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深沉,整个客栈中毫无声响。外面下起了雨,雨声淅淅沥沥,落在屋檐上的细密雨声,仿佛是打在了芭蕉上一样。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候,小樊脑海不断回响着童半伊的话,他不知道当年的童半伊是对是错,但是童半伊绝非是出自恶意。就在小樊心神不定的时候,失眠中的他更觉得屋子里潮湿,而此时,小樊才猛然发现童半伊根本没有跟他挤在同一个房间里,那童半伊早上的话也多半是假的,他跟童欣看守了自己一夜,绝非是付不起房钱,毕竟老马根本不会要童半伊的钱的,那他们昨天守了一晚上......
小樊心里又乱了几分,他实在有些看不透童半伊这个人了,在以前的时候,他只是觉得童半伊为老不尊,油嘴滑舌,可是真当动真格的时候,童半伊比谁都要见多识广!而且昨天童半伊和童欣为他折腾了一宿,他欠这对爷孙俩的恩情可不是一星半点!想想自己以前还打了童欣一巴掌,小樊顿时笑了起来,要不是那一巴掌,也许他们就不会认识了!
过了许久,小樊实在是睡不着,他从床上起来,把衣服穿好,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站起来走到窗边,把窗户打开了。吱呀一声,一股夹着雨丝的凉风吹了进来,涌进房间里。小樊望着黑漆漆的街道,又觉得索然无味,于是走过去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小樊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冥冥之中,他走向客栈的后院,这里是他唯一能来的地方,可是这里也是漆黑一片,仿佛一切都被黑暗吞噬。不过后院更加凉爽,小樊站在屋檐下,静静地看着蒙蒙亮的天空,感觉一股陌生的冰凉,逐渐在吞噬他的肌肤,夹杂着雨丝。
在昏暗的光线里,院子里寂静无比,一颗铜盖大的杨树迎风静立。雨丝打落在杨树叶上,散发出清冽的银光。他抬头,望天,看着夜空中洋洋洒洒的雨丝,在坐忘峰上的最后一晚上,似乎也是风雨交加的日子,那时候,他独自站在屋子外面,修炼师傅传授他的雷云诀,可是一切都是枉然,直到他吐血,绝望,他才认清了事实,走到大雨滂沱中,淋湿自己的那颗心!
小樊往前跨一步,冰凉的雨丝落在脸上,外边一阵风,把雨吹在小樊的身上,斑斑点点的冰凉。他回头把门带上,生怕雨水飘到里面去。
夜正深,凉风漫漫,雨水冰凉。从夜空中滑落的雨丝,打在庭院里的石砖上,屋檐上低落的水珠,溅在地面上,像是刹那间猛然绽放的花朵,滴滴答答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而地面上的雨水慢慢汇集,条条缕缕,宛如石砖间的小溪。
世间宛如与世隔绝的山谷,何曾几时,他也能有今日,小樊轻轻地叹息,对他体内的灵气,又恨又怜。
风吹过,漫天的细雨都倾斜了,细密的雨势,像是姑娘在耳边喃喃梦呓。小樊的衣襟上落满雨丝,在黑夜中闪烁出一层毫光。但是这时候,小樊却是愣住了,他愕然地向前望去。纤细的杨柳下,一个瘦弱低矮的倩影,默默地坐在树下,用着红酥手挡着树上低落的水滴,她静静地看着屋檐下的小樊,明眸如水,仿佛是黑夜里最澄澈的清水,缓缓流入小樊的心间。
苍穹沉默,风雨无言。小樊跟那个小女孩,默然相望,万籁俱寂,才看得明白两颗无言的心。
风雨吹过,轻轻地拂过童欣的衣裳,冰凉的雨丝吹在她身上,让她浑身一哆嗦。有几缕黑发,贴在她白里透红的腮边,她像是无家可归的流浪小孩,静静地坐在磐石上。小樊望着她,心中有几分怜惜,又有几分茫然,就在一刹那,他又仿佛见到了碧蓉,那个英气而对他不是关怀的姑娘!但他跟童欣也有同样的感觉,就仿佛,是见到了久别的亲人......
