不过在认识罗缪之后,白秋练觉得一切都和所知道的武学观点相反,难道跟着西风东渐一样,习炼外功‘十二重楼’的左道旁门才是重点与根本?我们辛辛苦苦习炼‘内气’、运转奇穴、提升境界才是买椟还珠?不对啊,自己之前所遇到的高手说是内外兼修,到底还是借助四肢躯体的力量来打倒对手,而不是罗缪这一种规格外的存在,能够靠自己的呼吸甚至眼神来伤人。
“我忍!”,被这仵作一闹,她的原本的好心情都没了,到底是江湖儿女,辩解三连后忍不住也凑过来,正看到罗缪随手翻了一下文牍合上,里面的内容却是让她大吃一惊,怎么会?
“不出所料”,罗缪自言自语,死了这么多人,就算是金水镇是化外之地也当然要上报州府,只不过那判词前面的还好说,后面的死因一栏,赫然是从原来的凶杀死亡换成了气促日久,痰气壅滞,导致心脉瘀阻,肺心同病而死。
“这些狗才居然漫天过海,为了不知道什么好处帮血手人屠粉饰太平”,白萝莉也醒味过来,腰间清铃银绢里面裹着的承影剑震荡不已,证明小女孩动了杀意。“果然龙舞大人说的对,狗官有一个算一个都该杀”!
罗缪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仵作,摇头说道:“他可不是官啊”!
本朝藩镇权倾一方,上马管军下马管民,甚至刑名钱谷也是一把抓,王元姬跟着老节度使耳闻目睹,加上博闻强记,可谓本朝典籍制度的活字典,自然知道本朝自有国情在,“仵作”并不是作为官身而存在的。
春秋战国以来,文儒鼓吹厚葬,自然产生了殓尸送葬、鬻棺屠宰之家,久病成医之下,这些从事殓尸殡葬行业的人员对检验尸骸也眼明肚亮,掌握了核心技术,因而,仵作要懂得很多专才,精通人体奇经八脉和岐黄药理,知道何处经络受伤便危及哪里的脏腑,中了何种毒会出现什么症状,可惜古代没有专利法,他们更是怀璧其罪,每逢出来刑案,官衙需要验尸、查伤,难道还要出将入相、文武兼资的大老爷亲自动手?何况纵然是大宗主,怕也没有多少机会能够系统地细查这些专才,判断越准确,对破案越有帮助。
自然是这些以为丧家殓尸送葬为生的贱民来协助官员验尸,一般的斗殴致伤检验起来相对轻松和简单,但是验尸就相对来说复杂多了,唯有仵作才能够在不解剖尸骸的情况下,把详细的检验结果报告给有司作为断案的参考,作为在验尸方面采取的权宜之法,却成了一种不可或缺的另类世行,然而差役是由无偿服役发展而来的,这些人也本是贩卖棺椁或屠户的‘匠户’之家,一般从官衙拿不到什么好处,更没有任何官位品级,至多是从官衙象征性的发放到一点“工食银”,反而因受衙门支配,脸面愈加低下,渐渐的沦落到尘埃里,成为比“匠户贱役”还“贱役”的事工,连最低的等级都算不上。
因招募而入官府的仵作,他们既验未死之伤又验暴死之躯,但是最主要还是负责检验非天年已尽的尸骸的致死原因,既然这一世行的身价更为低下,不但是很难养活自己,有时候甚至有上顿没下顿,为了要养家糊口,就更要低眉顺眼,什么假唱虚报,瞒天过海,甚至秉承上意,将若干暴力致死的尸骸说成天年已尽,都是安身立命的本事。
“是啊”,那仵作点头哈腰,远没有了那种阴鸷的神情,表现出的是恭顺与谄媚,是一脸“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的感激涕零,下拜叫屈起来,“小人我最初也本待声张起来,却是这金水镇没人肯做主声张,却坏了考绩,恶了州府有司,却不是自找死路?可怜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两三岁小儿,罗大侠,您就高抬贵手,别追查下去,否则您行行好,干脆杀了我,饶我家中老母幼儿,您这是大恩大德,活我阖家大小性命啊!”这一脸谄媚的假笑,让白秋练看在眼里恶心在心里。加上耳中传来谀词如潮,她蹙着柳眉,只觉心中烦闷。
和这些下九流的人物打交道,可不是她想象中的行走江湖、挥斥方遒。
“起来吧,你一个单身汉哪来的家眷!”罗缪看着仵作的惺惺作态,听这让人肉紧得很的话,其实也暗自吐槽,不过事情还是要做的。
请开始你的表演。
