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澜阙带着铉闻和小樊他们来到了一家有了百年历史的酒楼,只见酒楼前面行人车马络绎不绝,摩肩接踵,而那三层高的酒楼装饰辉煌,门上挂着大牌匾,用金字书写着‘周记酒楼’。众人进入到周记酒楼,只闻陈酒飘香,佳肴满地。看着金碧辉煌的酒楼,只见大厅正中央有一条挂满红绸子的楼梯,蜿蜒直上三层楼,穿着华丽的达官贵人在楼上被人引走,歌声,笑声,划拳声在各个房间里传出,不绝于耳。
姬小樊看着富丽堂皇的酒楼,心想,要在这里住一晚,怕是没有百两银子是不够的。而铉闻大师是佛门中人,一向讲究清净,能跟师父一块儿住在这里吗?姬小樊向着铉闻看去,只见铉闻一脸漠然的看着这里,不笑也不怒。很快,一个伙计看到了赫澜阙等人,急忙躬身将他们引到了柜台,一个男人站在柜台后面打着算盘,看见了赫澜阙,立刻一脸赔笑,问道“几位客官,是要喝酒吃饭还是住房?”
赫澜阙一甩袖子,几锭金子落在柜台的木板上,敲得柜台叮叮咚咚乱响,不等那掌柜将眼珠子瞪出来,赫澜阙冷冷道,“三间上房,送点吃的到每个人房间里,等明日再结账找钱也不迟。”那掌柜听到赫澜阙的话,立刻将几锭金子收进袖子中,又拿出一锭暗中掂量,瞧着这东西沉得紧,更是眉开眼笑,对着边上那伙计说道,“还不快领这几位贵人去找房间!再去弄些好吃的,可要把这几位贵人照顾周到了,否则我扒了你的皮!”那掌柜的忽然看见站在后面一声不吭的铉闻,又叮嘱道,“记得给大师的房间里送素的,要是弄错了,有你好瞧的!”
那伙计一阵点头哈腰,弓着腰伸出手,将赫澜阙等人迎到了后院,离开那栋华贵酒楼,顿时清静起来,只见后院里亭台轩榭,楼房雕梁画栋,几个气质雍容的人被几个仆人相跟着,从庭院里经过,或是出去喝酒,或是回到房间里,瞧他们一身华丽的打扮,就知道这些人都是达官贵人了!
那个伙计将众人迎到一间气派的大楼上,给赫澜阙和铉闻各找了一间房间,又给姬小樊和姬碧羽找了一个房间。随后将房间里的茅厕、浴室、在哪打水这些琐事都说明了,才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不久,那伙计给姬小樊他们端来许多酒菜,众人吃饱喝足,便在各自的房间里打坐休息,只有姬小樊一个人不觉得累,甚至心事重重。等到姬碧羽坐到床上修炼雷云诀,姬小樊瞧得又是羡慕,又是新奇。姬碧羽身处雷云诀第一境界第一层,已经突破了前面的九层,此时只要运起雷云诀,浑身便有拇指大的雷电缠身游离,一时间煞是好看!可是看着姬碧羽修炼雷云诀,姬小樊慢慢觉得苦涩,许久,他叹了一口气,走到房间边上,打开窗户,望着外面的庭院,眼神落寞迷茫。
庭院外青砖小径,树木葱郁,小河蜿蜒,岸边亭台林立。风景迷人,可小樊心里乱糟糟的,见到酒楼里的伙计在庭院里穿梭不绝,他心里便觉得更乱了,于是离开窗边,坐在边上的一把红漆太师椅上面,愣愣地看着对面墙壁上的壁画,一幅万里青山红日图。姬小樊吐出一口浊气,但觉得靠在椅子上的后背一疼,这才想起来,刚才让童半伊打了一掌,硬让自己吐了一口血。
姬小樊不恨童半伊,甚至有些愧疚,他又想起了被自己一巴掌打在地上的童欣,心就揪了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对小孩下手!
姬小樊忍不住从怀里掏出那根铜发簪,发簪上的蓝花莹莹可爱,姬小樊突然抓紧了发簪,将它塞回到怀里,重新打量起对面的那幅壁画。他紧紧地拽着手,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外面寂静。姬小樊闭上眼睛,耳边响起童欣哭噎的声音,我恨你!我恨你!