他缓缓地,走到童欣的身边,夜有些凉,而童欣孤独地摆动双腿,让玉足像是黑夜里随风舞动的玉叶。雨滴落在小樊的脸上,一股冰凉划过脸庞,冰凉彻骨。他看着神情低落的童欣,缓缓地,轻轻道,“你为什么还不睡?一个人坐在这里。”
童欣用着明眸注视着小樊,黑夜中的小樊,更像是孤独的旅人,而童欣见到了一个陌生的小樊,她摇了摇脑袋,脸上有着些许的雨丝,反射出澄澈雪白的光,就像是流动在玉脂上。
望着楚楚可怜的童欣,小樊说道,“你饿了吗?”
小樊的话说完,天空中卷过一阵风,细密的雨丝涌入到杨树底下,童欣立刻靠近小樊一些,紧挨在小樊的身边。她没有说话,而是转过头,用着一双明眸望着锁住的厨房。老马担心有夜猫潜入到厨房里,所以每晚都是把门锁上的,而童欣,已经快有一天没吃过东西了。看到童欣不说话,小樊轻轻一笑,用着手摸着童欣绾起的发髻,说道,“你等等,我去给你拿些吃的。”
小樊从磐石上溜了下来,走到厨房的前面,那把锁能够难住童欣,但对于小樊来说,却是小菜一碟。他用手掰开铜锁,顿时推开了厨房的木门,走到里面。磐石上的童欣见到小樊毫不费力地走进厨房,立刻嫣然一笑,但一刹那,那一抹笑就仿佛是昙花一显,被童欣收了起来。
那一瞬间,她笑靥如花。
小樊走进厨房中,在黑暗中拿了几个馒头,他出去,走到磐石边上,凝望着瘦弱的童欣,轻轻一笑,把馒头递了过去。雨丝落在童欣的身上,丝丝缕缕的冰凉,清风卷过她雪白的凝腮,突然,她玲珑的眼眶一红,从小樊的手里拿过馒头,一边哽咽一边啃了起来。小樊坐在童欣的身边,又拿出了一杯水,递给了童欣。
望着狼吞虎咽的童欣,小樊心中有几分为难,也许他应该为童半伊解释几句,但是童欣正是伤心的时候,也许听不进小樊的话。他抬头,望着黑暗中舞动的杨树,轻轻叹息。童欣把两个馒头吃完以后,又喝了一杯水,她用手擦去嘴边的残渣,已经不哭了,但那娇艳如花的脸庞,还是有几分泪光。
童欣有些累了,风雨吹过,她哆嗦了一下,靠在了小樊的身上。小樊浑身一颤,就连心跳也快了几分,他有些不安地看着靠在身上休息取暖的童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黑夜沉默,雨丝淅淅沥沥,黑暗中游动闪烁的微光,像是被淋湿的月光,温柔的洒在石砖屋檐上,一片片,游离破碎。
“小樊哥,你不觉得爷爷做错了吗?”童欣第一次亲昵地叫小樊,小樊愣住了,随后,谁也没有说话,雨声中,是她柔弱的呼吸。小樊摇了摇头,说道,“虽然老爷子骗了马爷爷,但当年,马爷爷已经穷困潦倒,几乎就要轻生了,如果不是老爷子忽悠马爷爷,也许已经没有马爷爷这个人了。”
童欣愣住了,她离开小樊的肩膀,静静地注视着小樊,小樊躲开她的目光,祥装望着杨树外的雨丝,许久,童欣摇了摇头,说道,“不!欺骗就是欺骗!今天爷爷要算清账目的时候,他就骗了马爷爷,在他的怀里根本就没有钱!他一直在利用马爷爷,却不知道收敛,甚至,他想骗马爷爷一辈子,也不打算告诉他真相!他有什么权力这么做?”
小樊微微叹了一口气,他转过头,望着红红的眼眶中充满愠怒地童欣,柔声道,“有时候,欺骗未必就是坏事!我从小就没有了父母,我一直希冀他们他们出现,但他们从来都没有!所以我时常欺骗自己,告诉我爹娘只是有事缠身,只要在等几十年,他们就会出现,哪怕他们已经老态龙钟,他们都不会忘记有我这个儿子!”
“你知道欺骗自己有多难受吗?”小樊抬起头,鼻子突然一酸,他淡淡道,“我就是在欺骗中嚎啕大哭,我为什么欺骗自己?如果我不欺骗自己,我怕忍不住去恨他们,他们为什么抛起我?既然要抛弃,当初又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现在,我都羡慕马爷爷,至少还有老爷子去欺骗他,让他有了活下去的信心!而我呢?”