作为长在红旗下,学过屠龙术的一代,他对这些社会丑恶的认知比白秋练这个‘古人’要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要知道直到工业革命之后,“医官剖验尸骸”、“死因法庭研究”,以及仵作的报告,依然往往是绅士用来掩饰自己杀人罪行的一种手法,譬如有名的武大郎……黄祥水事件就是一例,小商贩黄祥水被官差踢伤,脾部肿胀而死,结果经过所谓医官的尸骸剖验,以及死因法庭研究,死因竟确定为死于“脾部肿胀”疾病,黄祥水明明是被官差踢伤而死,裁决却倒因为果,不说他被人踢死,却说他死于脾部肿胀,脾部因何而肿胀致死,无人过问,既然是堂下何人状告本官,这种草菅人命的案例时常出现也不足为奇。
而仵作们春秋笔法的本事,居然也是一脉相承。
直到他的客套、巴结、讨好、谄媚之辞都说尽了,罗缪神情严肃地点点头,话锋一转,“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入这一行久了,自然学好了纵横捭阖,左右逢源的本事,因而……也自然而然就习惯了我刚刚所说的那些令人不齿的方法,流毒无穷,在检验尸骸的时候,与其他差役一起欺上瞒下,收受事主贿赂,并且要收“开验钱”、“洗手钱”等等名目,虽然身价低下,因为文儒鼓吹加上国人事死如事生,民间素有购买丧葬用品不得讲价的习俗,只要有人家需要办理丧葬事务,也都会去找仵作,也方便得若干仵作借丧葬之名,勾结城狐社鼠、狸窃狗偷行索贿之事,试图在人间里寻求公道的嫌犯很快便会发现仵作就站在眼前,不但要他屈打成招供出一切,更以侠义的名义窃据他的财产,让他有机会趁隙讨价还价一番,略施小惠然后荷包满满地离去。
然后还有更缺德的,散布死者的秘密,譬如哪家老树逢春,肾水枯竭,谁家闺门不肃,未出阁的大姑娘身怀六甲,为了不让他将这些不能说的秘密深埋或者公之于众!许多人是不惜千金,这么说来,杀了你也是未必有杀错……何况,还有那件事……难道你想说自己不知道?”罗缪叹了口气,昔日总觉得国产剧中的法医不像美剧中同行的专业,不会盯着尸骸,聆听人证说话,查出死者有多少秘辛,经过王元姬点拨,才知道几百年来死亡探究和证据搜集的素质和重要性是逐渐被看重,在现在这样的仵作制度之下,古代民风淳朴的乡民难保不会被收买,仵作也可藉此累积财富,无辜的人们成为俎上肉。
所以说,我一个普通学生怎么变成里番的勒索饭了呢?
那仵作一个哆嗦,就这样噤若寒蝉,只是还有些不服气的神情。
“还是个淫贼种子!”
白秋练见状,一怒之下,玉足抬起,一脚将仵作踢飞,也难怪她震怒。这不仅是出于对这伙人行径的嫌恶。更是身为女性和江湖人的贞操观念,更是因为淫贼是江湖上最令人发指的行当,被这种人害得身败名裂、家破人亡的江湖女侠也不知有多少了。
好在她知道罗缪要这人有用,没有使力。
那仵作滚了两圈落地后,竟然依旧的笑着说:“小人本是贱役,当不得女侠污了玉足,想不到女侠这麽厉害,这一脚想必是武学中收发从心的道理了,非脚法【炉火纯青】做不到!小人虽然对武学初窥门径,也是听那些常常差遣我的江湖人说的头头是道,小人当然不配臧否天下英雄的!但当真是谢女侠不杀之恩。”
白秋练见他说话,还想上去踢上几脚,被罗缪拉住了。说道:“算了,算了吧。”他有些心虚,从这个位置看过去,虽然没有看到什么,少女紧身的白色的长裤,将修长笔直的玉腿勾勒了出来,虽然赶紧转过头来,却给自己带来了一种完全不同的视觉感受。
白秋练似乎发现了什么,那张弹指可破的俏脸似乎更加的红了起来,迁怒的恨声道,“既然这人不是好人,又如此不知好歹,甚至不为自己感到羞耻,何必找他,又胡诺什么好处?说你呢,看姑娘我手中剑不利吗?”
有种人,心虚的时候就会有脑门冒汗,抓耳挠腮,坐立不安的症状,那仵作之前表现得像是一只忠实的狗,此刻却是小心翼翼的反驳:“这位小……女侠,要问此地刑案关节,还非得小人这身价卑微的贱役不可。小人祖孙三代,可都是这里最有名的仵作!”
可惜如果你继续做单身狗,这祖传的老手艺就要失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