到了第二日,姬碧羽安稳地睡了一觉后,又是生龙活虎的样子,小樊却是精神欠佳,精神萎靡,看来昨夜还是被那件事困扰着,夜不能寐。赫澜阙带着众人退了房,只是住了一晚上,便用掉了两锭金子。众人在周记酒楼吃过早饭,重新走到长安街上,准备出城进入到那片树林中。在沿街走过的时候,姬碧羽仍旧像是昨天一样对什么都充满新奇,而姬小樊却显得落寞许多,直到听闻冰糖葫芦的叫卖声,姬小樊才揣测到,说不定今日还能再洛阳城撞见童半伊和童欣,他何不买一串冰糖葫芦,若是瞧见了童欣,也好给小女孩道个歉。
姬小樊想到有机会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也不管希望多么渺茫,但还是在一片希冀下,过去买了一串冰糖葫芦。赫澜阙在离开坐忘峰时,便给了两个徒弟各自十两纹银,钱财对于修仙者来说的确是身外之物,所以这两日的花销都让赫澜阙承包了,到是让姬小樊和姬碧羽的十两纹银一直没有机会用掉,现在,姬小樊也算是用掉一点零钱了。只是姬碧羽瞧着姬小樊还买小孩子吃的东西,立刻嘻嘻哈哈地笑了他一阵,让姬小樊满脸通红,可小樊也不愿意跟碧羽辩解这件事。
姬小樊买了一串冰糖葫芦以后,将它放在怀里,然后紧跟着师父一块儿出了洛阳城。洛阳城的喧嚣渐渐被甩在身后,声音依稀,众人到了城外,很快进入到当初落下的那片森林中。众人进入到树林,往里面深入许久之后,正打算御剑离开这里,继续向东域的南境飞去,可是这时候,树林深处传来了一阵凌乱急促的脚步声,只听得到,“死老头!你不要给我们抓住!否则我们一定扒你的皮,抽你的筋!”
赫澜阙等人对望了一眼,当下也不再急着离开,而是听到那阵脚步声靠近后,便打算先到树上躲一躲,看清楚是何事的时候,再离开不迟。于是,众人纷纷悄无声息地跃到树上。他们刚刚隐藏起来,就有一帮穿着简朴,满脸怒容的汉子们在树下停了下来,一个为首的男人拿着一柄钢叉,冷冷道,“我刚刚明明看到有人站在这里,怎么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你们快各自去搜寻一下,一定要找到那个挨千刀的糟老头子!”
那些壮汉听到村长的话,立刻纷纷应和,各自拿着柴刀、木棍去搜寻所谓的糟老头子。这些人搜寻了大半日,都没有找到要找的人,倒是姬小樊他们几番差点被发现,最后,那个手执钢叉的汉子终于像是没了耐心,对着四周还在搜寻的人喊道,“想必那个糟老头子一定是跑到别的地方去了!我们去别的地方找找!”
那些人顿时向着洛阳城的方向追去,他们心想,那糟老头子偷了东西,一定是往洛阳城里跑去里,那里人多眼杂,想要找个藏身之处再容易不过了!等到那群人走远了,姬小樊和姬碧羽想要跳下去,但赫澜阙将两人的肩膀摁住,久久不说话。姬小樊两人也不再轻举妄动,而在呆在树上继续观察。又过了许久,就连赫澜阙也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树林里又传来了两个人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还有童欣的声音。
“爷爷,我饿。你背我走!”
赫澜阙等人听到是童半伊孙女俩,立刻小心谨慎起来,生怕童半伊这个老滑头又使遁术逃跑了。待到那两个人走到树下时,童半伊看着孙女,愁眉苦脸道,“欣儿,你真的饿得走不动了?”童欣听到童半伊的话,心想爷爷一定藏了好吃的,便撒娇道,“欣儿饿死啦!你再不给欣儿东西吃,欣儿就要吃树皮啦!”
“太好啦!爷爷也饿得走不动了,我们找个地方坐一下吧,让爷爷攒点力气,等会儿又遇到了那群吝啬鬼,爷爷好背着你逃跑。”童半伊说完这话,立刻两腿酸软得坐倒在一棵大树的树根上,气喘吁吁地说道。童欣看着狼狈不堪的童半伊,心中又是委屈又是恨铁不成钢,挺着饿瘪饿的肚子,说道,“都怪你,我说了不要去偷那些人的祭品,你非不听,这下好了吧,饿得半死没吃到东西,还要给一群人追来追去的!”