小樊说不下去了,他的眼眶里,滚烫的泪水打转。这时,一直冰凉的小手抓住了小樊,柔若无骨,让小樊的心一颤。童欣的脸上,泪水无声地划过,再一次,她轻轻地靠在小樊的肩膀上,这些年来,除了爷爷是她最亲的人,也许只有傻傻的小樊会让童欣靠近了,他糊涂,他善良,他柔情......童欣慢慢地,轻声说道,“我也没有爹娘,我只有一个爷爷。”
小樊的心一颤,一种弥漫的悲凉,渐渐的跟童欣交融在一起,同时天涯沦落人,反让小樊更加悲伤。童欣看着木讷的小樊,继续说道,“我一出生,我的爹娘就死了,爷爷白发人送黑发人,伤心之下,一病不起,这一病就是两年之久,而病好之后,爷爷的本事大不如前,但他还是选择带着我游历天下,借此忘却心中的悲痛。而我,一直被爷爷拉扯大,从来不知道有爹娘是怎样的滋味,但他们已经不在了,我也不敢再奢望他们的关怀了,这些年,我每天晚上都要拉着爷爷的衣服睡觉,我害怕一夜之间,不仅没有了父母,就连爷爷也要离我而去!”
童欣拽紧了小樊的衣服,不知不觉,脸上已经满是泪水,她微微一顿,继续说道,“所以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知道最亲的人去做坏事,把一个善良的人耍的团团转,还自以为骗了别人就很了不起!我只是希望爷爷能好好的待在我身边,我不要他整日想着去骗钱!钱再多,他也不过是把钱藏起来,还要恶名昭著!我不要他再这么糊涂下去,小樊哥,你......”
小樊一愣,他看着哽咽的童欣,放低声音道,“我能做什么?我不知道该怎么帮你。”清官难断家务事,直到陷入童半伊和童欣这样复杂的关系后,小樊才知道头痛!没人说得清谁对谁错,甚至连恩恩怨怨都分不清!听到小樊的话,童欣沉默了,她静静地靠在小樊的身上,回想着小樊刚才的话,她希望爷爷能够踏踏实实做人,但是在面对马爷爷的时候,爷爷的欺骗似乎并非出自恶意。
她斥责爷爷,是不是因为马爷爷太可怜了,才搏得她的同情,却把爷爷的欺骗看做了是恶意的伤害!可是童欣越想,越觉得头痛,她不知道明天该怎样去面对爷爷,也不知道要不要去告诉马爷爷真相?童欣进退维谷,雪嫩的小手不停地揪着小樊的衣服,而小樊,愣愣地看着风雨中的客栈,一股迷茫出现在心底,明明谁也没有做错,可事情就是伤人心,也许这就是造化弄人!
有了恩怨,才发现没有敌人!可恨之人,却也有可怜之处。
黑夜渐渐的流逝,不知不觉,淅淅沥沥的小雨听了,黑夜中传来蝉的叫声,水珠从屋檐滴落,落入水泊。雨后的空气清凉宜人,在清风中化成迷人的姑娘,随处走过敦煌城的每一个角落。杨树的枝条随风舞动,黑影晃动,星光璀璨,氤氲的水汽落在杨柳叶上。而疲乏的童欣已经忘却了苦恼,静静地睡在了小樊的腿上,一股淡淡的幽香若有若无的从童欣身上飘出,让小樊在黑夜中清醒了一些。
现在已经没有办法离开这里了,小樊只能无奈地苦笑一下,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盖在童欣的身上,之后慢慢地修炼佛魇帝经,在舍利子的帮助下,四周的灵气顿时被吸引过来,化成一片氤氲的雾气,包裹了其中的小樊和童欣。半夜匆匆而过,小樊又开始修炼兽身诀,每当兽身诀修练一遍之后,小樊体内的灵气就开始在身体中周游,一遍下来,小樊的修为又是深厚了一些,这倒让小樊有些惊喜,不想这兽身诀还有如此功效!
到了凌晨的时候,东边的太阳破晓而出,一束红彤彤的光芒落在后院里,让杨树的枝叶笼罩在一层猩红的光晕中,就连屋檐上也是如此美丽的光晕。小樊气沉丹田,渐渐不再修炼法诀,当他见到如此美景之后,立刻忙不更迭地把腿上的童欣摇醒了,在童欣睡眼惺忪的时候,小樊就抑制不住兴奋,指着东边一轮火红瑰丽的朝阳说道,“快看,真美!”