姬小樊和姬碧羽听到童半伊的话,全都忍俊不禁,差点就给笑出来了,只有赫澜阙一人始终沉着脸,瞧着满脸怒容的赫澜阙,两人都不敢暗自窃笑了,师父还没有为昨天的事情消气呢!
可是这时候,坐在树根上的童半伊哪壶不开提哪壶,只见他突然愤愤道,“这事情能怪爷爷吗?爷爷看着你饿得眼神迷糊,才起了歪心思,去偷人家祭山神的祭品,可哪里想到这些人都这么凶猛?我都没偷到东西,都要死要活的!哼,要怪就怪雷云派的赫澜阙那群人,昨天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在我发毒誓的时候来!害得我把那些吃饭的家伙都给丢在了洛阳城,那可是我倾家荡产买的道具啊!”
童欣听到爷爷的话,眼神忍不住一黯,她用手摸着到今天还火辣辣的脸,心中又恨又委屈!童欣突然抬起头,娇叱道,“爷爷!”童半伊看着孙女,知道昨日的事情不该再提,否则又该惹得这妮子伤心了。
童半伊带着孙女游历天下几年了,什么场面没有见过,可就是没见过有人敢对他孙女动手的!一想起姬小樊动手打童欣的样子,童半伊便气得牙痒痒!恨不得将姬小樊千刀万剐!用油炸!用刀剁!
姬小樊瞧着树下的还没有对他消气的童欣,心中一阵愧疚酸楚,可是看着童欣脸上淡淡的掌印,他又自责道,明明是自己打了人家姑娘的脸,自己又怎么能无理取闹的要求别人原谅?可是等下他跟童欣道歉了呢?这个小女孩会原谅他吗?
姬小樊的心中忐忑起来,而心里的懊悔愧疚也更加的汹涌。就在赫澜阙准备一跃而下,擒住童半伊的时候,童欣突然哭了出来,她跌坐在树根上,扯着童半伊的衣袖,哭道,“爷爷,我真的饿死啦!我要吃的!我要吃的!你骗我,说买了那些骗人的东西后,就能拿到钱吃东西了,可我们现在三天没吃过东西啦!”
赫澜阙看着满脸愁容的童半伊,脸色一沉,但眼神觉不再似刚才那般阴冷。而姬小樊听到童欣的哭诉后,心中一软,打算着,等会儿师父要是为难他们孙女俩,他就算忤逆师父,也要给他们求情讨饶,最好还能给他们一点盘缠!
那个童半伊虽然让人憎恨,但童欣毕竟还只是一个孩子!
赫澜阙突然从树跃了下去,童半伊还以为是刚才那帮蛮汉,顿时跳起来,大喊道,“蛮子,我真没有吃你们的祭品,你们都追了老朽半天啦!就不知道累啊!”可是当童半伊看见是赫澜阙后,脸色霎时苍白,差点喷出一口狗血。他结结巴巴道,“原来是赫师祖啊!你大发慈悲,看在老朽和孙女可怜的份上,就大人大量,放了我们吧!我们以后再也不敢盗用你的名讳了,我们用北域那帮老不死的道名好了!”
姬小樊他们纷纷从树上跃了下来,童欣看见姬小樊后,顿时不哭了,板起脸,冷哼一声,往旁边看着。姬小樊看见童欣还在恨他,他心中一酸,只是想到怀里买的冰糖葫芦,才猛然清醒,他是名门正派的子弟,既然是打错了人,就应该赔礼道歉才是,就算知道别人不会原谅,也绝不能将此事了了!
赫澜阙听了童半伊的话,冷喝道,“就算我不跟你计较,可是你昨日公然招摇撞骗,也不能轻饶!你自己说吧,该当何罪?”童半伊看着面色阴沉的赫澜阙,愁眉苦脸道,“老朽现在饿得连力气都没有,还能担起什么罪啊?你真要为难我,那你干脆一剑杀了我好了,省得我整日东逃西窜,苟且偷生!”
赫澜阙听到童半伊说着死皮赖脸的话,却摆出一幅道貌岸然的样子,心中突然一怒,可是童半伊说得没错,他就算是一剑捅了童半伊的心窝也无济于事,甚至还要惹上童欣那个烫手山芋!童半伊瞧见赫澜阙犹豫片刻,心中暗喜,却不露半点声色。赫澜阙沉吟半饷,脸色愈加阴沉,但看着边上眼眶还红着的童欣,只好作罢一剑杀死童半伊的想法。
赫澜阙气极了,此时他已经明白了,他奈何不得童半伊,最终,赫澜阙沉着脸说道,“你想要得到一条活路也不难,只是我问你,你究竟是不是从东域南边来得难民?那里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童半伊听到赫澜阙的这番话,顿时松了一口气,眉飞色舞道,“此事半真半假,我跟欣儿确实是从南边来的难民,但却不是东域南境之人。我们当初在南境经过,只见魔教妖孽大肆屠杀百姓,弄得生灵涂炭,民不聊生,老朽实在不忍魔教为非作歹,才冒死前去雷云派,向你们的韵青掌门汇报消息!”
赫澜阙冷哼了一声,看着义正言辞的童半伊,冷冷道,“是因为能到雷云派索取一百两纹银,所以才将生死置之度外,顺便解救苍生吧?”
童半伊老脸一红,厚着脸皮说道,“是又怎么样?反正我给雷云派送去了消息,走了几个月的路程,换取一方百姓的平安,雷云派给我一百两纹银,也不是特别吃亏的事情吧?难不成天下第一大派,竟是如此吝啬?为了一百两纹银都要耿耿于怀?”
童半伊的话还没说完的时候,赫澜阙已经走远了,而姬碧羽上前对着童半伊愤愤道,“糟老头子,今天算你运气好!不过你以后再敢毁我师父的名声,你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不放过你!”童半伊瞧着赫澜阙走远了,他的弟子也敢威胁自己,当下冷冷地看着姬碧羽,突然,童半伊吐长了舌头。
姬碧羽冷哼一声,径直跟着师父走了。这时,只有铉闻和姬小樊还站在这里,童半伊瞧着昨天打了童欣一巴掌的姬小樊,脸色难看道,“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你师父都走了!”
姬小樊看着一脸赌气的童欣,欲言又止,他犹豫了好久,才走到童欣的边上,可是童半伊一个箭步挡在了姬小樊的身前,喝问道,“你个兔崽子还想干什么?怎么,你还要打我孙女是不是?我告诉你,只要我这把老骨头还没死,你就别想动我孙女一根毫毛。”
就在童半伊呵责姬小樊的时候,铉闻突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童半伊的身后,一脸慈祥道,“童施主,姬小兄弟未必就是要欺负你孙女了,我看姬小兄弟整日心事重重,眼神愧疚,想必是要跟你孙女道歉来的,你和不妨跟贫道一起瞧瞧?”
童半伊见铉闻修为恐怖高深,当下不敢再造次,只好愤愤地瞪了姬小樊一眼,闭上了嘴巴。姬小樊看着满脸怒容的童半伊,突然对着他躬身行礼,以示歉意,这一下,却把童半伊看懵了!就连童欣也看向了姬小樊,一脸的诧异。
姬小樊看着地上眼眶还红着的童欣,从怀里掏出那根冰糖葫芦,可是童欣瞧见了那冰糖葫芦,顿时噗嗤笑了出来,就连童半伊脸色也是一阵青一阵白,突然,童半伊没忍住,扑哧一声,急忙捂住嘴。
姬小樊看着手里的冰糖葫芦,脸色霎时间涨的通红,因为姬小樊一直把这跟冰糖葫芦闷在怀里,所以上面的冰糖融化后,顿时只剩下了山楂和黏腻的糖水。可是这冰糖葫芦已经拿出了手,再缩回去也不是,当下,姬小樊只好涨红了脸,对着昨天的事情道歉,“小姑娘,昨天是我出手重了,是我该死!这串山楂就送给你了。”姬小樊说完,又从怀里掏出九两纹银,递到童欣的身前,“这些钱你拿着去买吃的吧。”
“谁要吃你的山楂!”童欣笑过之后,她俏脸一沉,一只手捂着脸上淡淡的掌印,从树根上站了起来,瞧也不瞧的走了,只剩下姬小樊一个人拿着一串山楂和银子。姬小樊心中涌起一阵苦涩,只觉得眼睛一酸,竟想狠狠打自己一巴掌。
四下寂静,有谁知道,姬小樊竭力地压抑住嚎啕大哭的冲动,一切希冀都破灭了,当初,他为什么要有希望,又要狠狠的跌落,最后只剩下淋漓的伤口!