童欣此时看见美轮美奂的景色后,同样精神一振,就连瞌睡也没有了,她看着充满朝气的红霞,仿佛沸腾不住的东方,一脸羡慕。这时,童欣对着小樊说道,“你带我去屋顶上,我们去那里看!”
小樊点了点头,他用手将童欣的肩膀架住,轻轻一跃,就已经如同飞燕一般越上了屋顶。一层猩红的光晕落在两人的身上,顿时让两人的视线开阔了许多,屋顶上凉风习习,东边的朝霞更是一览无余,两个人兴致勃勃地坐在一块,看着瑰丽的朝霞,而不知道时间渐渐流逝。直到太阳挣脱朝霞的束缚,渐渐变得刺眼滚烫,小樊和童欣才觉得兴趣阑珊,在小樊的轻功下,毫不费力地回到了后院中。
老马此时已经起床了,而童半伊却还在楼上呼呼大睡,仿佛昨天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不由得让楼下的童欣气得跺脚,而这时,客栈外面响起嗡嗡的声音,小樊向着客栈的外面望去,只见昨夜溜出去的小尸蟞,此时才精神奕奕地飞回来,小樊与小尸蟞有心灵感应,能够知道尸蟞的感受,此时,它就像是喝了一夜的酒的汉子,爽快不已!可是它到了小樊的身前后不久,立刻变得萎靡不振,眨眼间,又已经缩成了一个圆球,呼呼大睡。
小樊忍不住摇了摇头,昨天把尸蟞放出去以后,它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点消息感应也没有!而今天一回到他的手里,就开始呼呼大睡,全然不把他这个主人放在眼里!就在小樊要把它放入到怀里的时候,童欣看着桌子上圆鼓鼓的尸蟞,对着小樊问道,“你给它取过名字了吗?”
给尸蟞取名字?小樊顿时一愣,他从未想过要给这邪虫取过名字,既然大家都叫它尸蟞,那他当然也叫它尸蟞好了,难道还要再取一个亲昵的名字?好让赫澜阙知道,他这弟子对这邪虫可是疼爱至极!
但是童欣却是一嘟嘴,她看着桌子上慵懒的小尸蟞,说道,“既然你已经把它血祭过了,那它以后就是你最大的帮手,你怎么可以这样随随便便的对它?”
看着童欣义愤填膺的样子,小樊就知道是童欣玩性大发,要给尸蟞取名字了。不过小樊也无所谓,毕竟这尸蟞也听不懂人话。而这时,童欣靠近桌子上的尸蟞,眼中既有些敬畏,又有些玩性,说道,“既然它浑身黑不溜秋,就叫它小黑好了。”说着,童欣拿起桌子上的一根筷子,就要去玩弄小黑,并且亲昵地喊着它的新名字。小黑刚刚深睡过去,就被童欣弄醒了,本打算凶性大发,但是在小樊的警告之下,小黑不敢造次,而是鄙夷地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以后,就震动翅膀,飞到了小樊的怀里。
眼见小黑十分不待见童欣,童欣顿时气得直跺脚,要不是她建议小樊给它取名字,小黑现在连一个正式的名字也没有,可是她稍稍挑逗小黑一下,它就凶性大发,仿佛除了小樊以外,谁都不能靠近它一丈近!眼看小黑是白眼狼,童欣立即狠狠地瞪了小樊的胸膛一眼,显然是告诉小黑,她们之间是彻底决裂了!
看着还要跟尸蟞赌气的童欣,小樊轻轻一笑,可他也没办法劝动气呼呼的童欣,毕竟小黑就是这么直来直往的性子。而这时,客栈外面太热响起一阵嗒嗒的马蹄声,小樊和童欣向着外面望去,只见三匹浑身火红的骏马停在外面,在骏马之上,三个气势不凡、穿着华丽的俊年正打量着这间客栈,突然,为首的一个青年从马上下来,尔后,另外两人也不急不缓地下马,三人走到客栈的门口,往里面看了一眼。
见到客栈里只有小樊和童欣两人,为首的青年顿时眉头一皱,而小樊这时也看清了这人的打扮,只见他穿着青绸长袍,腰间别着一柄长剑,一双黑色长靴,一股精悍之气从他身上涌现出来,而他身后的两人同样气势不弱,身穿长袍,腰间别着长剑和玉佩,打扮的富贵优雅,颇有几分大家弟子的风范,只是小樊却在三人身上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在佛魇帝墓中混迹了那么长时间,他对血腥味已经异常敏感了!