童半伊瞧见童欣就这么走了,生怕姬小樊将手缩回去,当即,一个箭步冲到姬小樊的身前,将姬小樊手里的山楂和银子一并取了过来,得了便宜还要卖乖道,“你走吧,东西我收下了!不过我警告你,小子,我孙女可不是你想打就能打的,以后你再敢招惹她,我就去扒了你家的祖坟!”
姬小樊失魂落魄地看了一眼毫不犹豫离去的童欣,酸楚得可以掉下眼泪,铉闻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姬小兄弟,我们走吧,想必你师父他们也等久了。”话毕,铉闻拉着姬小樊走了,而童半伊静驻原地,瞧着他们全都走远了,才松了一口气,瘫软在那颗树根上。
就在这时候,童欣突然从大树背后冒了出来,一把抢过姬小樊的山楂,满是欢喜的吃了起来,童半伊看着如狼似虎的孙女,突然板起脸来,道,“你刚刚不是嫌弃那小子的山楂吗?这会儿怎么又要吃了?交出来!”
“傻子才交给你呢!”童欣说着,又咬下了一颗山楂,一脸鄙夷地看着童半伊。童半伊瞧着来硬的不行,这才一脸谄媚地围着自己的孙女,咽下口水,谄笑道,“乖孙女,给爷爷也留一颗!爷爷都三天没吃过东西了!”
......赫澜阙等人御剑飞行三日,一路上停停歇歇,似乎并不为魔教至宝的事情着急,而在这三日内,姬碧羽的御剑能力突飞猛进,已经可以跟赫澜阙一同御剑一日了。他们到了东域南境,知道这里魔教妖人众多,于是纷纷收起法器,徒步而行。
这些日子,大家见到许多被屠戮烧毁的村庄,许多平民百姓的尸体到处可见,天上到处是盘旋的秃鹫,等到姬小樊他们离开,便盘旋而下,大肆撕碎地上腐烂狰狞的尸体。姬小樊看着大地满目疮痍,血流成河,心中对魔教恨到极处!而姬碧羽见到一具女尸抱着小孩的骸骨时,更是用黑鳞剑斩断旁边一棵枯树,咬牙切齿,发誓不斩尽天下妖魔,誓不为人!
一路上,姬小樊和姬碧羽或悲伤或愤恨,他们祭奠死去的亡者,又不停地诅咒妖魔,几日下来,两人对魔教已是恨之入骨,恨不得生啖其肉,挫其骨灰!而赫澜阙和铉闻一路上沉默不语,但目光越来越冰冷,深入南境,见到尸骸遍野之后,两人身上的煞气已经越来越重,倒不像是正道人士!
一日傍晚,姬小樊等人来到一片寸草不生的村庄,跟其他村子一模一样,房屋塌败,横尸遍野,只是村子里叮叮当当响成一片,赫澜阙和铉闻对视一眼,心道,这里有人!
不知村子里面的人是敌是友,赫澜阙和铉闻都暗中祭起法器,一旦是魔教妖人,立刻打得他们不知所措!而姬碧羽也暗中将黑鳞剑祭起,为了防止里面的魔教妖人逃跑,姬碧羽还单手捏剑诀,指向天空,小声道,“疾!”瞬间,他背后的四十九柄银剑纷纷飞到空中,如天女散花一般落在道路的四周,成一个环状,将这条路的出口围得死死的!
赫澜阙听着四十九柄真剑只见传来的隐隐蜂鸣,心中大是宽慰,这样下去,姬碧羽用不了两年就能比他的两个师兄厉害了!坐忘峰能有这样一个资质过人的弟子,也该是天意了。
就在这时,村子里传来一阵隆隆的马蹄声,姬碧羽和姬小樊顿时严正以待。三十多个身穿青衣的汉子骑着马从村子里飞奔而出,每个人一手提刀,一手牵住缰绳,腰间挂着沉甸甸的布袋,身上沾满血,赫澜阙不用看也知道,这些装饰怪异的人都是魔教之人!
那些青衣人正要骑马离开村庄,突然看见道路上的赫澜阙四人,便勒住缰绳,为首的是一个俊年,他突然笑道,“弟兄们,那边还有四个漏网之鱼,都跟我来,只要把他们料理了,哥几个回去好好喝一顿!”那些手下听到首领的话,顿时欢呼一片,用刀背打在马屁上,纷纷向着赫澜阙等人杀来,一个个叫嚣着,让赫澜阙觉得聒噪难忍!
姬碧羽看着这些为非作歹的人,脸色一沉,这些日子见到的惨象纷纷出现在眼前,一路横尸遍野,生灵涂炭!当即,姬碧羽冷哼一声,祭出黑鳞剑,向着那群人冲去。
姬碧羽是赫澜阙的得意弟子,而那些人不过是魔教的三流弟子,两两兵刃相见,高下顿时明朗,只见姬碧羽冲入到那群人中,刀光闪烁,断肢横飞,惨叫声不绝于耳,待到姬碧羽从马群中穿过,三十人已经死去大半,剩下的都是些断肢残废,不足为虑,就在姬碧羽要冲出马群时,一柄青剑临头劈下,姬碧羽急忙用剑抵挡,只听得到一声“铛”!姬碧羽顿时倒飞出去,直到被赫澜阙单手接住,才脸色苍白地站稳,吐出一口瘀血。
赫澜阙和铉闻不料这群乌合之众里竟有如此高手,当即向着那个偷袭姬碧羽的人看去,只见那人手提一柄青剑,一脸冷笑,胯下一匹高俊红马,浑身笼罩着一层阴森森的煞气。那人虽然衣饰华丽,但整个人透着怪异,他眼窝凹陷,脸庞削瘦如蜡,皮肤下的肉僵硬苍白,整个人如同是裹着衣服的干尸。赫澜阙瞧着他,又瞧了一眼在他手里吃亏的碧羽,冷哼了一声,道,“趁人不备,下三滥的手段!”
“哈哈,说得好!”那具干尸一般的年轻人坐在马上仰天大笑,“我是蚩尸谷少主莫凉,就是喜欢用下三滥的手段,你那弟子在我手里着了道,是他自己不长心眼,没想到你这个老不死的还死要面子,为你那笨徒弟找借口。”
赫澜阙脸色一沉,他从姬碧羽的手里拿过黑鳞剑,顿时,狂风四起,黑鳞剑陡然冒出寒芒,响起一声清啸。莫凉看着气势急剧攀升的赫澜阙,心中一紧,暗呼不妙,今日碰到铁板了!只见赫澜阙冷笑道,“邪不胜正,贫道就让你明白,在正道面前,什么下三滥手段都是没用的!”
莫凉面色一沉,对着前面那些断臂残废的手下喝道,“护驾!”顿时,那些蛮汉咬紧牙关,策马护在莫凉的身前,而此时的莫凉,突然将手里的青剑插在地上,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赫澜阙看着装神弄鬼的莫凉,冷哼一声,将手里的黑鳞剑抛了出去,只见黑鳞剑剑身低吟,瞬间洞穿了前面给莫凉卖命的十几个人,就在黑鳞剑要洞穿莫凉的那一刻,他突然抓起地上的青剑,一声低喝,挡住袭来的黑鳞剑。
一声振聋发聩的碰撞声,黑鳞剑锋芒毕露,而莫凉手里的青剑跟着一声长啸,青光大盛,虽然莫凉手里的也是亚极道兵器,但奈何莫凉修为不够,只是撑的一会儿,便额头冒汗,脸色苍白如纸。赫澜阙瞧着莫凉体力不支的样子,心想,今日便能斩下蚩尸谷少主的人头!