在小樊刻意的打量之下,他真的在那三人身上见到了斑斑点点的血迹。这时,后面一个颇为浮躁的青年说道,“奇怪了,刚才明明看见尸蟞飞入了这里,怎么一下子就没了影子!”这时,那个青年看着小樊和童欣,随意地看了一眼,就喃喃地说道,“怎么这客栈里如此冷清,只有一对兄妹在这里。”
小樊听到这些人提及尸蟞,立刻明白了,一定是小黑昨夜在这些人面前暴露了,只是他们如何知道这黑黝黝的虫子就是尸蟞?顿时,小樊对这三人多了几分警惕,只怕这三人都是有修为之人,而且见多识广,修为不弱。这时,为首的那俊年说道,“不管这些,昨天我们杀了几个魔教之人,甚至让老四也死了,却不想跑出一只该死的尸蟞,把老四和那些魔教之人的尸体全部啃烂了,这仇要是不报,我们以后怎么向同门师弟交代!”
这时,那人边上的一个姑娘点了点头,她觉得师兄说的极对,要是连老四的仇都不报,他们以后怎么在同门面前抬起头来!可是尸蟞进入这家客栈后就消失了,他们又该去哪里寻找那该死的尸蟞!
这时,那个浮躁的青年不耐烦地问道,“小子,你刚才可看见有一只黑虫子飞进来,那可是至毒的妖虫,你快告诉我们,好让我们收了它!”
听到那些人的话,小樊心中一凛,就知道小黑昨天肯定是偷吃了别人的尸体,否则也不会让这些人兴师动众地追到这里,可是人又不是小黑杀的,而且它还要毁掉了几具魔教妖人的尸体,也不算是作恶多端,小樊怎么会把小黑供出去!更何况,小黑是他的虫子,小樊怎么可能会把胳膊肘拐向这几个完全不认识的人!当即,小樊摇了摇头,说道,“我没看见什么黑虫子!几位客官可是来这里吃早饭的?那几位客官先坐一会儿,我们很快就把早饭做好。”
“哼!”那个俊年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一脸茫然的姬小樊,说道,“这尸蟞一定是跑进这屋子里来了,你们既然没有看见,那就让开,我们亲自来搜查,万一让这虫子逃过一劫,以后可是为害不浅!”
小樊看着这三个固执己见的人,不绝有些头痛,而童欣走到前面,一脸坦然地说道,“几位客官要是来吃饭,我们一定以礼相待,但要是一清早来捣乱,请恕我们待客不周,还请几位回去吧!我们没有见到什么妖虫!”
眼看小樊和童欣不太友善,那为首的俊年笑道,“小姑娘,凡事不要说得太绝,你们没有看见,并不代表这里没有!还请两位不要阻拦我们降妖除魔,要是不小心误伤了两位,在下可担待不起。”
“送客!”童欣一脸不满地对着小樊说道,示意小樊可以把他们赶走了。那三人看见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都如此强硬,脸色无不有些难堪,而那个脾气暴躁的青年听到后,立刻拿出了腰间的一柄长剑,顿时,小樊察觉到一股敌意涌来,但是跟师傅他们的威压比起来,这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那青年见到小樊在自己的气场下丝毫不受影响,立刻一愣,心想小樊也该是有些本事的人,反观童欣,她就觉得有些难受了。
这时,小樊一只手搭在了童欣的肩膀上,给童欣输送了一些灵气,让她勉强抵御那人的气势。此时,那领头的俊年伸出手拦住了身后那青年,他轻轻一笑,从怀里掏出了一枚银子,丢在一旁的桌子上,说道,“两位不要误会,我们也不过是想为民除害而已,并没有恶意,只要让我们搜查这客栈,那两银子就是你们的了!”
被青年的气势逼退两步的童欣,此时心里正恼火,而等到那俊年把话说完,她立刻说道,“有钱了不起啊!你们把钱拿走,这里不欢迎你们!”顿时,那三人脸色阴沉可怕,就是一向和善的那俊年,此时脸色也是阴沉不定,可就在这时候,楼上传来了童半伊苍老的声音,“有钱就是了不起!这两银子老夫就替你们受下了!”
那三人听到童半伊的声音,立刻抬头望去,只见一身道骨仙风的童半伊正在楼梯上捋着胡须,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但童欣听到了童半伊的话后,立刻气得脸都涨红了,她转过头,对着童半伊娇嗔道,“爷爷,你胡说八道什么!”
童半伊对着孙女微微一笑,转头看着那打扮不凡的三人,说道,“的几个不入流的弟子,就敢在这里撒野,真不把老夫放在眼里!这一两银子留在这里,老夫就不追究你们冒犯之罪了!滚吧!”童半伊的话言简意赅,气势非凡,让那三个弟子听的一愣一愣的,但是他们思索了半天,也从未想起三域之中有哪个前辈叫童半伊的。
可是那俊年狡猾至极,哪怕不知道童半伊是谁,他依旧拱手一礼,说道,“晚辈参见童前辈。既然童前辈在此,那正好由前辈来主持公道,昨夜我们与魔教之人厮杀,不想一个弟子死在了魔教手里,虽然我们替他报了仇,可是又一只尸蟞突然冒出,把那位师弟的尸体啃烂了,我们幸苦追了一夜,明明见到它飞入了这间客栈,可这两位小兄弟死活不让我们进去搜查!”
“不就是区区一只尸蟞吗?用得着如此兴师动众吗?都回去吧,只要那毒虫敢在我面前露面,我一指就能让它飞灰烟灭!”童半伊信誓旦旦地说着,同时从楼梯上走下来,每一步都是力道十足,让他看起来深不可测。但是那俊年的眉头一皱,显然不愿意就此放弃尸蟞,毕竟他们还要回去跟同门交代,现在让童半伊随便几句话就给打发了,他们回去怎么说?一个从未听说过的童半伊老前辈,回去帮他们斩杀尸蟞?谁会信!
眼看那俊年有几分不乐意,童半伊顿时横眉一竖,同时身上涌出一股强大的气息,令所有人同时一凛!而童欣和小樊却是愣住了,童半伊何时有了如此恐怖的修为?瞥见每个人都被他的气势镇住了,童半伊心里乐翻了天,但还是一脸肃穆道,“怎么了?你不相信老夫?”
“晚辈不敢!”那个领头的人立刻冷汗直冒,而他身后那个一向鲁莽的师弟,此时也是震惊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在童半伊满意地点点头之后,那俊年又感觉不妥,于是唯唯诺诺地说道,“但是晚辈见童前辈修为高深,还请替晚辈斩杀那毒虫,好让弟子拿着它回去跟师傅交代!”
“啰里啰唆的,真麻烦,你们要是再不走,我就把你们一个个踢出去,都给我滚!”童半伊听到那个弟子的要求,顿时脸色阴沉,毫不客气的呵斥道!但这时候,那俊年大汗淋漓,身上隐隐带着血迹的长袍都给汗水浸湿了,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他突然像是嗅到了一丝味道,顿时眼睛中流露出一道精光,说道,“童前辈,晚辈已经嗅到那毒虫的气味了!”
当即,那俊年往前一步,仔细向着那味道寻去,而小樊和童半伊脸色大变,那俊年是属狗的吗?而当他一步跨出的时候,他突然向着小樊望去,同时脸色大变,指着小樊喝道,“那毒虫就在他身上,童前辈,还不快快出手!”
出手!出你个大头鬼!童半伊怎么可能对小樊出手,更何况现在的他已然不是小樊的对手!甚至,童半伊还要帮小樊把这件事揽下来,当即,童半伊脸上一阵尴尬,对着小樊咳嗽了一声,说道,“小樊,那毒虫是不是在你怀里,交给老夫,老夫自会处理它。”
看着童半伊一脸愠怒地样子,小樊也不傻,一脸犹豫不决地看着童半伊,似乎还想跟童半伊讨价还价,顿时,童半伊一声怒吼,震得每个人的耳膜嗡嗡作响,“交出来!”眼见童半伊怒火中烧,小樊才急忙把怀里的小黑取了出来,而那三人见到小尸蟞,立刻瞪着小樊,先前他可是实实在在耍了他们一顿!