但就在这时候,莫凉冷笑了一声,而他身下的红马突然一声悲鸣,四肢双双折断,鲜血淋漓,但是让莫凉的身子下沉了一截,身子坐在马尸上。
莫凉用内力震断马屁的四肢,让这匹马五脏俱碎,顿时一命呜呼。赫澜阙不明白莫凉此举何意,但就在这时候,姬碧羽插在四周的银剑纷纷从地面飞出,被一股溢出的力量抛飞,带着碎泥落在四周。赫澜阙感受到地下一股力量突然遁来,顿时脸色一沉,想到莫凉刚才口中念念有词,原来是要施展看家本领。突然,一只枯瘪的手从地下刺出,用干瘦的五指抓住黑鳞剑的剑柄。
只见那手骨瘦如柴,皮肤褶皱蜡黄,上面长满红色的囊泡和大片的绿斑,脓液四溢,一股腥臭之气顿然出现在四周,让赫澜阙和铉闻一皱眉,看来这莫凉最厉害的兵器不是青剑,而是蚩尸谷最闻名的玄尸!蚩尸谷的玄尸分为四个等级,颜色各不相同,一次是土黄玄尸,绿斑旱魃,红雷道尸,紫道灵尸!而当这些尸体被修仙者滋养晚年,实力恐怖到一定境界时,尸体便能拥有自己的意识,进阶为紫龙尸皇!
莫凉招来的尸体正是绿斑旱魃,实力极为恐怖,浑身坚硬如铁,腥臭无比,虽然不是赫澜阙的对手,但阻拦赫澜阙一阵子,给莫凉赢得脱身的时间还是行的。更何况,谁知道莫凉还能招来几具绿斑旱魃,万一把莫凉惹急了,又招来十具旱魃,赫澜阙他们反而有可能陷入险地。
黑鳞剑被那只枯手抓住后,赫澜阙暗中提起,让黑鳞剑突然往天上飞去,顿时,一只骨瘦如柴的绿斑干尸从地底拔出,石泥四溅,尘埃涌起,而绿斑旱魃一声低吼,死死抓着黑鳞剑的剑柄,被黑鳞剑带到高空中。突然,黑鳞剑又向着地面疾射而去,欲要让绿斑旱魃摔得粉身碎骨,那旱魃发出一声畜生似的吼叫,松开了剑柄,但依旧止不住趋势,轰然摔入地面,泥石四溅,地面一阵微颤。骨头碎裂的清响不绝于耳,一股腥臭的气息来得更加猛烈,让姬小樊和姬碧羽恶心欲呕。
那只绿斑旱魃虽然摔得骨头具裂,但是落地后,它又低吼着从坑里爬了起来,只见它浑身毛发脱尽,皮肤上全是腐烂的绿斑,一阵清风拂过,四周顿时恶臭无比。那只旱魃眼窝凹陷,黄牙尖锐,指甲绿长,它扭动着脖子,浑身颤抖,一声声咯咯的清响从身体里响起,只见一根刺出它胸前的肋骨慢慢缩回去。小樊和碧羽全都看得目瞪口呆,这旱魃竟还能如此接骨疗伤!
赫澜阙冷哼一声,突然手捏剑诀,只见黑鳞剑呼啸而起,化成三条黑色蛟龙向着它呼啸而去,绿斑旱魃一声低吼,伸出两条腐烂的胳膊,挡住呼啸而来的蛟龙,只见蛟龙呼啸之处,地面龟裂,尘埃扬起,轰!黑光四散,碎石四溅,旱魃如同短线的绿风筝,轰然摔进后面的村庄里,撞塌了数十所茅屋。可是还没等到小樊他们喘口气,
那村庄里便响起一声低吼,那绿斑旱魃从坍败的泥墙石砖里跃起,伸出枯臂向着赫澜阙袭去,欲要一爪捏碎他的头颅。
这时候,一阵猩风吹来,小樊等人顿时觉得黏腻的腥臭吸进了喉咙,急忙用袖子捂住,瞧着浑身绿血淋漓的旱魃。刚才三条黑色蛟龙在旱魃的身边爆炸,溅出无数锋利的风刃,将旱魃浑身切得皮开肉绽,血肉淋漓,身上浓郁的恶臭更甚先前。绿色的脓液滴在地上,瞬间冒出滋滋白烟,赫澜阙脸色一沉,恼怒这旱魃实在难缠!只见赫澜阙一声低喝,正准备重新祭剑对付旱魃的时候,铉闻走上前,诵了一声佛号,对着赫澜阙道,“这旱魃还是交给贫僧来解决吧,佛门法术刚好克制这些污秽之物!”