而这时,小黑被小樊掏出来以后,本想凶性大发,但在小樊的压制下,也只能乖乖收敛,落在了童半伊的手里。
童半伊满意地点了点头,把缩成一团的小黑放在了怀里,对着的那三人说道,“好了,这毒虫自有我收拾它,你们也快点走吧!”这一下,那为首的俊年更是咬紧不放了,他从怀里拿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对着童半伊说道,“还请童半伊立刻斩杀这畜牲,好让我们拿回去跟同门师兄弟交代,并且给我师傅一个说法。这是晚辈的一点点心意,还请前辈笑纳。”
童半伊看见那块价值不菲的玉佩,差点把眼珠子都给瞪出来了,但是在童欣的一声咳嗽下,童半伊顿时恢复成道骨仙风的样子,对着那俊年说道,“这毒虫乃是我弟子之物,虽然我不知道他从何处得来,但我还得拿回门派去,让门派里的老家伙商量商量,再决定如何处置他,你们把玉佩留下来,等到我把这畜牲斩杀,自会派人把它送到去!”
童欣看见一只忽悠那三个人,心中好不快意,要不是常年跟着童半伊四处鬼混,只怕这时候的童欣已经笑出来了,而小樊却是一脸不自在,大家都是同道中人,而他们更是一心除魔的修仙者,童半伊如此欺诈他们,难免让小樊看起来有些愧疚。而小樊这番真情流露,反倒让那三人以为童半伊说的话不假,只怕是要狠狠处罚姬小樊了,否则他怎么会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但那俊年听了童半伊的话后,却是犹豫不决,这玉佩乃是珍贵之物,就是他亲手拿出来也不免肉痛,现在却只是换来一个虚无缥缈的回答,这让他如何能接受?更何况,他的弟子居然能有尸蟞这样的邪虫,难免让他怀疑小樊等人来路不正,只怕是魔教之人,如今只是为了避免麻烦,才如此应付他们!当即,那人不顾修为高深的童半伊,咬着牙说道,“还请前辈见谅,你的弟子竟然能有尸蟞,想必定是来路不正之人,还请前辈能够立刻出手清理门户,并且杀死那毒虫交给我们!”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童半伊的脸色极为难堪,浑身涌出一股森然煞气,这时,站在后面的青年站了出来,一向暴躁的他说道,“老前辈,我们见你头发苍苍,才敬你几分,如今我师兄一让再让,你却得寸进尺,你不觉得过分了吗?更何况,你的弟子竟然拥有蛊族之物,你不去责怪他,反而对我们推三阻四,你是不是魔教之人!”
童半伊一声怒喝,“放肆,小樊,把他们全部赶出去!挚青阳真是好样的,竟然能教出这么厉害的弟子,可让让老夫开了眼界!”童半伊突然说出那三人师傅的名讳,顿时令他们一惊,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而那个姑娘显然对那青年的鲁莽有些成见,自始至终都黑着脸!不过童半伊让小樊把他们赶出去,在他们看来,以为这是童半伊给他们了留面子,才如此多此一举,否则童半伊袖子一挥,他们就要被扫地出门了!
可现在谁也不领童半伊这个人情,都是被扫地出门,难不成他们还要感激童半伊不成?不过他们不知道,童半伊之所以不出手,那是因为只要他一动手,他可就要暴露了!而之所以派小樊出面,就是希望他们能忌惮自己这个修为恐怖的高手,不敢跟小樊还手罢了!可是童半伊明显看错那个愣头青了,只见他拿着长剑,喝道,“要把我们扫地出门,就看你的徒弟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那个愣头青说完,已经拿着长剑向着小樊袭去,浑身笼罩在一层疾风中,让他的动作更加迅速!小樊手无寸铁,也不知道应该如何招架,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更何况那个愣头青已经打上门来了!情急之下,小樊胸前的几根肋骨顿时紧缩在一起,之后整个人往后迅速退去,眨眼间,那长剑几乎是贴着小樊的胸膛划过,而那愣头青见到小樊功法诡异,顿时一愣!这是哪个门派的功法?
这是蚩尸谷的兽身诀,不是三域正派中的功法,那个愣头青自然不识得,当即,就在他愣神的一刹那,小樊却是反扑而上,手臂柔若无骨,几乎是绕着长剑向着那人的脸门打去。童欣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诡异的功法,欣喜之下,她立刻鼓掌叫好,喊道,“小樊哥,好样的,打得他满地找牙!”
而此时的童半伊却是满脸尴尬,他不想搬出那三人师傅的名讳后,那个愣头青居然还敢挺身而上!像这样没脑子的人,活不过三天!童半伊心中恶意地诅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