赫澜阙一点头,往后退了一步,让铉闻对付这个死缠烂打的旱魃。只见那旱魃此时已经来到众人身前,而铉闻神情肃穆地一挥手,满袖金光。
那旱魃被佛光照到后,竟如见不得光的鬼魅一般,嘶吼一声,猛地倒退几步,腐烂的眼珠狠狠地盯着铉闻。
金光时强时弱,但洒在旱魃的胸膛上,依旧缓慢地腐蚀旱魃的身体,突然,一块胸前的烂肉被佛光融化,从旱魃的身上落下,“啪”,地面被腐肉又腐蚀了一大块。小樊和姬碧羽瞧见佛门法术对这些妖怪如此怪用,全都欣喜万分!
那旱魃一声嘶吼,又乖乖地倒退了一步,就在它进退两难之际,远方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声,顿时让旱魃精神一振。众人听到哨声,纷纷瞧着旱魃空荡荡的身后,这才猛地想起来,刚才绿斑旱魃吸引众人注意,缠住了赫澜阙,竟让莫凉趁乱逃走了!
就在众人痛恨惋惜的时候,那旱魃突然向着颓败的村庄跑去。刚才,就在铉闻崭露佛法的时候,那旱魃就已经嗅到了令他厌恶的气息,所以心里早有了逃跑的想法,只是契主莫凉没有令它撤退,它是绝不敢轻举妄动的!否则莫凉只要动动心神,它就是灰飞烟灭的下场!
铉闻见到绿斑旱魃转身欲逃,顿时一声怒喝,狂风大作,浑身金光万丈,袈裟被吹得猎猎作响。铉闻从怀里掏出一只紫金钵盂,向着旱魃掷去,只见那钵盂仿佛遇风就涨,眨眼间便有茅屋一般大小,轰然从天下落下,将绿斑旱魃罩住。见到绿斑旱魃被收服,铉闻盘坐在地上,口中念着佛经,只见钵盂顿时光芒万丈,里面响起万佛吟唱之声,同时夹杂着绿斑旱魃的嘶吼和撞击钵盂的闷响。
半个时辰以后,旱魃撞击钵盂的闷响已经越来越轻,到了最后,就连旱魃的嘶吼也听不见了,只剩下空灵悠扬的佛教梵音,让小樊和碧羽听得如痴如醉,倒是赫澜阙道行高深,丝毫不受梵音的影响。等到绿斑旱魃彻底被铉闻灭掉以后,铉闻将地上的紫金钵盂收起,只见巨大的钵盂迅速缩小,飞入到铉闻的怀里。
这时候,小樊和碧羽两人目光呆滞,口中喃喃地唱着佛教梵音,赫澜阙瞧着他们,突然冷哼了一声,一股强大的肃杀之气从他身上涌出。小樊和碧羽霎时浑身一颤,他们才如大梦初醒一般,激得一身冷汗,险些就被佛教梵音渡化了!他们看了铉闻一眼,眼中又多了几分敬畏,而那钵盂从地上收起以后,只见地上多了一滩绿色脓液,一股恶臭扑鼻而来!
赫澜阙见到绿斑旱魃留下的脓液,蹙起了眉头,而铉闻见到之后,同样惊愕不已,半饷,才苦笑着合掌诵了一声佛号,悠悠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赫澜阙一招手,只见先前落在地上的黑鳞剑一声蜂鸣,从地上飞起,如黑色闪电般飞回到赫澜阙的手里。赫澜阙将黑鳞剑扔给碧羽,转头对铉闻说,“那旱魃本是邪物,要是让它逃走了,还善哉什么?你没杀死它,就是它回来杀死我们了。”
铉闻笑而不语,抬起头看着晚霞漫天的天空,只见这里群山环绕,荒凉偏僻,寸草不生,一轮红日悬挂在山头,眼见着就要落下去了。一阵晚风吹起铉闻的袈裟,他拄着九环金杖,向着充满血腥气的村庄走去。赫澜阙瞧着一声不吭的铉闻,冷哼了一声,跟着走了进去。
姬碧羽接过黑鳞剑,将他插在身后的剑鞘里,接着口中念着剑诀,那散落在四周的四十九柄真剑突然从地上飞起,嗖嗖飞进姬碧羽后背的剑鞘里。
姬小樊拉着姬碧羽,说道,“碧羽,我们也进去。”